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几乎已经没有人了,而根据投影公式,程青澜现在能看到这条影子的长度,预估与她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更糟糕的是人影的右手延伸出一条细长的黑线——他拿着剑。
她停在原地时,那影子也没再继续往前,所以现在她应该保持不动、转身硬刚还是赶紧跑?
她虽在程涟涟的调教下有些身手,但并不知道自己能打什么等级的剑客。脑子像个齿轮般飞速转动起来,程青澜下了决定,拔腿就跑!
谁知她刚跑两步,前方的屋顶却一跃又下来几个黑衣人!蒙着口罩只露出几双野兽般的眼睛。
程青澜躲到墙边,警惕地盯着他们。
“你们是谁?”
黑衣人不说话,却不约而同地慢慢向她移来,就像猎人的捕兽夹已经夹住了猎物,所以并不担心她会逃跑一样。
那么多剑客,她这点三脚猫功夫怎么打得过!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忠孝侯府的小姐!”
黑衣人恍若未闻,继续朝她走来。
程青澜慌乱之间,从荷包中掏出一个木哨,那还是她第二次进东郡王府时云天朗给她的,只是因为自己不想再欠他人情,所以一直没用过。
她用力吹响木哨,打量着周围屋顶上会否有一个黑影突然蹿出来,但是没有。
这哨声却惊动了几个黑衣人,他们突然举步朝她跑来,距离急速缩短!
“云天朗你个杀千刀的!守了我五年,真到要用你时人跑到哪去了!”
程青澜一边低声骂着,一边从靴子里抽出匕首,那是程涟涟教她的藏武器的方式。
利剑朝她刺来,程青澜慌张地往后一闪,用匕首险险避开对方的攻击,只是顾左不顾右,她还没站稳脚,右边又是一剑刺过来,只听“嚓”的一声,一阵入骨的刺痛从右臂传来,激得她脑袋一懵。
“他妈的!”再顾首顾尾,今日这小命怕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当刺客再次激过来时,她将匕首横咬住,一个反身抓住了刺客的手臂!
刺客的手腕处有一片肉红色的疤纹,但衣袖遮住一半看不清是什么图案,只觉得那疤纹像用滚烫的刀刻下去,把皮肉都烫翻了一般甚是恶心。
程青澜来不及多想,矮身用背和屁股的力量将那人过肩摔在地上。
程涟涟也不懂古代武学,教她的都是擒拿、空手道里面的招式,这些招式虽然好用却只适合近战,但对方拿着剑,近战功夫不行又很容易受伤。
果然,程青澜刚放倒一个,后背又传来“划拉”一声衣服和皮肤被割裂的声音。
她转身一脚踢在那人裆部,总算找到一个突破口——那是一条昏暗无光的小巷,里面是不是死路,有没有埋伏都不好说。
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自己功夫本来就不行,再在这里纠缠只有死路一条!
程青澜忍着剧痛蹿进了小巷,靠着残余的意识一路往西跑去——仙若居与侯府、东郡王府成一个不规则三角形,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离东郡王府直线距离是最近的。
身后此起彼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道破空声从头顶传来时,她俯身在地面一滚,躲过了对方劈头而下的剑刃,起身时摸到旁边似乎竖了些水桶篮子,程青澜拼尽全身力气将东西全部推倒,看也不看后面一眼便朝前跑去。
从小巷跑出来后是一片小树林,过了这片树林就到王府了!
程青澜没有力气呼救,只能不停急促地吹着木哨,手里紧握着匕首。
但她功夫终究不及那帮刺客,黑剑从她左边劈过来,程青澜矮下身,那剑便砍进了旁边的树干里。
木哨声不停响起,程青澜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隐约听到后面又有剑刺来时,她已没力气躲了。
她摔在地上,想着这辈子还没干出什么大事就要死了,但这条命本来也是捡来的,死了倒也没什么可惜,只是苦了程涟涟,没自己守着她,这辈子她还得在侯府待着。
几个刺客同时乱剑向她刺来,好像只要她身上多留下一道创口,就能多领一份钱似的。
她跑不动了,程青澜闭上眼睛静静等着。
突然,身后传来杂乱的破空声,两支箭在她耳边擦过,直直射入离她最近的两个刺客的心脏。
下一秒,一个墨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挡在了她的前面。
“王爷~救命~”
程青澜在噩梦中醒来时,手臂和后背的撕裂感痛得她霎时眼前一白,额上渗出点点虚汗。
“别动,你伤口刚包扎好,还在发烧。”
眼前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青灰色曲裾,尖尖的下巴,若是没有表情,看起来便是尖酸阴沉的模样,只是她现在微微笑着,所以倒也还好。
“你是?”
“我叫霓儿,是东郡王府的丫环。姑娘你受了重伤,先不要乱动。”
还真被东郡王府救下了!
程青澜长长疏了口气,这一次死里逃生,比以往数次危难都来得艰难。
“我记得……昏迷之前,是王爷救的我?”
霓儿从桌上端过来汤药,细声细语的样子和长相有极大反差:“是,王爷听到木哨声便和刃主管赶了出去,将你救下后便让我过来照顾着,来,先把汤药喝了吧。”
霓儿将程青澜扶起靠在她肩头,程青澜只喝了一口便缩着脖子道:“这什么药啊又苦又臭!”
“良药苦口啊姑娘。”
“不喝了,喝不下去。”
“就知道你会嫌苦,所以去厨房给你取了些蜜饯来。”
靳云止淡笑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托盘。
他缓缓走到床边,对霓儿道:“下去吧,这里有本王看着。”
“是。”
霓儿小心翼翼地将程青澜扶着躺下,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嘴里还残留着苦味,程青澜不适地蹙着眉,靳云止从托盘里挑出一个干果送到她嘴边。
“这是半边梅,本王最爱吃的,尝尝。”
程青澜张开嘴,靳云止便将梅子放到她嘴上,温热的手指触到她的软唇,程青澜面露尴尬,靳云止满含深意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刺客都抓住了么?”程青澜虚弱地岔开话题。
靳云止摇摇头:“都是训练有素的刺客,没等本王将他们抓回来便全部自尽了。”
程青澜蹙眉道:“什么人需要安排如此专业的刺客来暗杀我?”
“你有什么仇家么?”
程青澜垂眸想了想:“要说仇家,妙兰衣应当是我现在接触到的所有人里最恨我的。其次便是碧瑶院的,可上次她们将我交给常安的事我都还没追究,要说有仇也是我对她们有仇啊。”
靳云止俯下身帮她掖紧了被子,黑丝落在她鼻尖,传出好闻的香味。
“有时人要杀你,不见得是为了报仇,也有可能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侯府现在不安全,明日我派人去侯府传话,就说你受伤被王府救下,现在不能移动,先在我府上住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