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所。
一位湛蓝色长袍的男子静默站立在大殿的朗庭中,仰头望着水光天色,远远望去,仿佛在望着漫天的星辰发呆。
与他一同比肩而立的,还有一位青衣男子,同样的仰着头,望着漫天星辉,忽而低声问道:“沙莎,近日可还好?”
“司所的事务杂多,我无暇分身族中的事情,便让她代我掌事几日,让她先在族中待一阵子。”
“嘁!你这招管用?”
他淡然的瞟向身侧的人,良久,才缓缓开口:“不管用。”
“我就知道,摩里氏的女子,哪个不是比牛还倔!现如今摩里氏失去左膀右臂,一举失去两个妹妹,换做是我,恐怕要疯了!”
“沙莎,不是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子一样的脆弱;我知道,她在忍。”
“你知道她难受,偏偏不让她入宫,找了个这么差劲的由头,亏得你这智多星的名号。”
他的眉峰拧在一起,剑眉星眸的俊脸上都是嫌弃,身旁的这位,是个随时能把天聊死的老友,他早已习惯,但心情不爽,提不起劲跟他抬杠。
“她入宫,又能怎样?昭河殿的那位,不见任何人!即便见到了,大祭司去了便是去了,逝者已矣;沙莎身为家主,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有属于自己的情绪。她不哭也不闹,我难道还要逼她痛哭一场不成!”
洛离的眼神飘忽不定,思绪拉得老远,越过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段记忆,一只唤做“记忆”的蝴蝶,扑腾翅膀,飞过深海,飞到了某个深处,翻开了一段沉淀的记忆。
“不愧是我认识的沙莎祭司,她该有多难受,才宁愿让自己忙到没有时间难过!”
“你看这天,就像人这一生,降世时的启明星,日落时的夜幕。时间是多久?一百年,还是两百年?亦或能有一千年的缘份,那一位,早已生成了水迷宫的星辉,映照在大祭司的生命里。神的指引,神的带领,到底,都将我们指引到何处去。”
洛离想到了祭司所往日里的那位“不正经神官”,眉眼里也皆是痛惜的遗憾:“若是神仙,没有前世今生;若是凡人,或许还有可期。”
“洛离,我们不是神,我们,只是凡人,只是比普通人,寿命更长的凡人!”笛牟祭司想起了自己旧日在凤翎王亲笔撰写的记载中,有关于巫族的传记。
此刻想来,可悲可叹。
那个年纪尚且还只是两百岁的少年卿相,竟然,就以这种决绝的方式,殁了!
登顶祭司所,他相信,是每一位神官毕生的追求;可于他这位舒家的少主来说,若能得到,便是锦上添花,若是不能,也不过就是少了一个权谋之位;他的版图,是巫族部落的统一,是大统,不是一司之主,一人之下!
但是那位少年祭司,他私心里,有过艳羡,因为凤翎王亲手亲为的将她抚养在身侧,教导她,指引她。这样的殊荣,大概,是所有的神官毕生都没有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