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外头月色清朗皎洁。黎雅刚沐浴完洗了头发,头发未干也没法睡。索性拿了块布巾来到院子里,坐着石凳擦起头发来。
她有些担心,时不时探看着西厢房,关注着那头的动静。今日的行之很反常,自打认识到现在,从未见他情绪这般低落过。
黎雅一边擦头发,一边回想饭桌上是不是有什么事触动行之的伤心处了。可无论她想了多少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忽然想到,行之自她端出那盘松鼠桂鱼开始便有了异样。难道他很讨厌吃鱼?可也不至于情绪低落成这样吧。
黎雅百思不得其解,正愁着。隔壁西厢房有点动静。
“是行之吗?”黎雅轻声问着。
“是我。”闷闷的。话毕,王行之利落的后退了几米,助跑几步轻轻跃上高墙。
“你要上来么?”
黎雅看看屋里,爹爹又一头扎进书房,外面就是着火他也发现不了。二哥也被爹爹拘着一道在书房读书。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她,应该不会有事。“行之,你拉我上去。”
王行之一跃而下,站到了黎家院子里。轻轻松松将黎雅推送上了墙头,随后轻盈一跃,来到她身边坐定。
“行之,你今天心情很不好。”她转头担心的看着他。
“嗯!”王行之很低落,闷闷的回。
“能跟我说说是什么原因吗?”
王行之默然,没了声音,心里却是纠结万分。黎雅看他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说,便不愿勉强他。“你若是不愿意——”
他却飞快地打断她的话,“没什么不能说的。”
“行之,烦闷的心情说出来会舒服很多。憋在心里只会越憋越难受。”
王行之仰头看着遥远的星空,低沉的声嗓缓缓道来:自我出生有记忆以来,我娘都是深锁眉头郁郁寡欢的。爹和娘的关系不大好。很多时候娘是不理睬爹的。即便爹怎么讨好也改善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娘只有在吃松鼠桂鱼的时候,才会展笑颜。因为松鼠桂鱼是她最爱的一道菜。我吃的第一条鱼便是松鼠桂鱼,因此我也爱上了这道菜。因我娘爱吃,爹经常让下人买来桂鱼。可家里的厨子总是做不出地道的味,我也不爱吃厨子做得鱼。自此我若想吃这道菜,我娘便亲自下厨做。我们母子俩分着吃就能吃下整条鱼。姐姐们还笑话我和娘是猫儿来投胎的。
黎雅满是问号的看着他,却不敢出声打断他。既然小时候这么爱吃,为什么现在却一口都不碰了?
王行之停顿了一会儿,又幽幽地续说:我娘的身子不大好,府里的一切事宜都有祖母操持着。我娘平日里要么陪着我们姐弟仨,要么就是窝在书房不停的作画。我娘的画技很高,是外祖孟家技艺最高的画师。她多数只画我们一家五口人。自然画的最多的便是我爹。可我就不明白,她这么爱画爹,爹明明就在身边,她却从不理睬他。
我五岁那年,我娘去了。我跟姐姐们伤心了足足一年。自我娘去了以后,我爹便不大搭理我。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像娘,半点不像爹。他怕看见我会想起娘。我便被接去祖母房里教养。祖母待我极好。
王行之回忆起往事,情绪复杂。“自小娘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都是美好的。直到我15岁那年,有人告诉我,我娘不是什么贞洁女子,而我不是爹的儿子。我愤怒,我不信。我跑去向祖母求证,祖母却只强调我是卫家的孩子,诬蔑我娘不贞的事情却只字未提,算是默认了我娘不贞的指控。我又问了爹,可他只是沉默的看着我,一字未说。我不甘心又去问了姐姐们,可她们那时还小,什么也没问到。为此我颓丧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有人告诉我可以去军库里查询我爹当年出征在外的记录。”
“所以你因为这个投了军?”
“嗯。”王行之垂下头,盯着底下那方小天地,半响才艰难地吐出:“我查了当年的军营记录,事实正如她们所言。我娘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美好形象。”
“行之,你娘无论做了什么,对你和你姐姐们的爱是毋庸置疑的。”
王行之定定的看着她,“小丫头,日后你可不能辜负我。”
“行之,只要你不辜负我,我便一生相守。”
王行之复杂地看着她,欲向她坦白身份,“小丫头,其实我是——”
“雅儿,大半夜不睡觉坐在那里干啥。”黎崇文严厉的声嗓打断了王行之未尽的话。
待黎雅回头,黎崇文已经站在墙角下严厉的看着他们。“王大人好兴致啊。半夜不睡觉坐在墙头赏月呐。”
“我,我这就回,就回。”在黎崇文面前,王行之没来由的会紧张。这不在黎崇文严厉的眼神逼视下,王行之一跃而下,逃了。
“雅儿,还不下来?”
“爹,太高了。”她无奈地看看地。
“跳下来,爹接着你。”
“好。”
所以说,丈人难缠起来比丈母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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