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平静而昏暗的夜色下,人们忙忙碌碌。
庄园外的人依然守在庄园之外,分朝两边的树林中,范紫蓝带着两名护卫正搜索着山脉中隐藏的庄园,而另一个方向的王祝,则一脸舒适的倚着树干,看着其他几名护卫在寻找。
只是却不知,他们身后,有人正默默的跟踪着他们。
山谷外身着黑衣的护卫,在顾隐寒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搬运着山洞中的一个个大箱子,动作很轻,速度很快,这些东西没有运入城中,反而饶了一点距离,运往万寿山…
兵器库,也来了不速之客,悄无声息的将所有军甲,兵器检查了一遍,顺手偷走了一把。
回去的路上,尧夕不解的看着伊祁清殇手上的刀,虽然对于兵器库中的兵器,她没看出什么,不过看伊祁清殇微皱的眉头,她就知道果然被他们猜中了,材料什么的定是被换了。
和紫双汇合后,伊祁清殇将尧夕和紫双送回了将军府,出来的时候,他进了蜘蛛巷,去了半个时辰,之后他带着长刀去了枢中城最知名的铁匠铺,一直待到了清晨。
夜晚,阴了一天,第二日,却又阳光明媚,当太阳的第一缕光辉照射在大地上的时候,整个枢中城都沸腾了,允公子回来了,不知廉耻的尧夕,也回来了。
允公子进了宫,第一次被皇上搁置不见。允公子也不恼,留下一句话,等皇上气消了,让她来找我,然后轻袍缓带的出了宫。
众人皆服,整个天枢,也只有允公子敢这般做,这般说。
离火区,是从未有过的热闹,只是百姓们依旧遵循着禁地之说,并未擅自闯入,只是远远的围着,而最人声鼎沸的要数将军府了。
将军府大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乎都是女子,叫嚣着,争吵着要尧夕出来给个说法。
但是任凭外面闹得沸腾,尧夕的院子依旧静悄悄的,隐约间听到喧闹声,守在门外的三名丫鬟飞花,丝雨和如愁无奈的看了眼房门,里面的两位小姐睡得正香,哪管外面闹成什么样。
又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三人有些同情那些大吵大嚷却如同一拳打入棉花毫无效果的姑娘们,要是别家小姐遇到这样的事,看到这样的阵状,别说睡了,只怕早就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了,也只有她们家的小姐,仿似根本与她无关一般,该吃的吃,该睡的睡,直接无视外面的动乱。
除去这些个地方,还有一处最热闹,便是醉乡楼。
地处黄金地段的醉乡楼,是三教九流,达官贵人,闺中妇人小姐们最喜欢去的地方,不仅可以吃到枢中城的比较有特色的烤鸡,还能听听说书老者的故事。
又因为这段时间各种劲爆消息,更是让醉乡楼挤得满当当的。
此时,不大的舞台上,一桌,一椅,一花白胡须的老者打着折扇,属于老者沧桑的语气唱和:“看千古风云变呀,三足立,烽火动荡兮,天下平。哪知夏侯归天穆,翻手而天齐灭,覆手则天枢危,叹之智,恨之谋,奈何?奈何!一代枭雄,谁与争锋?!”
顿了顿,原本这段子到了这里,若是往常,已经完了,只是老者一打折扇,睁眼挥袍,意气风发,苍老的语气却有着气吞山河之感:“且看烽火英魂尽,山河依旧在,衣袍残阳染,破阴谋,重天下,倾世风华,与之争锋。”
听到不一样的说法,所有听客都愣了一下,随后拍掌叫好,期待着不一样的内容,而这一来,也吸引了二楼三楼包间内的贵客们,大家眼中都带着好奇,凝神细听。
老者悠悠喝了口茶,摸了摸花白的长胡须,吊足了胃口,这才又端正身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而朗朗的声音带着特有的沧桑之感,更让人容易信服:“允公子对天枢的贡献,在天枢的位置,以及大家的敬仰,老夫我今天就不再提了,今日,我们来谈谈另一个传奇人物。”
老者坐了下来,缓缓道:“相信大家都知道这一久上至朝堂,下至庙宇,议论的重点,都是允公子和这一位传奇人物,尧夕。”
“尧夕是何人?大将军尧青和当年三国第一美人白芷柔的女儿,当然,若仅仅只是这样,想必大家对她一定很陌生,一个闺中少女,就如大学士家女儿,前宰相府小姐,虽听过其名,但却不曾这般轰动。
要说尧夕出名,为众人所知,那是三年前泄露我军粮草路线,导致粮草被毁大半,原本胜券在握的战事成了平局,之后,将军夫人为尧夕而死,换的允公子保住尧夕,然而,尧夕对允公子的敌对,仇恨,却是众所皆知的。
可是,为何现在,听听,大街小巷议论的都是尧夕和允公子之间的事呢?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原本敌对的他们走在一起,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尧夕冲到皇宫劫走允公子,可允公子却心甘情愿被劫呢,事实,真的如同无间楼所说?”
众人放下茶杯,放下糕点,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竖起耳朵,生怕漏下任何一个字,紧紧的盯着老者,眼神认真,入迷,期待…
老者一打折扇,瞪眼,霸气喝道:“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众人只觉天雷阵阵,黑线满面。
“坑爹啊!”众人顿时哄闹起来。
有人叫嚣着:“喂,老头,你是不是耍我们啊,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吧。”
“无间楼都那般说了,难道是假的?难不成你一个老头子还知道真相?”
老者淡淡的看了周围喧闹的人群一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众人渐渐声音小了,老者才老神在在道:“我李老头家世世代代说书为生,论起来,可比只出道二十几年的无间楼长的多了,
那我问你们,我李家世世代代就在醉乡楼和蜘蛛巷说书,过了这几辈,可有那个故事是假的?说的是胡诌的?”
众人沉默起来,他们都是听着李家的说书故事长大的,那些事,虽然很久远,可老一辈的人们都说是真的,这一辈老李头,所说的天枢大小事情,就连爱恨交织,痴男怨女都是哪个城里,哪个巷里所发生的,
这一下,大家都信了,期待的看着老者:“那您老就今日说吧,您看,现在我们心挠挠的,那里等得到明日,只怕夜里都要睡不着了。”
“咳咳~”老者咳了几声,苍老的声音让人有些心颤:“年轻人啊,我李老头那里能和你们这些年轻力壮的想比,这岁月不饶人,你们只是等一晚上,而我可是在用生命说书啊,今日时辰已到,我要回家养着了。”
他转身离开,有些驼背的样子,加上满头白发和那只剩下皮包骨的身子,莫名的让人觉得心中不忍,这老头真的很苍老啊…
老人家一步一缓的出了门,渐渐消失在通往蜘蛛巷的道上,在没人看到的时候,他挺起身子,又恢复了精神奕奕,仙风道骨的模样,回头看了嘀咕道:“这些小娃娃,跟我斗,不知道我李老头是说书的么?”
顿了顿,他又喃喃道:“相信今天吊足了胃口,经过人们的传播,明日赶来听的人一定很多,啊!我的茶水钱,我的出场费,一定要抬高。”
老者摸摸胡子,浑浊的眼中有着精光:“这样好,既可以完成允公子吩咐的,又可以赚更多茶水钱,不错不错。”
“这日子,喝个小酒儿,拼个莲花糕,在听着老李头讲着故事,那小日子,赛过神仙哪~那些个日算夜算的高官们,哪里会比的上…”
哼着不着调的小曲,老李头一摇一晃的离开…
却不知,他的身后,跟着了几路追踪者,也不知道,这些追踪者,在同一时间,被一批黑衣人截住!
那些追踪者,一看黑衣人衣摆下绣着的小小‘锦’字,顿时散开,再也不敢追踪…
下午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亦或者人们累了,围在将军府的人们都散了,围在离火区的人们也都散了,好似一瞬,枢中城平息了下来。
允府,依旧是那个长廊,只是紫藤花已经谢晚了,只留下有些枯黄的叶子和那有着沧桑之感的蔓藤。
书迎因为过几日便要和尧将军前往边疆,所以最近一直留在军营,只余下其他五位,围坐在石桌旁。
“大哥,山洞中的兵器已经全部运送到了万寿山,有专人守着,只不过现在只怕他们已经发现了。”顾隐寒有着风尘之感,看得出来时匆匆赶回来的。
伊祁清殇点点头,转向紫问天:“问天,说说你那边的。”
“殇,庄园那边倒是没事,范紫蓝也很正常,不过你让我一直重点关注的王祝,果然他沉不住气,进了枢中城一趟。”
紫问天将手中的一沓册子递给伊祁清殇,边道:“他去了无间楼,因为大哥之前就一直吩咐我们严守无间楼,所以他乔装之后进去还是被我们发现了,这册子上记载着他接触过的人,以及每个人的资料。”
“做的很好。”伊祁清殇弯了弯嘴角,淡淡道:“果然,我就觉得这件事和无间楼脱不了关系。”
顿了顿,他又道:“还是没能查出无间楼的真正主子是谁么?”
“嗯。”紫问天皱起眉头:“原本我们以为幕后之人是穆安泰,但是从穆安泰这一条线,查不到无间楼,但是无间楼能知道枢中城的大小事宜,还能逃开我们的查探,总觉得…”
伊祁清殇也微微皱了眉:“连我问天都查不到,看来确实有些本事,不过,我想,他真正能逃开我们的追查,还有一点,很有可能,这个人在我们身边,是了解熟知我们行踪的人。”
“殇,你的意思是…”
伊祁清殇轻缓的声音有些冷:“查,所有和我们走的近的都要查,太傅,大学士,李侍郎,赫连玉,木何昭,翰林院,还有其他几位,都要查。”
紫问天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瞥了他一眼,面上还有些委屈和幽怨:“那尧将军呢?他是尧夕的老爹,还查不查?”
伊祁清殇淡淡横了他一眼,顿了顿,还是道:“也查。”
紫问天更幽怨了,嘀咕道:“也查,一听你这语气就知道根本就没怀疑他,不过是为了证明他的清白吧,哼,重色轻友的殇,不理你了。”
然后紫问天拿着册子,气呼呼的走了。
伊祁清殇勾着唇,温暖的笑着,他知道他的这些兄弟,虽然嘴里这般说着,但是每个都会很认真的做事,每一个都很关心他,希望他好好的,开心的。
他转头看向上官穆惜:“穆惜,我需要一些半昏迷的药物。”
“殇,你…你该不会是想要用离魄吧?”上官穆惜一怔,手中握紧,其他两人也都紧张的看向他:“大哥,不可,我们可以严刑逼供。”
伊祁清殇挥挥手,笑道:“别紧张,我只是有备无患。”然后他转头看着上官穆惜:“穆惜?”
“知道了,殇,不过不到迫不得已,你不能用。”再三叮嘱之后,上官穆惜也匆匆赶去药芦。
只余下上官穆惜和张晓。
伊祁清殇转头看着张晓:“小六,刚才我让问天查的那些大臣家,你时不时带人去转悠一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交待完,他才看着顾隐寒道:“隐寒,这几日,你辛苦了,先休息一下。”
“是…”
不出预料的,第二日,金区醉乡楼,里三层,外三层,拥堵不堪,男女老少,就连小孩子也都赶来凑热闹,一时造成了醉乡楼从未有过的火爆场面。
舞台之上,老者一打折扇,围的水泄不通,如同菜市场一般的观众顿时一下如同按了暂停按钮,静了下来,竖起耳朵,屏气凝神,眼巴巴的瞅着老者,生怕他再来一次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老者扫了一圈,很满意这样的效果,说了半辈子的说,他还是第一次这般扬眉吐气,高高在上的感觉,他摸了摸胡须,意气风发,风仙道骨,沧桑的声音中气十足:“今日,我们就来说说第一恶女的传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