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冬以为,既然决定放手,那么不管看到什么画面,他都一定可以撑过去。
可是当他看到郁凌恒在严甯的房里过夜时……
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强大到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他的心,也并非想象中那么坚不可摧。
一连几天,他都冷眼看着她不要脸一般热情地缠着郁凌恒,仿佛真是铁了心要跟郁凌恒“睡一个”似的……
那晚,看她卷缩在车子后座,他真的没心软,真的就狠着心肠不管她,甚至连一句“你怎么了”都没有问过她。
他认定了她是在使苦肉计,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她有多狡猾,告诫自己千万别再上她的当。
后来回到酒店,他们各回各房。
期间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交汇都没有。
他的房间在她的对面。
夜半时分,他听到她的房门开了,本是靠在牀头抽烟的他几乎是立刻就弹跳起来,放轻脚步快速走到门边,竖耳细听。
别问他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因为她卷缩在车里的那一幕,在他的脑海里像是生了根一般,怎么也挥不去。
他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她的模样和她说过的话,曾经那些美好,像电影片段一般不停地重复回放,扰得他心烦意乱,无法安睡。
他听到外面有个陌生女孩儿的声音在轻轻地说“小姐这是您要的胃药和止痛片”……
然后他听到那个让他揪心了一整晚的小女人极轻极轻地说了声“谢谢”……
原来,她胃疼……
他恍然大悟,本就揪着的心,开始钝钝地疼……
然后,他听到陌生女孩走了,然后,他听到她关了门,然后,世界归于宁静。
他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半。
想必她是疼得受不了了,才会让酒店服务生给她半夜去买药,而现在她疼了,也不会再来找他撒娇了,甚至不愿再告诉他了。
明明这样挺好的,可他却觉得失落……
*未眠,心,更乱了。
后来的几天里,严甯没脸没皮地缠着郁凌恒,郁凌恒被她缠得没办法,最后干脆不接她的电话也不回她的短讯。
而她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知道郁凌恒正在一家酒店餐厅就餐,于是她气势汹汹就杀了过去。
当时,郁初两家正在商讨郁凌恒和初丹订婚的事……
严甯冲进包房,得知初润山要逼郁凌恒娶自己的孙女初丹,她柳眉一竖,嚣张又霸道地指着郁凌恒直接对初润山说“他!我看上了!”……
气得初润山差点脑淤血,却又拿她没辙。
看到她一副“公主点驸马”的霸气模样,站在门边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霍冬,眸色微微一沉……
从她最近的表现,他越发觉得,她是真的想要嫁到C市来。
她看着郁凌恒的眼神,那股势在必得的决心越来越明显……
他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可他的心,却越来越浮躁……
嵘岚集团。
总裁办公室。
“你来干吗?”
正在低头看文件的郁凌恒在看到款款而来的严甯时,皱眉问道。
疑惑中透着一丝不耐。
“想你啊!”严甯抿着微笑,一边走向郁凌恒,一边不太正经地甜甜说道。
郁凌恒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白眼,“有事儿说事儿,我很忙!”
边说边低头继续翻阅文件,将“我很忙”三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郁凌恒。”
严甯走到办公桌前,臀轻轻一抬,便姿态慵懒地侧坐在了办公桌上。
她语气轻柔,却透着认真和严肃。
“说!”郁凌恒头也不抬地冷冷吐出一个字。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刁蛮的七格格找他都找到公司来了,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严甯葱白小手伸过去,把他面前的文件盖起来,问:“你真的不愿意娶我吗?”
文件被盖,他只能抬头,“是的!我不愿意!!”
毫不犹豫,斩钉切铁。
严甯皱眉,苦恼极了,“可是我需要你——”
“严甯你再这样我就跟你哥绝交!!”郁凌恒勃然喝道,忍无可忍。
见他突然发飙,严甯愣了一下,然后扑哧一笑。
“你急啥?我还没说完呢!”她噙着笑,俏皮娇嗔。
郁凌恒腾地站起来,狠狠磨牙,咬牙切齿地说:“严甯你别再缠着我了,我真的会发火的!我不是吓唬你,我发起火来连我自己都怕我告诉你!”
他现在还能按耐着火气跟她说话而没有把她从窗户丢下去完全是看在严楚斐的面子上好吗!
她再这么莫名其妙得寸进尺的话,他可真的什么人的面子都不给了!
“好吧,我不缠你了。”严甯点头,笑米米地应允。
郁凌恒微微拧眉,戒备地瞅着严甯。她答应得这么豪爽,他的心里反倒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
“但你得帮我一个忙。”
郁凌恒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严甯轻飘飘地补上了一句。
帮忙?
肯定没好事!
“我可以拒绝吗?”郁凌恒连问是什么忙的兴趣都没有,板着脸冷睨着严甯。
“NO!”严甯笑靥如花。
郁凌恒怨愤地磨了磨牙,知道这个“忙”肯定是逃不了了,瞪了严甯一眼,近乎恶狠狠地吐出一个字:“说!”
严甯对他勾了勾食指,示意他附耳过来。
郁凌恒老大不情愿地把头凑过去。
严甯歪着身子凑近郁凌恒的耳边,娇艳欲滴的红唇张张合合,一阵嘀咕……
半晌后。
“你疯了?”郁凌恒听完,不可置信地瞠大眼瞪着严甯,错愕大叫。
严甯没说话,只是气定神闲地看着他微笑。
她这副冷静自若的模样清晰地透着一股“我很认真”的讯息。
郁凌恒一张俊脸黑到无以复加,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抱歉!无能为力!”
他才不陪她疯!
“那我只能继续缠着你咯。”严甯撅了撅红唇,懒洋洋地娇嗲。
郁凌恒怒,狠狠瞪她。
严甯微笑以对,丝毫不把他的怒气放在眼里,一脸“我说得出就做得到”的表情。
郁凌恒狠狠磨了磨牙,无奈又气愤,但更多的是好奇和不解,“为什么?!”
她刚才在他耳边轻轻说,郁凌恒,陪我演场戏,我们睡一个……
嗯,她说演戏!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演这样的戏。
严甯抿了抿红唇,大方坦白,“我喜欢一个人,想试试他对我是否也有情。”
闻言,郁凌恒的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张冷峻刚毅的脸庞……
那个天天跟在她身后的保镖!
叫霍……霍什么来着?
啊对,霍冬!
直觉告诉他,严家这个骄傲野蛮的七格格,喜欢的那个人一定是自己的贴身保镖。
郁凌恒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对七格格的这段情,不太看好。
这是个现实的社会,严甯和霍冬之间地位悬殊太大,这样的感情,只怕是经不起太多考验的。
从古至今,有数不尽的痴心男女,他们对彼此有着最深厚最炙热的爱,可最后却还是统统败给了现实!
相比之下,灰姑娘的版本都还好,最艰难的就是严甯和霍冬这种“女尊男卑”的版本……
有自尊有抱负的男人,是不屑攀龙附凤的。
虽然没见过几次面,每次也只是匆匆一瞥,可郁凌恒却敢肯定,七格格家的这个冷面保镖,自尊心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这便注定他们之间的路,不止布满荆棘,还陡峭险峻。
“非要用这种方法?”郁凌恒挑眉,有些不以为然地斜睨着严甯。
试探一个男人的心有很多种办法好么,为什么要用这样极端的方式?
“他藏得深,不狠点是试不出的。”严甯唇角的笑,染上一抹苦涩。
其实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老天太爱捉弄人,还是她本来就不甘心,明明说好要放弃,却怎么也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本来,看他执意要断,她也真的想要放过自己放过他,可就在她决定真的放手时,却又发现……
那晚她胃疼,倔强得不肯向他求助,让酒店服务生帮忙买的药。后来她吃了药,却依旧疼得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昏沉沉间,那帮她买药的服务生又来敲了她的门。
服务生是个二十左右的小姑娘,眉清目秀,乖巧可人。
她忍着痛打开门,只见小姑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山药桂圆瘦肉粥。
当她看到粥的第一反应,以为是这善良体贴的小姑娘见她胃疼帮她出去买的粥,在小姑娘端着粥进房时,她感动得对小姑娘连声说谢谢。
她红了眼,一颗心又暖又痛,委屈得不行。
她想,一个陌生人都能对她伸出援手,都能对她这么好,为什么那个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却对她如此残忍……
听到她哽咽着连声道谢,小姑娘放下粥后对她连连摆手,然后在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小姑娘跑到门边把门关上,然后折回她的身边,对她笑得神秘又艳羡。
小姑娘压低声音对她说,“你别谢我啊,这粥不是我熬的,你该谢谢你的男朋友……”
男朋友?
她一愣,有点懵,“什么?”
小姑娘用嘴努了努房门,“对面那位先生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小姑娘的声音压得很轻,像是怕人听见似的。
“……”严甯的心,狠狠一颤。
对面?
她说的是霍冬吗?
本是死灰一片的心,顿时又燃起了不该有的希冀……
“如果他不是你的男朋友,那他肯定暗恋你!”小姑娘一脸艳羡,笃定地说道。
他肯定暗恋你……
严甯不由屏住呼吸,怔怔地看着小姑娘,声音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粥是他熬的?”
“嗯嗯!”小姑娘用力点头,然后小小声地对她说:“我端粥上来的时候,他千叮呤万嘱咐不让我告诉你这粥是他做的,他说如果你问这粥是哪来的,就让我撒谎说是外面买的。可是我觉得他对你这么好,不告诉你的话,对默默付出的他就太不公平了。”
他熬的?
怎么可能?!
他怎么知道她不舒服?她并没告诉他不是吗?她也一直很努力地没有把痛苦表现出来不是吗?
所以,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看着香气四溢的粥,双眼酸涩,心如刀绞。
“你都不知道,他可挑剔了。”小姑娘嘟嘟嘴,语气有些羡慕又有些无奈。
“嗯?”严甯强忍心酸,红着眼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说:“都这么晚了,他非要厨师长把最好的食材找出来给他,嫌这个不行,嫌那个不好,把我们厨师长气得差点吐血了。可是他那么高那么壮,我们厨师长又不敢惹他。我们厨师长睡得好好被叫起来,很想快点回去继续睡,所以就主动提出帮忙,可你男盆友却摇头拒绝,什么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的。
“我从来没见哪个男人熬个粥熬得那么认真的,守在锅边一步都没离开,甚至连眼都没眨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炼仙丹呢!”小姑娘忍不住调侃了一把。
小姑娘觉得,这一男一女两位客人太般配了,男的帅,女的美,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最重要的是,这位男客人又Man又体贴,对眼前的女客人太好了,大半夜的不睡觉为女客人熬粥,还特别仔细地询问她女客人的身体状况。
听到她说女客人脸色白得像纸时,男客人的眉头皱得都可以夹死苍蝇。
所以,她敢打一块钱的赌,对面那又Man又帅的男客人肯定很爱眼前的女客人。
小姑娘兴致勃勃地说着,绘声绘色地向她描述着霍冬在酒店厨房里为她亲手熬粥的模样,严甯默默地听着,然后双眼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终于,双眼不堪重负,眼泪如山洪决堤,争先恐后地滚出眼眶。
甜苦掺半的眼泪,无声而汹涌,大颗大颗地滴落在碗里,合着泪,她舀起粥,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
她几乎是哭着把那碗粥吃掉了。
吃完粥,她对自己说——
最后一次!
最后再试他一次,最后再努力一次,最后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嗯!真的是最后一次!
就这样,她来到了郁凌恒的办公室。
听严甯说霍冬藏得深,郁凌恒撇撇嘴,表示赞同。
她那个保镖,的确深藏不露,一看就不是个平庸之辈。
“郁凌恒,你就帮帮我吧,你帮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都不缠着你了。”严甯微微嘟起红唇,半是乞求半是威胁地说道。
“我可以信你吗?”郁凌恒的眼神里始终充满着戒备和不信任。
严甯立马正襟危坐,竖起三指一本正经地发誓,“我若言而无信,必遭天打雷劈!”
郁凌恒有点心动。
因为他是真的很想摆脱她。
她太烦了!!
一个郁太太已经让他一个头两个大了,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应付眼前这个得罪不起的小祖宗。
如果帮她这一次,可以让她从他的生活里滚蛋,那倒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帮她一帮。
只是……
郁凌恒微微拧眉,迟疑呐呐,“可是我觉得这事儿……”
“只是陪我做场戏,你不会有损失的。”严甯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极力怂恿。
郁凌恒沉默,还是犹豫。
见他如此不爽快,严甯俏脸一冷,决定软硬兼施……
她冷飕飕地说:“你若不帮我,我就没有出路了,我没出路那就只能缠着你了,反正我哥巴不得我嫁给你,所以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话,那我就立马跟我四叔说我爱上你了,我要嫁给你,让他赐婚!!”
郁凌恒大脑嗡地一声炸开了。
“你们姓严的全是土匪出身的么?!”他怒,气急败坏地吼她。
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比他们兄妹更不要脸的!
严甯甜甜一笑,“对呀,我们严家的人就专爱做强人所难的事儿!”
郁凌恒脸如玄铁,嘴角抽搐。
严甯从办公桌上跳下来,垂着眸拍了拍衣摆,“得了,郁凌恒,你就给我一句痛快话,帮不帮吧?”
郁凌恒狠狠磨牙,苦大仇深地瞪着笑得云淡风轻又明艳动人的七格格。
呵!
他有说NO的资格吗?
……
一向沉稳冷静的霍冬,从跟随严甯去了一趟商场和超市之后,就变得魂不守舍了。
他不知道她想买什么,只以为她是想花钱发泄,便没有刻意去关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对她的行为不干预,不打扰。
他们先去了商场,她径直去了*店。
看着挂满女性*的店铺,他选择站在店外。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态,竟忍不住偷窥她的一举一动。他的目光看向别处,眼角余光却透过玻璃看着进入店里的她……
她跟店员说了句什么,他没看清楚,很快,店员就拿了两套薄如蝉翼的晴趣*到她面前。
两套*,一红一黑,几近透明……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两件根本算不得是衣服的衣服,他的脑海,像是中了邪一般,竟不由自主的补脑起她穿上它们的样子……
她买这个做什么?!
一个严峻的问题,突然打断了他的遐想,让他的心,狠狠一震。
严甯接过两套*左右看了看,然后就对店员点头,表示要了。
很快,她拎着两个袋子,从店里走了出来。
她没看他,径直往前走。
他默默跟上,眉头微微皱起,充满疑惑和纠结的目光一直落在她拎在手里的袋子上。
他记得他们刚认识的那会儿,她给他喝了那种药,把药效发作的他用手铐锁在牀上……
那时的她,也是穿了一条比没穿还要人命的裙子……
今天她买了两条,想穿给谁看?
从商场到超市的路上,霍冬被这个问题折磨得快要失常。
而到了超市,他又被狠狠刺激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