凤翎王随手拿了桌子上一个笔架山朝着他前面的地上砸过去,咚一声在地上滚了一圈,掉在苍迦统领鞋履一边:“你敢!”
苍迦统领作揖:“苍迦无力劝说主上,只好冒着被惩罚的决心,另请高明。”
“你这厮,确然被雎羽教坏了!”
“君上,这药膳之前雎羽已经试过十多次回炉再造,他知晓君上一向最是烦喝药,这方子保证不会苦涩,您还是趁热……”
凤翎王嫌弃的狠狠拿眼光在他身上盯着:“你就说,你要不要出去?”
苍迦统领为难的看着他,近乎无奈的喊他:“君上,看在雎羽的份上,您还是喝吧。”
“若是你不出去,你这碗汤药,本王就不会喝!”
苍迦统领蹙起眉头,无奈又为难:“君上,您是知道我的,我的执着,不会输给君上!”
凤翎王当然知道。
“雎羽,你还要睡多久,才能醒来看看我?”
他总是问自己,到底会多久,雎羽到底还需要多久,才能醒过来,醒来看看自己,醒来骂骂他,跟他较劲跟他怄气。
可是他躺在冰棺里,没有一点点回应。凡人总说,念念不忘,念念不忘。
他是神呵,原来神也会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的你不顾一切,你太笨,你是错是对,你太聪敏,你来去自如,都觉得这是缘份;如今缘份变成了你的劫数,我却想像你如果只是和我开玩笑,该有多好。
凤翎王的手握成拳头,放到唇边又剧烈的咳嗽几声,肺腑传来的疼痛将他折磨得深夜难眠。苍迦统领日日不曾间断地送来的一碗碗汤药,虽然是出自雎羽上神的精心配制药方,可是他如今受到的十恶之灵的强烈反噬,以雎羽上神之前的那张药方,治标不治本,而苍迦统领这个门外汉,根本一无所知。
他受到反噬,也没有声张。
他轻而易举瞒过身边所有的人,却无法可为。
雎羽啊雎羽,我果然,还是抵不过你的任性。
等你能够重新行走在这世上的任一角落时,我会不会已经不在,如今的我,竟然有些害怕,害怕你又变回孤独一人,像你曾说过的害怕,留下你一人独活在这苍茫大地上,遍寻不到的踪迹,搜寻不见的气息。让你独自的活,独自的孤独,无处安身,无处是归依,是我也这般的固执连累你难过。
凤翎王突然剧烈的咳嗽,趴在冰棺上的身体不稳的跌坐到地上,下巴也磕到了冰棺,侧脸的下颚角砰一声磕出了擦伤。
啊!
他吃痛的跌坐在地上,眼神里有一刹那的失措一闪而过。
“君上!”
远处的皇叶匆匆地飞奔过去,扶住跌坐在地上的凤翎王,小心翼翼的问他:“君上,您没事吧?”
凤翎王脸色不悦:“你怎么在这儿?”
“我…”皇叶吞吞吐吐,凤翎王一定知道,他是偷偷地跟踪着自己来到空谷,这下可好,一时心急的跑出来,露出尾巴了下次还怎么跟!“君上,您不要生气,我只是担心您平日里习惯身边有人伺候着,一时没有人跟着,我不放心。”
“要你们瞎操心!”凤翎王推开他搀扶自己的手臂,“你越来越放肆,明明说了不许你们跟着本王,如今看我连灵力不济,就想着连我的话都可以不听是不是!”
他试图再次伸出手去搀扶凤翎王,却被凤翎王的一记眼神给喝止了。
皇叶急的语塞又无可奈何:“皇叶不敢。”
见凤翎王沉默不语,皇叶接着说道:“君上,今日您陪雎羽上神也说过话了,他一定知道你来过,我送你回宫歇息,可好?”
“不要管我!”
“好,君上不想回宫,就不回。可是空谷四面受风,地上寒凉,皇叶扶您去那边坐一坐吧?”
凤翎王默许了他,跟着他起来,走到玉座前落座。
看他深蹙的眉心,黎月面上没有触动,她对面前这个男子没有很深刻的印象,只是脑袋里依稀有过一两个片段,是自己同他一起站在月下的背影,可是她总觉得那些碎片式的记忆,看起来并不开心,索性也就不想继续再回忆了,可是他这个人总是三天两头的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时不时看着自己的时候还露出一副很关切的神情,让她觉得烦躁。
“黎儿忘了,我们曾是长伴君上身侧的挚友,彼时我是个闲人,你是他的神官,我们以前一起为君上分忧解难,已经有百年。我们曾是至交好友,你也说过,我是这最懂你的第二人,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这里是你的家,你可以相信我,相信我们!”
“我们是谁?除了羿君,还有更懂我的人是谁?”
羿天为难的抿着唇,若是他说出来,黎月又会否相信呢?她如今都不信自己,怎么会相信他说的话?
“你说不出来,我也不记得。羿君每每提起我过去时的表情,总让我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而我不自知。你在谴责我什么?对一个失去了记忆之人,你的责备让我摸不着头脑。虽然我脑袋里有过一些片断,的确与你有关,可是我无从判断,那是什么情景,是真喜,还是真怒,到底是我的幻觉,还是残存在我身边里的回忆。我只能抱歉,我记不起来。”黎月淡淡说道。
无奈的羿天松开眉头:“好。你忘了便忘了,以后,你若是不喜欢我唤黎儿,我就不叫。”
黎月点点头:“嗯,所以在我忆起之前,羿君还是将我当做一个新任的祭司,或许我们可以重新认识彼此,而不是在迷雾里互相猜测,如何?”
羿天垂下眼,“是我太过心急,令你感到不适,抱歉,以后我会注意,不会让黎儿、让女君感到不适。”
“如此甚好,我知道羿君对我没有敌意,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羿君无需对我感到歉意,我的失忆并不是什么秘密。以后要向羿君请教的事情,相信也会比现在更多,毕竟你刚刚说我们曾是挚友,我对水迷宫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我非常的困惑,究竟,还有谁,是最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