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管是约定还是誓言,在拂月看来这些最不靠谱。
凡人总喜欢许下什么诺言,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生,三生,或者是一万年。时间越久好像便越感人,可是,时间越久的诺言,最终会变成谎言。
所以,他们这些妖,才会去和人定下契约。这些契约,就像是一场交易,双方都是受益方,谁毁掉契约,谁便遭到惩罚。
拂月想起自己与萧落的契约,她是完全不知道的,只是总是听萧落强调。
拂月会不记得自己与凡人的契约,只有两种情况,第一,当时自己骗了萧落,所以自己会完全没有结下契约的印象。这第二种,若是夜卿没有提起过,拂月也不会记得。
契约这种东西,是凡人与妖,魔,神,仙定结下来的约定,所以,只限于凡人而已。然而,若萧落不是人,自己当时又没有骗他的话,这个契约自然也是不成立的。
是萧落帮拂月解除的封印,然而拂月的封印必须凡人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的血帮她解除才行,萧落是魔,他是办不到的。
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落呢?”
我要找他问清楚,顺便,这一条性命的仇,也是要报一报的。
“不知。”
夜卿知道,这件事拂月一时难以接受。但是他亲眼所见,也与萧落打斗过,他是确信的,那个是真的萧落没错。
前几日,夜卿本打算去凡间找一找陌非其他残余的魂魄,却碰到了萧落和西妍二人。
在西妍面前的萧落,像是以前的萧落。
“西妍,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你所认识的拂月,她并不是真正的拂月。至少,她与我见到的拂月截然不同,你不能相信她,若有一天,她伤害到你,我却不在你身边怎么办。”
“拂月不会伤害我,再说了,我的命是拂月救的,若是她拿去了,那便拿去好了。倒是你,萧落,我没办法相信你。”
萧落对西妍的感情非同一般,甚至超过了苏凌,这一点显而易见。夜卿看着二人,也不愿再听他们要说些什么,至少,不能这样偷听。
但是,跟踪是可以的吧。
萧落远远躲着,萧落究竟是什么底细,必须搞清楚才行。
谁知跟着跟着,又再次随着他回来了魔界,好像看起来得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了。
然而,萧落回来之后并不是去了言桀那里,而是直接闯进了简烛的宫殿,看起来是要准备大干一场的,谁知,简烛并不在。
既然简烛不在,若是拂月在的话,便带她一起走吧。
本是这样想着,只是慢了一步,夜卿万万没有想到萧落会伤害拂月。即便是成了魔,即便对拂月很是不满,但相处了这么久,没想到就这样说伤便伤了,毫不留情。
阻止了,却已经晚了。
床上躺着浑身是血人事不省的拂月,夜卿跑到她身边帮她疗伤,虽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还是觉得这样做会好很多。
为什么停止了打斗,因为西妍。
西妍出现的时候,萧落立刻慌了手脚,夜卿也不是为了伤他,便不再纠缠。
西妍一向是活泼开朗,总是笑着的。可是现在,一个不属于她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她颤抖着,不可抑制的怒气和悲伤笼罩着她。
“小道士,你带着拂月姐姐走,好好照顾她。”
西妍开口,却是望着萧落。
之后的事夜卿就不知道了,只是,夜卿很好奇,萧落与拂月之间究竟有何瓜葛,竟超越了萧落与西妍之间两世的爱情。
夜卿自然是不知道的,很多时候,恨远远比爱更加强烈和难忘。
“夜卿,你可知道我第二道封印如何解?”自己的封印与蜀山有关,夜卿他,应该是知道一些的吧。
沉默。
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不知该怎么做,就是因为知道,才想着,若是能复活陌非,也许他能好好解决,毕竟这封印是他下的。
拂月站起身,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定,深呼吸。
“我要去天界!”
什么?是为了找陌非么,还是说有其他什么事?若是找陌非的话……就大可不必了,毕竟,拂月也算是个罪人,岂能乱闯天界。
拂月确实要找陌非,那个梦里,陌非忘了她,陌非已然渡完了劫。既然是忘了,那她解除封印之后见到的又是谁,他的眼神,他的话语并不是在说谎。
敬魔节的时候,他说什么再也见不到了,这一点拂月不懂。若是日后想起了她,那陌非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若是封印她之后才想起了她,那是情有可原的。
没错,拂月是可以原谅的。所以拂月要找到陌非,听他解释。
“你不能去。”
不是夜卿的声音。
听到一个人推门而入,目光越过夜卿,白辰?
“为何?”
“陌非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吗,他已经魂飞魄散了,你找他,怕是很难。”
魂飞魄散?
这件事没人告诉她啊!什么时候的事,前几日还见到他了!
“你在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他确实魂飞魄散了没错,就在你被封印之后。”
看向夜卿。
夜卿低头,是这样的,在他的记忆里,确实是这样的。
“为何会魂飞魄散?”
“不知道。”
白辰确实不知道。
可是夜卿知道,却不能说。这些真相告诉拂月,她是承受不住的。也许,这就是陌非设下封印的原因。在夜卿的印象里,陌非是个把天下苍生挂在嘴上的人,唯一让他妥协的便是拂月。
可是若是拂月记起一切像原来那样胡作非为,那他宁愿她死么?这难道就是陌非给这个深爱的人的一次机会?
为何,感觉有些残忍。
“夜卿,你有办法对不对,让我恢复记忆。”
既然如此,陌非,让我想起来你为何要这么做,让我想起来你为何会魂飞魄散,为何我觉得是因为我,为何我会觉得是我害了你。
突然想起那一日的梦,陌非被天罚的样子,无怨无悔,可越是这样,拂月越是生气。
“有。”
夜卿回答。
“不行。”
白辰走到拂月身边,看着夜卿,她不能恢复记忆,你难道不知道她会死么?
“白辰。你觉得封印解除之后的我活得自在吗?如今所有的一切已经一团乱了,你看着夜卿,他只是个二十不到的蜀山道士,可他身上那些庞大的仙力是怎么回事。”
夜卿有些惊讶,原来她早已察觉到了。
“萧落呢,却没想到他是只魔!说什么与我有仇,可我完全不记得了。西妍,说什么我救了她的性命,平白无故地做了别人的救命恩人。还有那个被我杀死的青衣呢,说什么是好朋友,突然出现,突然要杀我身边的人。还有花玥,还有你,都瞒着我许多事情。”
“白辰,现在的这些足以证明,不是我忘了这一切,就能回到过去。事实证明,除了我,大家都已经走得远远的了。”
拂月看着白辰,这个人,曾经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不只他,还有很多朋友,她都是舍不得的。可是,若是再这样乱七八糟地活着,她宁愿死。
突然,拂月一把抱住白辰,想想,这还是第一次,她会这样抱着他。
“若是我因此而死,记得好好照顾来世的我,若是没死,师父,我会做一个听话的徒……”
说着说着,拂月突然察觉到白辰身上有哪里不对。白辰的灵力,很奇怪,像是与什么牵连着……
“白辰!你与谁发了血誓!”
血誓?夜卿看着白辰,血誓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就算是完成了誓言,最后也是会遭到反噬的。若是没完成,便是必死无疑。
“不必担心。”
你这样,怎么让我放心的去啊!是打算这样说的,确实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拂月总觉得哪里别扭,一时语塞,没有说出口。
“是谁。”
血誓这种东西,其实也很好解,这种解法很少有人知道,就算知道,也很少有人会这样做。这个方法便是杀了那个血誓的见证人。
“你不认识。”
“你说了我就认识了。”
拂月一根筋,想起一件事便忘了另外一件,比如刚刚还想着让夜卿帮她恢复记忆,这回完全抛到脑后了。
白辰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让她暂时忘了那件事。当然,白辰也知道拂月问他是要做什么,这个丫头,护短的脾气还是没改。
“君若。”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拂月都做不了什么。
“她不是……你不是……怎么还……”不管是谁,拂月也没想到是君若,只是在别人口中听说过她,在拂月心里对这个女子的印象就是白辰喜欢的女子。
“君若!”
夜卿控制不住心里的惊讶,不小心喊出了声。
君若,这个女子,是个狠厉的女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点和言桀很像。
“夜卿你认识?”
点头。都这样了,再说不认识,难免遭怀疑,只是君若她,最好只是待在魔界,否则,拂月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