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欧晴吓得大叫一声,忙不迭地跳下车,连声道歉。
可当倒霉蛋抬起头来时,她惊讶得霍然瞠大双眼,“你……袁超?!”
袁超捂住鼻子,血从指缝间溢出,狠狠拧着眉头,大叹自己运气太背。
其实依照他的身高,本是撞不到鼻子的,可刚才他走得好好的突然看到路边的车推开了车门,他下意识地要避让,哪知好死不死的脚下却在这时一滑……
于是他整个脸就莫名其妙地撞在了推开的车门上。
鼻尖一痛,然后就感觉到有两股温热的液、体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下意识地抬手一揩,只见指上的血红得格外刺眼。
走个路也能引来血光之灾,袁超表示很郁闷,正想质问肇事车怎么搞的,突然就听到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狠狠一震,转头一看,果然是埋藏在自己心中多年的那个人儿……
袁超捂住流血的鼻子,愣愣地看着欧晴,严重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袁超!你怎么在这里?”欧晴惊奇地上下打量着袁超,眼底有着明显的欣喜。
自从上次在霍冬家里见过他之后就再也没见面了,她还以为他在帝都呢,没想到居然能在c市遇见他。
“那你又怎么在这里?”袁超有些傲娇地反问,同样表示疑惑。
她现在不是总统夫人了吗?不是在帝都吗?不是在家相夫教子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跟严谨尧离婚了?
袁超心里酸溜溜的,恶毒地想。
“呃……我……我娘家在C市。”欧晴有点尴尬,自然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正在跟严谨尧闹别扭,只能讪笑两声,模棱两可地说道,完了又问他,“你呢?”
袁超低头,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摸口袋找纸巾,同时瓮声瓮气地说:“闲着没事,到处走走。”
坐了二十几年的牢,出狱之后发现世界变化好大,所以想在有生之年到处走走看看,不然孤独地守着一栋房子的感觉太凄凉了。
反正自己喜欢的人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而这个别人是他穷其一生也超越不了的……
到了这个年纪,也不想再去折腾另一段感情,与其为了有个伴而委屈自己去适应别人,还不如就这样一个人走走看看,更加轻松自在。
只见袁超低着头不停的擦鼻血,很快纸巾擦红了,可鼻血仍旧没止住。
“你……没事吧?”欧晴蹙眉看着袁超,担忧地问道。
“没事。”袁超随口应道。
“我觉得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欧晴嘴角抽了抽,看到那么多血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用——”
“还是去吧,万一你失血过多晕倒了咋办?”
面对袁超的拒绝,欧晴越发不放心,毕竟他也是快五十的人了,比不得小年轻。
袁超斜睨着欧晴,气也不是恨也不是。
“我没你想的那么弱不禁风!”他脸色一沉,没好气地喝道。
在她眼里他就那么没用?流个鼻血还能晕倒?
明明她的关心得来不易,可她后面一句话却气得他想吐血,毕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喜欢的女人如此看轻。
嗯,眼前的女人,他喜欢了半辈子,从最初到现在,他的心里都只有她。
有人说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他不知道这句话对不对,反正这么些年了,他就是没办法彻底忘了她。
可能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固执点,明知不可能,却就是忍不住妄想……
想着想着,这么多年就过去了,想着想着,大家都老了。
在牢里的二十几年里,袁超无数次地想,如果时光能倒回,他一定理智点,不让自己的心那么扭曲……
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他被人利用,间接害得自己的姐姐姐夫家破人亡……
坐了二十五年牢,他从不觉得自己冤,他心里很清楚,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的。
不过还好,当年利用他的人,现在也没有得到好下场……
虽然并不是他将其扳倒的,但能看到坏人遭报应,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不行不行,还是去医院看看我比较放心,万一你有个什么事,我可没办法跟冬子交代。”欧晴伸手就抓着袁超的手臂将他往车上推,态度坚定地说道。
袁超是霍冬的舅舅,霍冬是小七的丈夫外加她的干儿子,所以扯来扯去都是沾亲带故的,她若就这样撒手不管了有点说不过去。
尤其她还是“肇事者”。
袁超心里很矛盾。
既想跟她多相处一会儿,又怕自己会越处越贪心……
就在他摇摆不定的时候,她态度强硬地将他推上了车。
然后司机把车开向距离当下最近的一家医院。
现在的医院,比从前的菜市场还热闹,可谓是人山人海。
排队挂号,然后止血上药,一番折腾下来,耗费了将近来两个小时。
处理好后,袁超的鼻子塞了两团止血棉,模样看起来蠢蠢的,别提多滑稽了。
欧晴很厚道,没有笑。
并非不想笑,而是怕伤了袁超的男性自尊。
所以她尽量不看他,避免自己会忍俊不禁。
“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从医院出来之后,欧晴问。
“嗯。”袁超不咸不淡地发出一声鼻音。
欧晴看了看天,见时间不早了,便转眸看着袁超,问:“那你现在去哪儿?回酒店吗?还是去别的城市继续旅行?”
“可以一起吃个饭吗?”他不答反问,目光看向别处。
不敢看她,因为怕被拒绝……
“……啊?”欧晴一愣,怔怔地看着一脸傲娇的袁超。
因为鼻子塞着止血棉,他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听不太清楚,所以她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袁超想,错过今天,或许他们再也不会有单独吃饭的机会了……
如此一想,他心一横,鼓足勇气转头看着她,问:“可以吗?”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欧晴确定自己没听错。
“可以啊!”她咧嘴一笑,落落大方地点头,续而蹙眉,“可是现在吃饭有点早吧。”
“我没吃午饭。”
“哦,这样啊……那你想吃什么?”
因为自己的马虎,害得他受了伤,请他吃顿饭当做补偿也是应该的。
袁超,“你是c市人不是吗?c市有什么好吃的特色菜,你推荐一下。”
“特色菜啊……”欧晴轻咬着唇角想了想,倏地双眼一亮,“火锅喜欢吗?”
袁超微微皱眉。
“你不喜欢火锅吗?火锅很好吃的!”欧晴一脸“如果你不喜欢火锅就是怪物”的表情。
“还行。”袁超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想跟她多待一会儿,吃什么并不重要。被她略显夸张的表情感染,他忍不住补问了一句,“你很喜欢吃火锅?”
“c市人都喜欢!这附近就有一家,味道超级棒!”欧晴把自己都说馋了。
在帝都一年多,总是吃不到正宗的火锅,好不容易回趟c市,火锅是必须要吃的!
“走吧!”袁超点头,用下巴往前点了下,示意她带路。
就现在而言,能与她单独吃个饭是极其难得的机会,所以他舍不得放弃老天给于的这个恩赐。
虽然这顿饭没有任何别的意思,但能多点美好的回忆也是好的。
欧晴点头,转身带路。可走了两步,她突然想起什么,“啊……”
她回头看他。
“怎么了?”袁超不解。
“你受伤了诶,好像不能吃辣——”
“没事儿!”
不待她说完,他就满不在乎地阻断道。
嗯,他吃不吃没关系,只要她喜欢就行了。
可是欧晴觉得不好,请人吃饭却是人家不能吃的,这算什么呀?
“算了,我们还是——”
“我说没事儿!”他再次阻断她,口气强硬,“就吃火锅!”
“你确定?”欧晴挑眉。
“确定!”袁超说。
欧晴点头,微微一笑,“行,那我们一会儿点个鸳鸯锅,我吃辣的,你吃不辣的。”
看着笑得一脸满足的欧晴,袁超对严谨尧更是羡慕妒忌恨了。
不知道严谨尧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德,这辈子才娶到了欧晴这样的好女人!
因为天还没黑,距离晚饭的时间还有点早,偌大的火锅店里暂时只有欧晴和袁超两人。
菜上齐之后,火锅里的油也烧开了,欧晴烫了一片毛肚,然后把烫好的毛肚放在自己面前的油碟里。
“不会太油腻吗?”
看到欧晴把毛肚在碗里裹了裹就放嘴里了,袁超微微皱眉。
年轻的时候他在c市读书,也吃过火锅,但那时他从来不要油碟,看到把烫好的菜放到油里面滚就腻得慌。
“不会啊,吃火锅就是要麻油的,这样既不会太烫又不会太辣,而且还很香,你试试。”欧晴摇头,用下巴点了点他面前的油碟,极力推荐。
看着欧晴吃得津津有味,袁超被勾起了食欲,也烫了一片毛肚学她的样子在麻油里滚了滚,然后硬着头皮放进嘴里……
唔……
好吧,味道还不错!
“严谨尧对你好吗?”一会儿后,袁超盯着锅,捞菜,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欧晴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还和严谨尧吵架来着呢……
“挺好的。”她点头,笑得幸福又满足。
嗯,她没说谎,也并非强颜欢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做人得讲良心,不能因为在跟他吵架就抹杀他所有的好。
他好!
她选的男人,是最好的!
他或许霸道,或许有严重的大男子主义,或许很多时候都蛮不讲理,但他对她,那真是好得没话说。
虽不是百依百顺,但只要她提要求,他都会为她办到。
有夫如此,就够了吧!
见说起严谨尧她就一脸骄傲,袁超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懊恼。
“听说你们分开了很多年?”他定定地看着她。
“嗯,二十几年。”她如实点头。同时不忘大快朵颐。
“期间你嫁给了别的男人?”
“嗯。”
“为什么?”袁超拧眉,表示想不通。
既然她那么爱严谨尧,为什么当年还要跟别人结婚?
“什么为什么?”欧晴抬头,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为什么要分开?又为什么会嫁给别的男人?”
“呃,这个……”她用力抿了抿唇,讪讪一笑,“一言难尽诶。”
突然,袁超看到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站在火锅店外……
“你们吵架了?”他收回视线,转而看着欧晴。
“啊?”欧晴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问懵了。
他怎么知道她和严谨尧吵架了?
欧晴正疑惑,想问他为什么这样问,哪知袁超却又转移了话题,
“欧晴。”他放下手里的筷子,深深看着她,特别认真地轻轻喊她。
“嗯?”
“如果当年没有严谨尧,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压在他心里二十五年之久,今天有机会亲口问她,不管答案是什么他都觉得满足了。
“不会诶。”欧晴摇头,没有一丝犹豫。
袁超嘴角抽搐。
虽然前一秒他还说只要问出口就不遗憾了,可此刻听到她如此干脆果断的一句“不会”,他还是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
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为什么?!”他气得很,什么胃口都没了。
“因为你不是我的菜啊。”相较于他的气愤,她则显得格外的从容淡定。
“我怎么就不是你的菜了?我不够帅?”袁超不服。
“嗯。”欧晴很实诚地点头。
袁超,“……”
接收到他饱含怨怒的瞪视,她反省了下,觉得如此直白的确太不给人留颜面了,不好。
于是她换了一个相对婉转的说法,“至少没有严谨尧帅。”
袁超闻言,更气了,“欧晴,原来你这么肤浅!”
肤浅?
欧晴不承认,摇头道:“严格说来这也不算肤浅吧,毕竟得为后代着想一下不是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袁超大怒。
“我记得你以前成绩很好的,是咱们校的风云人物呢,现在怎么理解能力变这么差了?”欧晴对袁超突如其来的怒意表示不理解。
“在你眼里我就真这么丑?丑到会影响后代?!”袁超觉得自己的心被她短短几句话就给刺得千疮百孔了。
欧晴愣了一下,然后扑哧一声就笑开了,“不是啦,我是说我不够好,所以我要找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来弥补我的不足,这样我的孩子在综合之后就不会太差强人意。我不是说你丑,你想太多了啦!”
然而她这样的解释并不能安慰他鲜血淋漓的自尊心。
袁超觉得,左听右听她的话都是在嫌他不好!
突然,有一道充满愤怒的脚步声朝着他们的桌位大步流星地走来。
欧晴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因为她觉得这脚步声……
太熟了!
转头一看,正好身边的椅子被拉开,一个高大挺拔且浑身弥漫着一股戾气的男人坐了下来。
看着面罩寒霜的严谨尧,欧晴一脸懵逼。
他怎么……也在这儿?
“你……”她呆呆地看着他,回不来神。
“加副碗筷!”严谨尧毫不客气地对上前来的服务生冷冷说道。
服务生觉得他很面熟,却又不敢相信一国总统会出现在他们这个小小的火锅店里……
很快,服务生拿了碗筷过来,偷偷地多看了他好几眼。
“你怎么在这儿?”
当他拿起筷子开吃时,欧晴总算醒了,失声叫道。
严谨尧本来心里就憋着一肚子的火,现在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他冷冷剜她一眼,凶巴巴地喝道。
“你不是在家陪楠楠吗?”
“你都不陪干吗我陪?”
见他脸色不善,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凶她,欧晴也忍不住生气了。
“严谨尧,他是你儿子!”她拧眉怒道,对他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非常反感。
“难道不是你的?”他冷笑反击,危险地半眯着双眼,眼底风云四起。
“你——”欧晴被噎得呼吸一窒,无言以对。
欧晴有点自己打脸的感觉,刚才还在袁超面前说严谨尧对自己多好多好,可现在他一出现就跟她吵……
好丢脸啊!!
从严谨尧到来之后,袁超就保持沉默,冷眼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吵架。
其实他早就看到严谨尧了。
严谨尧在火锅店外站了起码有二十分钟之久,现在进来故意也是忍无可忍了。
嗯,严谨尧的确是忍无可忍了!
从郁家跟到商场,又从商场跟到火锅店,他就眼睁睁看着她和袁超叙旧情,一副开心愉快的样子。
好几次他都想冲上来把她拖走,可是一想到她生气了可以一个月不理人的本事……
只能作罢。
小兔子他惹不起,怼过气“情敌”总行吧?
“怎么?被人揍了?”严谨尧一边在火锅里捞菜,一边淡淡瞟了眼袁超的鼻子,冷冷讥诮。
他看到袁超受伤的全过程,这样明知故问不过是因为忍受不了心里的醋意罢了。
听严谨尧用词如此不礼貌,欧晴囧哒哒,连忙赶在袁超开口之前解释道:“不是,是我——”
“我问你了吗?”
“……”
可她话未说完,就被他冷冷阻断了,凉飕飕的语气如寒风过境,让人不寒而栗。
欧晴一僵,愣愣地看着他,既有点被他此刻的模样震慑住了,又有点委屈难堪。
而面对严谨尧的挤兑,袁超只是冷冷一笑,说:“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你这话说得,我有什么好失望的?不管你信不信,我也是盼着你好的,怎么说你也是家兴的小舅子,我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门不是?”严谨尧唇角的冷笑更甚,看着袁超的眼神犀利无比。
“所以你是在提醒我,我该谢谢你当年的不杀之恩,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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