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才自学医书之后,每日便跟在族长和大长老身侧,观摩他们替陈华宇诊脉看眼,扎针上药。虽然他没怎么出声询问,可是同样收获不少。多亏陈华宇本性随和,不骄不躁,若是换成别人,整天被两个疯癫老头一左一右地吵闹叫唤,怕是早就被折腾疯了。
不知不觉间,两个老头子胡搞瞎搞已经一月有余。期间已经有好几回,替陈华宇蒙上敷有药剂的眼罩,扎针治疗,隔一段时间之后再帮他摘下眼罩。每次摘下眼罩,陈华宇都感觉到自己的眼球经脉好了不少,可就是无论怎样都还是无法看见。
又是一日,族长和大长老先后替陈华宇扎完针。他俩站在陈华宇身前,满怀期待却又无比紧张地替陈华宇摘除眼罩。三才站在他们身后,心情同样不轻松。眼罩一摘下,大长老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悠。可是陈华宇虽然双眼都恢复了神采,眼球却无丝毫转动。情形很明确,他的眼睛还是没有恢复。两个老头子发现自己没有成功,都气得疯了,踱来踱去,焦躁不已。
“老不死的,你那边眼睛怎么还没治好?”
“老不死的,你那边不也是一样!”
“老不死的,我这边眼睛经脉都已接好,只是还没有贯通,所以才看不见!”
“老不死的,我这边不也是一样,经脉都接好了,也只是无法贯通而已!”
……
两个老头说着说着又是对骂起来。本来说好一人治一只眼睛,好分个高下。可现如今两只眼睛都还没好,仍是高下难分。陈华宇听他们两人互相叫骂,不由得无奈叹息一声。早在前两次他们两人替自己摘下眼罩之时,就已经说经脉都已接好,只是还未贯通。他自己也是习武之人,能够感觉到经脉确实已经接好,一度还抱有不小希望。可是这段时间过去,治疗却停滞不前,令他心中又覆上一层阴霾。
此刻的三才,对他师父的情况比陈华宇本人还要了解。他在竹舍中的古书籍中曾经看到过一篇记载:数百年前,有一只商船遇到海盗袭击。经过船上船员的顽强抵抗,商船最终摆脱了海盗。只是可怜其中一人在对抗海盗时,左臂被海盗生生砍下,血流不止,几乎要失血过多而死。碰巧事发地离蓬莱医岛不远,于是商船便驶来岛上,求蓬莱医岛救那人性命。那人自被袭之时到上岛,时间未超过十二个时辰,一息尚存。
蓬莱医岛秉承医者理念,自然不会见死不救。当时的族长医术高深莫测,施的通天手法,不止把那将死之人救活过来,居然还把他的断手给续接了回去。如此神通,船上众人别说没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过。那位族长也因此被尊为活神仙,名噪一时。不过那个结果对普通人来说已是神迹,但是那位族长却仍是不满意。他虽帮人把手接上,但是那手根本就无法动弹,干不得任何活。除美观之外,无任何实际作用。可惜那位族长技艺有限,只能做到这里。
类似的伤残,最难的不是将断处接回去,而是接回去的经脉要能够贯通。无法贯通经脉,便是功亏一篑,算不得完全成功。那位族长只能做到那种程度,便是因为无法贯通重连经脉,引为一生憾事。但是当时的族长,能有那般医术,已是惊为天人。此技艺别说岛外,便是后世的蓬莱医岛也已失传。三才没想到,族长和大长老居然能够重新掌握此项技艺,将他师父的眼球经脉连接好。但只是做到这里还不够,必须要把经脉都贯通才行。
“两位前辈,不知在下的眼睛可还能否医治?”陈华宇听两人叽叽喳喳吵个没完,居然把自己忘在一边,便出声提醒他们。
族长和大长老刚刚还争得面红耳赤,几乎要动手打起来,听他这么一问,立即席地坐下,转变成一幅威严肃穆的样子。
“以我们两人的医术,怕是只能做到这里了!”族长虽不情愿,可也只能这般明白地告诉他。
“是啊,就算再治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大长老坐在族长身边,低垂着头,也是万分沮丧。
此时此刻情绪最平稳的恐怕是三才了。自他遍读竹舍内藏书,对医术理论就越发地了解,因此他对他师父眼伤的治愈越不抱希望。当然,并不是说他认为不可能,而是觉得这些普通方法和药剂应该都还不足以治愈陈华宇的眼伤。
“恳请两位前辈,无论如何,还请再尽力一试!”
“我们两人技艺如此,已经尽力了,真的无能为力!”族长轻声回答。陈华宇被这样一说,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跟着破灭,饶是他平时都云淡风轻,此刻也不免微微失落。
“既是如此,在下谢过两位前辈,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陈华宇向着他们深鞠一躬,随后起身,转身便要离开。
“你们蓬莱医岛传承千年,难道就没有什么秘法绝技吗?”三才不忍他师父这般黯然离开,只得再激他们一下。这番话他只是随口说出,并没有什么依据。之前在竹舍中看他们的藏书,知道他们来此时间不短,所以随便编了个千年传承。至于秘法绝技,三才也只是猜想。千人流传加上后人自创,断肢重接虽然已经惊世骇俗,可说不定他们还有更骇人听闻的手段。
听三才这么一说,族长和大长老居然微微一愣,彼此对望一眼。三才察言观色,欣喜不已。自己随口一说居然还真的说中了,这两个老家伙还真有压箱底的本事没拿出来!
“哎,也罢,就跟你们说好了。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秘法绝技,只是还有个方子,可以一试!”族长沉默半晌,缓缓说出。
“非是我等藏私不肯相帮,只是这方子虽好,那味药却是找不到。我们不说只是不想让你们希望又失望而已!”
“什么药找不到?”陈华宇顿时重新燃起了希望。但是这次他表现得异常平静。能让族长和大长老如此为难,想必极不简单。
“不死玄鸟!”二老异口同声。
据古籍记载,不死玄鸟乃是一种上古时期的神鸟。但它并不是真的如同神话那般遥远,而是真实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
不死玄鸟翱翔于九天之上,以世人肉眼,根本不足以透过层层风云窥探到它。而且它天生无足,自出生之日便只能生活在天空中。累了,就在云里歇息,困了,便在风中安眠。它张开的双翼永远无法闭合,永远无法落地。等到它老死之时,便会全身浴火,在烈火的焚烧中烧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会留下。再加上不死玄鸟数量极为稀少,真正能有幸见到它的人并不多。故而它只能作为神话中的神鸟存在于人们口口相传的传说之中。
不死玄鸟的体型巨大,光是躯干大小就近似羊马,双翼展开,遮天蔽日。它以其他飞禽为食,鹰、雕等猛禽都是它的盘中餐。不过因为这些猎物的飞行高度远不及不死玄鸟,所以它往往需要飞低来捕食。以它的本领,捕猎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须臾便离开。这段时间是不死玄鸟飞得最低的时候,人们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一睹它的风采。同样,猎手则会费尽心机趁着这个机会用强弓劲弩把它射下来。但是不死玄鸟飞行极快,谨慎机敏,再加上浑身羽毛韧如钢铁,普通弓弩极难射穿。所以世上抓到的不死玄鸟数量屈指可数。
这些都是三才从竹舍中的古籍中所了解。至于其他的信息,一无所知。那时三才看到这些,还只当是一段轶闻,并没有太往心里去。他当时心想,不死玄鸟若是真的如此稀少,写书之人又怎能对其如数家珍一般了解得这么清楚?可是没想到,族长和大长老居然会在此时提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