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史阿领兵去后,庞统对刘贤道:“曹操调拨如此之多的兵马南下,必不会就此罢休。他定会试探着渡汉水攻击我军。主公可分兵把守各处渡口,防备曹军南渡。”
刘贤闻言笑了笑,道:“无妨!大军渡江哪有那么容易?我军只要封锁唐白河口,曹军即便有些船只,他也下不来。仅靠简易木筏渡江,短时间内又能渡的几人?渡的少了,将很快被我军吃掉。若渡的多了,必被我军发觉,到时半渡而击,曹军必将大败!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日遣黄权、张南、冯习、张着等水军陈兵汉水之上,击鼓呐喊,向曹操明示我水军军威。我想曹军见识了我水军强悍之后,便不敢贸然渡江了。”
庞统闻言,点了点头,又道:“吕常目前正据守在南卫城之中,虽然兵力不多,但南岸之地有这一支曹军终究与我不利。可先攻破吕常,我军也好集中全力应对北岸的曹军。”
刘贤沉吟片刻,摇头道:“坚城难攻!为了吕常这区区六百已是瓮中之鳖的孤军,驱使将士去蚁附攻城,白白耗费将士性命,殊为不智。卫城之中只有三月之粮,如今已过去了一个半月。我军便再坚持一下,又有何妨?”
庞统见刘贤不愿消耗士兵性命,当下只得作罢。
次日,刘贤将全部战船集中起来,又让黄忠、苗瓠两营兵马尽皆上到船中,装做水军,合共二万人,靠向北岸,鼓角齐鸣,全军呐喊,向曹军示威。
此时于禁已经领兵进入樊城与曹仁会合,闻听江上鼓角齐鸣,喊声震天,当下对曹仁道:“刘贤水军这是在陈兵耀武,震慑我军呢!可命大军在岸上列阵,也击鼓呐喊,震慑敌军。”
曹仁闻言点头,当下于禁调出五万骑步军列在岸边,旗幡招展,兵甲鲜明,弓弩精良,阵型严整。于禁一声令下,众军一起击鼓呐喊,声震天地。
于是曹军在岸上,荆州军在船中,双方比赛一般呐喊了半日,这才各自散去。
此时曹操闻听刘贤撤军,樊城之围已解,当下排开仪仗,在许褚、韩浩、夏侯惇等人的保护下来到樊城。据城眺望南岸襄阳,又看着汉水之中的上千艘刘贤军的战船,一时百感交集,对荀攸、贾诩、于禁等人笑道:“当年赤壁之时,实未料到短短五六年间,刘贤竟然就会继刘备、孙权之后,成为我军之心腹大患!世间之事,真是变幻莫测。假若当初早知有今日,我定会将刘贤扣押在身边,绝不会将之外放。”
荀攸道:“谁又能够预知后事呢?天下形势演变至今,既是天意,也是人力为之。总之各逞智力,角逐疆场,至于成败胜负,则各安天命可也!”
曹操沉吟道:“当年我将刘贤留在荆南,是为了牵制孙、刘,虽是从大局考虑,不得不为之,但说起来终究是有负于荆南诸军。是故刘贤后来送来绝交信,我也只是一笑置之,并未深究。不想数年过去,我与他却真的如那封绝交书上所言一般,相见于战场之上。思之令人唏嘘!”
说着,曹操突发奇想地道:“你们说,我若邀请刘贤来此相见,他是否肯来?”
旁边贾诩道:“当年在赤壁之时,我就察觉刘贤此人颇多机变,又素无敬畏之心,故而断言其久后必反!不过我也的确未曾想到,他竟能在数年之间,发展出如此局面!观此人行事,实是能伸能屈,深谋远虑之辈。魏公想邀其相见,阵前捉之,恐怕不会如愿。”
曹操笑道:“试试也无妨!就算不能捉住他,能与其见上一面,总也会有些收获吧。”
当下曹操亲笔写了封书信,环顾左右,笑道:“当年在刘贤军中做行军长史的石韬如今是典农都尉,做行军司马的司马芝如今是大理正,只有仓槽掾荀立尚在我身边做个掾属。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就请荀立做个信使,替我将这封信送给刘贤吧。”
荀立起身领命,接过书信,来到岸边,却苦无船只,只得乘坐一艘木筏渡过汉水。巡哨军将之拿下,喝问来历。荀立道:“我乃镇南将军刘贤之故人,奉魏公之命,特来送信。”
巡哨军闻言,当即将荀立从东门带进襄阳。刘贤闻听当年军中的仓槽掾荀立在外求见,忙令请进来,刘贤又亲自出大堂相迎,寒暄了几句,分宾主坐定,刘贤这才道:“一别数年,荀兄风采依旧。可惜你我如今却不再是并肩作战的同袍了,想起来就叫人伤感!却不知今日曹操派你前来,所谓何事?”
荀立也叹了口气,道:“我这数年一事无成,倒是刘将军声威震动天下,令人艳羡!今日我是奉了魏公之令,前来送信。”说着,荀立从怀中掏出书信,起身奉与刘贤。
刘贤接过,拆开看后,诧异地道:“曹操邀请我见面?!这却出乎我意料之外。”
荀立闻言,正色道:“魏公与刘将军也是旧识,如今虽然对阵疆场,但故人相见,一叙旧情,也并无不可吧!莫非刘将军吝于一见?”
刘贤笑道:“见面自无不可!只是曹操请我去樊城相见,这却有些为难。莫不如转请曹操来襄阳与我相见?”
荀立闻言,也自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刘将军以为如何见面才好?”
刘贤道:“若曹操真有意相见,来日可在汉水边上搭一凉亭,曹军退至二里之外,我军船只也只在江上二里处停住。我与曹操各只带二三随从,不带弓弩,只携短兵,相会于凉亭,你看如何?”
荀立闻言,思忖一阵,点头道:“容我回去禀告魏公,请令定夺。”
当下荀立起身回了樊城,将刘贤之意告知曹操。旁边贾诩当即劝道:“魏公不可!当年魏公派遣史阿进入刘贤军中,暗命史阿在刘贤造反之时,将之刺杀。却不想那史阿竟反被刘贤笼络了去!据说二人以师徒相称,刘贤一身剑术,尽得史阿真传。倘若相见之时,刘贤猝然发难,势必危殆!为策万全,魏公还是不要轻身犯险为好。”
曹操笑道:“无妨!我有仲康,何惧刘贤?再说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当年也是亲自上阵杀敌过的。况且本是我先邀刘贤相见,如今又自行食言,岂不叫刘贤小瞧了去?”
贾诩道:“魏公千金之躯,一身干系非浅,何必在乎些许虚名,而去亲赴险地?”
曹操道:“刘贤也是割据一方的诸侯,他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来日身穿甲胄,命仲康、文谦、元让三人随我同去,想必定然无碍。”
贾诩见曹操心意已决,只得不再劝谏。
当下荀立复又驾船到襄阳来见刘贤,述说曹操之意。刘贤闻言,即命张着领兵一百随同荀立去北岸,监督曹军建造凉亭。
次日凉亭造成,刘贤便欲出发,庞统劝道:“曹操狡诈,麾下又多猛将,倘若相见之时,猝然发难,如之奈何?”
刘贤笑道:“曹操如今位高权重,他都敢亲身犯险,我又有何可惧?况且论及武艺,我如今无论面对何人,也当有自保之力。此行并无危险。”
庞统道:“总归还是小心为上!可让黄忠将军陪同主公前去,以策万全。”
刘贤迟疑片刻,这才点了点头,当下点了黄忠、关平、杨狼三人随从,这才驾一艘先登小船,在黄权、冯习的水师护送下,来到汉水边的凉亭。
此时曹操尚未到达,刘贤与三将立于凉亭,举目望去,四面都极为空阔,当下不由点了点头,坐下安心等待。
不多时,曹操领着许褚、乐进、夏侯惇也到来了。
刘贤急忙起身迎接,就听曹操笑道:“子良啊,一别多年,你是风华正茂,我却是韶华不再了。”
刘贤闻言一愣,这才想起子良乃是自己的表字。只不过自己基本没有对人提过表字,又一向在军中领兵,别人多以职务相称,表字几乎无人提起。若不是如今曹操忽然如此称呼,刘贤几乎都忘了自己也有表字了。
当下刘贤笑道:“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魏公今年未至六十,如何言老?”
曹操大笑道:“老夫拙作,不想你却还记得!子良啊,你我五年未见了吧。”
刘贤道:“五年零三个月!”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道:“当年留你在荆南,至今思之,真是悔断肝肠!我素知你乃是忠义之人,当年若非被刘备、孙权逼迫至极,你也不至于为图自保,转而依附孙权。如今时移事易,你已据有荆州、交州、南中三地,地方数千里,拥兵十余万,擒关羽、败孙权、夺襄阳,名震天下!你若愿意重归朝廷,合你我二人之力,天下可立刻安定,孙权、刘备俱不足虑也!诚能如此,我便奏明天子,也封你为国公,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曹操和刘贤身后诸将尽皆面色大变,就听夏侯惇道:“魏公不可,刘贤小儿何德何能,也能位居国公之位,与魏公比肩?”
黄忠闻言,大喝道:“败军之将,有何面目在此刮噪!”
夏侯惇大怒,当下抽出腰间佩剑,便要杀向黄忠。黄忠怡然不惧,也拔出腰间短刀迎战。
曹操和刘贤见状,急忙起身制止。就听曹操斥责夏侯惇道:“我与刘将军正商讨国家大事,尔等不可插言!若再多嘴,便不必在此伺候了,自行回城去吧。”
夏侯惇闻言,只得恨恨地收了剑。
这边刘贤也劝住了黄忠,这才又与曹操对坐了下来,继续刚才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