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蕴手里的佛珠越拈越快,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婉清对马农夫是很能忍的,真正让她崩溃的是马农夫害死了她母亲和此生唯一挚爱的男人。”
“我娘曾经有过爱人!”
姬蕴点点头:“他姓柳,是一个科举数次落榜的穷秀才。他对婉清很好,曾许诺待他日金榜题名便将婉清和她娘接出来,再不受那马农夫的气。却没想到那马农夫不仅打骂虐待她多年,更是贪得无厌,竟认为她从小和老王爷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便想她被老王爷收到房里,哪怕只是做个妾也至少能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婉清誓死不从,马农夫便对她和你外婆打骂更甚,随着你外婆年龄越来越大哪里还受得了这样的折磨,终于在有一次马农夫又发火后重伤不治身亡了。婉清悲痛欲绝,打算和柳书生私奔,跑到一半却被马农夫带人抓住了,婉清本是有身手的,拼死之下没被那些人抓住,但柳书生却被打死了,从那天之后,婉清的心也彻底死了。”
没想到婉清的身世居然这么可怜!谢心蝶一直以为像她这样步步为营什么都能牺牲的冷漠应该是天生的,原来却是被一件件现实击垮逼出来的!
她心里唏嘘不已,又问:“那后来呢?她找马农夫报仇了吗?”
姬蕴嘴角扯出一个笑:“仇是报了,却用了更高明的方式。那时候当今陛下还是五皇子,但他和老王爷都不服气当时的太子,觉得他昏庸无能难当大任,两人便想设计让五皇子夺得太子之位。一次老王爷和五皇子正在商议此事时,婉清突然冲了进去,给他们提了一个帮主五皇子获得太子之位的法子,而马农夫就是其中极其重要的一环,但他牵扯进此事,事成之后五皇子和老王爷必不会放过他,加上老王爷苦那马农夫久矣,所以在那件事办完之后,五皇子便暗中处理了马农夫。”
听到这里,谢心蝶脑中一个机灵,终于想起了自己觉得很重要却没想起来的事情是什么了!
她脱口而出,着急地问:“那马农夫是否叫马骥?”
姬蕴拨弄佛珠的手指一顿,眉头紧蹙问:“你居然知道他!”
原来真的是他!
赖二曾经对她说过,当年他父亲一同往宫里送菜的有一个人叫马骥,原本常年赌博身无分文,有一天赖二父亲看到有人给马骥的菜车上塞了一袋东西,而后马骥便图仍然有了一大笔钱赌博,后来却突然消失了。
那时她只是当一个无关紧要的皇宫秘闻随意一听,却没想到那马骥论资排辈起来居然是她的继外公!当然是以她是程青澜的身份来算。
姬蕴见她不答,又追问道:“此事乃皇宫秘闻,你怎么会知道?还有别人知道这事吗?”
虽然现在将这些事搞清楚了,但她定然不能将赖二抖搂出来,谢心蝶想了想道:“我当初在京城开青云社原就会打听许多消息,只是恰好听说过马骥当年送菜的事,方才听娘娘说起往事提到马农夫,自己串联起来猜想是他,这才问娘娘那农夫是不是叫马骥的。”
姬蕴狐疑地看着她,显然并不是很相信她的说辞,但也没再追究,接到:“罢了,总之确实是马骥。婉清借五皇子和老王爷的手除了马骥,但这世上再没有她爱的人。她感念老王爷一直以来对她们母女的照顾,所以才死心跟着老王爷办事,帮助他一手组建了毒蘑,老王爷信任她,便将可号召毒蘑所有人的朱雀令教给她保管,却没想到后来毒蘑在京中的人被绞杀殆尽,婉清在孤立无援的境地之下想到利用程志尚,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最初云儿接触你,也是我告诉她或许朱雀令在你身上,加上你在忠孝侯府若是能为我们所用,许多事便方便许多。我原先以为你被婉清一手调教大处事应当和她一样果决,并且一心向着东郡才对,却没想到你竟失忆了。”
失忆这些事她从来没对姬蕴说过,现在看来她根本不用说,对方已经将自己的所有情况掌握得清清楚楚了。
“娘娘今日对我说的这些话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事,如今又为何要告诉我呢?”
姬蕴淡淡一笑:“原因有三。”
见谢心蝶疑惑地看着她,姬蕴才接到:“第一,你与大皇子有仇,并且虽然皇帝亲自召见了你,你却并未出卖云儿,从这点来看,我认为你是更偏向东郡的。第二,你数次为了保护云儿而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对他的情义我都看在眼里,相信你不会背叛他,而知道这些事你却能更好地辅佐他。第三……”
姬蕴突然顿了一顿,自嘲地笑着摇摇头:“第三,你不顾自己的安全来照顾我,让我很受感动,想到此前曾因为你希望我们母子和睦的话罚你,便也希望你知道我为什么罚你。我与云儿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此,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能,我没办法像你娘一样心如止水地凌驾于所有感情之上,所以只能逼自己,也逼云儿。”
古代的权谋争斗果然是一环扣一环,谢心蝶想想都觉得累,但却总算明白了姬蕴的苦心。
“是奴婢目光短浅才冲撞了娘娘。”
姬蕴摇摇头:“我看得出来你是个顶聪明的人,我知道几次云儿在处理你们关系的问题上都失了分寸,但你都打住了,心蝶,我可以不避讳地告诉你,我很喜欢你,我甚至可以许诺将来让你嫁给云儿,但那必须是在东郡事成之后!现在皇帝对东郡疑心越来越重,兵刃相见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我不知道东郡之中到底有多少皇宫的眼线,又安插在何处,在此之前你一定要将你和云儿的关系保密!否则害的不仅仅是他,更会让我们东郡两代人的心血付诸东流,你明白吗?”
原本谢心蝶刻意保持与靳云止的距离只是希望避免闲话以及让姬蕴放心,如今被姬蕴一点才一阵后怕,若是她稍有不慎情难自禁地与靳云止在一起,所引起的后果不堪设想!
“心蝶,你一定要答应我!不是不让你们在一起,只是时候未到!你答应我!”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以后便是和靳云止像之前那样接触也是极具风险的,她只能当个单纯的丫环,陪着他,助他成事,至少在所有人看来都必须这样才行!
她的心里一哽,鼻尖发着酸低声道:“好,奴婢答应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