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之末,本应紧紧闭户的水迷宫,忽然洞开了一道侧门,一骑白龙飞跃而出,老神仙隔着冥海河畔的碧蓝水面远远瞧着那一黑一红的身影似是熟悉,一时还以为是数十万年来不喜出宫的凤翎王终于出门想见;却见那白龙忽然腾地跃上了云头,一眨眼就冲上了云霄云雾里,龙吟长啸。
定睛一看,才方觉那是雎羽上神的座驾,与他的后人大明孔雀,腾龙东去。
——雎羽上神携同凤翎王的御驾,皇叶,一同辞别而去,为了替皇叶疗伤,雎羽上神决定带他离开,去往扶桑仙境疗养。
羿天站在城墙上,远远地漠视着长生天滚滚如潮的冥水,冬雪未退将尽,此时的水迷宫,看起来是如此的寂寥;连日来,天宫的那些老神仙,盘踞在河畔对面,为了给凤翎王施压,已经到了要撕破脸的境地,可是水迷宫依然将所有的声音阻挡在外,愣是没有让一个天宫来的人,再踏入冥海一步;凤翎王铁了心要与天宫决裂的决心一般,置之不理,依旧每日在昭河殿,悠然的独弈,写字,摆弄他的手作,不管外面的是风声还是雷声,没有一个声音能打扰他老人家的自在。
羿天晓得他为何不惧,因为没有天君的天兵神将,那些老神仙独力难支,不敢在水迷宫面前放肆撒野;可是羿天却忧心,即便凤翎王的确骁勇善战,更是征战四海的武神,可是若是天界联合各方的力量来讨伐水迷宫,怕是一场交恶在即!
只怕天君等的,就是这个蓄势待发的机会。
他能感觉到凤翎王的自在,其实是在等,等天君的耐心耗尽,他要逼天君出手,只要他先出手,凤翎王的魔焰军杀个回马枪,即使死伤遍野,也不能将这笔烂账算在凤翎王头上;这才是天君与凤翎王的对弈。
“雎羽上神也走了,君上,看起来有些落寞。”
“你若是担心,何不去昭河殿与王多说说话,陪陪他老人家解解闷?”
文珠祭司侧头看向这个御用闲人:“我总是私心觉得,雎羽上神,是不是对黎儿有什么偏见,不待见黎儿啊?他走的时候,还特地叫我让黎儿离着君上远点,那神情笑盈盈的,却好像不是在对我笑,笑得我鸡皮疙瘩都起了!”
“小丫头,上神那是吃味儿!她与王相识不过两百年之余,他却是王的弟兄,自然是吃味的,莫要当真!”
“是吗?可是君上明明也不大高兴,我看得出来,他瞧着我,也有些不大痛快!他现在瞧着谁都不痛快!可是君上什么都没有怪我,我心里,更难受!”
“君上或许只是在想,要怎么考考你的术法,看看你,如今还担得起他的重托!”
“胡说!君上肯定是在想,雎羽上神是被自己气走的!哎你刚叫谁小丫头,本座这把年纪你叫姑奶奶都嫌不够辈份呢!”
“是~姑奶奶!”
文珠祭司被他这声姑奶奶逗笑了。
“你就别胡思乱想,你最近为了祭司所的事情,没少烦心吧;王是什么样的神仙,这点小事,他并不会放在心上,你要信他!”
“我没有胡思乱想。羿天,我是不是,做得很差劲?”
“是有点。”
“喂!”
“神官大人要听真话,羿天只是不想昧着良心欺瞒你,那样,你岂不是更难过?”
“就你聪明!”
“神官大人过誉!”
“还跟我贫!我现在心情可不好!”
“啊,那,该如何是好呢?”
“陪我喝酒去!”
羿天忽然觉得头疼,这位文珠祭司的酒量太好了,他这个散仙,酒量拼不过啊!还记得以前在人间,他的酒量是几个皇子中最好的,可是来到了水迷宫之后,像文珠祭司这样千杯不醉的还真不是少数!
“这……”
“去不去,不去我就将司所的那篇关于河涌重建的碟文交给你写呈文,我可记得上回黎儿交差的时候,你还是她的军师呢!”
羿天倒是想起来这茬,但……还是算了,比起写呈文,喝几壶才是快意!
“别!我去还不成!舍命陪君子嘛,走走,你领头!”
文珠祭司得逞地挑起眉毛:“这还差不多!”
“哎!话说酒令你可有啊?我记得上回黎儿喝得酩酊大醉,王一气之下收回宫中众人的酒令,各位馋酒的元君、少君哪个不是馋嘴的很,跑去跟酒神纠缠了许久才喝的上一坛藏酒!”
文珠祭司嘿嘿傻笑:“本座可是深得君上信任的祭司,这点小事情,怎么能阻挡本座尽兴!”她伸出自己的左手,“酒令,自然是要有的!”
“啧啧!王对你,果然是非一般的宠信!”
文珠祭司得意的扬起自信的笑脸,“今天不醉不归!”
“你明日不上朝了啊!”
“有我什么事啊,本座批示公文都不够觉睡了,君上不会跟我计较这些小事情的!”
“醉酒告假,也算公事?”
文珠祭司拍拍他的肩膀:“不要太羡慕。”
羿天扶扶额头的抬头纹,这又是一个被凤翎王惯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