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胤禛刚从宫里回来,正在批折子,今儿个宫里难得平静,一向喜欢梗着脖子跟康熙对着干的太子难得服一次软,以至于康熙和太子之间紧张的关系难得地缓和了一些,他这个总是夹在两人之间的人也难得地喘了一口气,听苏培盛说武秀宁在门口求见时,他心情正好,想也没想,便让他把人给迎了进来。
“妾身给爷请安。”武秀宁走进书房,瞧见胤禛,下意识地行礼,只是身子还没有弯下去,就已经被胤禛给牵住了。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胤禛牵着她的手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眼角眉梢间都透着一股子惬意,说话的语气也较平常多了一抹温柔,好似冰山初融,格外的亲近。
“爷今儿个是遇上什么好事了吗?这么高兴。”武秀宁瞧见胤禛这个模样,很是好奇,不由地问了一句。
“今儿个宫里安静,爷身上的压力也小一点。”胤禛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轻笑道:“这段时间宫里的气氛不好,宫外也受影响,爷夹在皇阿玛和太子之间,做的再好也难免受气,现在这样正好,多少还能喘口气。”
他是有心夺嫡,但在没有彻底准备好之前,他还是希望太子能稳稳当当地站在自己前面的,只是就目前的局势来看,太子这宝座怕是坐不稳了,不过他已有应对之策,倒也不怎么担心。
武秀宁闻言,倒也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这段时间太子同胤禩之间的争斗已经白热化了,皇上高高在上,就算生气也很有限,倒是胤禛,应付完皇上,还要应付太子,末了,还要同胤禩他们周旋,不说处处不得罪,至少他的立场一直都要鲜明,不然一个行差踏错之下,很容易前攻尽弃。
“爷听说你传了梁太医,可是确认了。”胤禛想到苏培盛回府前说的事,笑着问道。
武秀宁小脸微红地看了胤禛一眼,轻声道:“一个多月了,太医说情况很好,不过妾身请太医的事惹得后院议论纷纷,妾身就想着明儿个让太医再过来一趟,帮着后院其他人也诊个平安脉。”
胤禛闻言一笑,随后拍了拍她的手,漫不经心地道:“爷等会儿让苏培盛去办,至于府医,也是时候换一换了。”
“爷既然答应了,那妾身就不管了。”武秀宁点了点头,并没有对胤禛的决定发表意见,她要的从来都是结果,至于被换掉的府医,又不是她的人,她凭什么要阻止,且为了后院的安宁,府医有必要换成胤禛的人。
“说的好像你什么时候管过一样。”胤禛一脸揶揄地看了她一眼,低笑道。
“那不是有爷在吗?有爷护着妾身,妾身为什么要操心。”但凡遇上要胤禛做主的事,武秀宁都是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偏偏胤禛还就吃她这一套。
“也对,有爷在,的确不需要你操心。”胤禛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
武秀宁笑了笑,并不说话,经历了上一世的种种,她比谁都清楚胤禛心目中最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不是可以能跟他齐头并进为他分担的女人,也不是自以为是为他好的女人,而是一个懂他愿意支持他又可以让他放松的女人,不然上一世的她为何能在这么多女人中脱颖而出,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的美貌?
不,肯定不是,若仅只是因为这个,她后来又如何会败在乌拉那拉氏、钮钴禄氏等人的手上。
说来说去,还是她太天真,若不是她相信乌拉那拉氏在前,后面也不至于失了作为母亲的权利,以至于后半辈子直接输在这一点上。
武秀宁一直留在书房,等到用了晚膳才跟处理完折子的胤禛一起回揽月轩,半路上遇上后院的女眷,面对一个个把她恨得直咬牙的女眷,她心情大好。
果然,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效果更佳。
次日,梁太医上午就来了雍亲王府,等乌拉那拉氏得知他过来的原因时,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她让人放消息出去就是为了对付武秀宁,甭管她有喜没喜,能把她拖下水就成,谁知武秀宁反应够快,还不等后院的女人出手,便虚晃一将,让梁太医出诊。可惜她打算的再好,结果却不会如她的意,这后院的妾侍要真这么容易有孕,她也不会费那么多的心思在钮钴禄氏身上了。
“行了,既然来了,那就让梁太医帮你们都请个平安脉吧!”乌拉那拉氏咬着牙,语气透着一丝不悦地说道。
武秀宁的目光扫视一周,发现在座大部分的人都是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特别是在近几年进府的几个格格,每个的都是一副满怀希望的表情,想来她们都想趁着这次太医诊脉,打听一下自己的身体有没有问题,没问题就快行动,有问题就快调养,反正积极的不得了,倒是耿氏和刚进府不久的喜塔腊氏面色微白,眼神抗拒。
想到这里,武秀宁突然想到这一件事,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弘历和弘昼一前一后降生,这一世因着她的关系,钮钴禄氏到现在都未曾承宠,弘历自然就没有可能降生,倒是这喜塔腊氏,倒是好运气,承宠不过几次,居然也赶上了,这样的结果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呢!
因着来请脉的人是梁太医,武秀宁也跟着走了一个过场,等她稳稳当当地坐下手,便将目光落在了耿氏和喜塔腊氏的身上。果然,两人心里有鬼,都不敢上前,别人争着抢着往前,她们两人不仅往后退嘴里还找借口,企图逃避。
“怎么?爷好心好意让太医为你们诊脉,你们还要拒绝,这是太惯着你们了!”乌拉那拉氏沉着脸,眉梢微微上挑,面上毫无平静,这一声平淡到冰冷的质问,直接吓得耿氏把到嘴的话给吞了回去。
“婢妾不敢。”耿氏和喜塔腊氏对看一眼,如今就剩她们两人,诊不诊脉,这肚子怕是都瞒不住了,其他人瞧着两人这磨磨蹭蹭的模样,都不自觉地看了过来。
梁太医站在一旁,不管屋里的女眷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他只做他该做的事,毕竟能让胤禛打招呼的,至今也不过一个武侧福晋,其他人如何,他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就怎么说。
“麻烦太医了。”耿氏一脸恳求的看了梁太医一眼,认命的伸出手来。
梁太医见一旁的丫鬟将帕子垫好,便开始诊脉,前面的那些人,身体没有问题,脉博相似,一个接一个,倒也快,而耿氏的脉相不一样,自然一下子就察觉了,待收回手,恭敬地看向耿氏道:“给这位格格道喜了。”
这句话犹如惊雷一般,瞬间炸开了,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落在了耿氏的身上,使得原本心情就忐忑的耿氏,脸色也更白了。
后院谁不知道福晋求子心切,每每请安,那渴望的眼神恨不得把人的肚子都瞪穿,耿氏从进府就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跟任何人争锋,为得就是保自己一命,没想到进府几年都没有动静,今年爷就宿在她这里一次,她就怀上了。
她心里害怕,一直没敢说,更不敢验证,却不想后院突地就传出武侧福晋有孕,她还想着要不要躲一躲,谁知一天,她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我……”对上乌拉那拉氏那双发亮的眸子,耿氏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武秀宁的目光扫过乌拉那拉氏那一脸惊喜的表情和钮钴禄氏那一脸恨不得是自己有喜的表情,心中一阵冷笑,再看耿氏脸上那求救的表情,突地开口说道:“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喜事,刚好喜塔腊格格还没诊脉,不如让梁太医先为她诊脉,指不定今儿个还是双喜临门呢!”
乌拉那拉氏看着武秀宁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下一紧,连忙收敛一下脸上的表情,沉声道:“也对,太医,就麻烦你再给喜塔腊妹妹也诊个平安脉。”
“是。”梁太医也不管这后了的女人是否刀枪剑雨,只管做自己的事。
原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喜塔腊氏被武秀宁点名,也是一脸错愕,还不等她反应又听到乌接地拉氏的话,一时间只能表情怔怔地坐到了椅子上。
果不其然,喜塔腊氏也有孕了,梁太医眼里闪过一丝讶意,但更多的还是依着规矩办事,将情况实话实说。
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瞒这么久,就是武秀宁也不得不重新审视两人,喜塔腊氏就不用说了,因着是大家出身,能有几分手段尚能理解,倒是这耿氏,可比想象中来得沉得住气。
也对,若耿氏真的一点心机都没有,上一世她凭什么跟钮钴禄氏一同生子,又凭什么在钮钴禄氏上位之后平安到老,说来说去,这后院能安然活到最后的都是明白人,至少武秀宁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