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亲爱哒看到这段话的话就说明购买不足60%哦,啾咪~不说贾敏带着幼女黛玉进了后院后如何赞叹,回头与林如海叹服。只说前头,林如海携着林瑜,叔侄两个进了书房叙话,又考校一番,格外的相得益彰。
“瑜哥儿学问又精进好些,可有下场一试?”林如海满意地看着眼前少年,问道。
“县试与府试俱过了,只等来年院试。”林瑜口中的三试正是童生试的三场,科举中童生试是分开普通百姓和读书人的一道分水岭。大约因着这个,才格外磨人一些。如今,虽然开蒙的小学生都可叫一声童生,实际上只有过了县、府二试,才算得上正经。不过,也没人真在乎这么个名头。二试已过,再过了院试,便可叫秀才,才能真正算得上是读书人这个群体的一员。
因此,这童生试看着简单,就算考中了也不过秀才一名。但是,不知有多少人卡死在这一条线之前,做了一辈子的老童生。
林瑜也没说自己二试俱得了案首,原也算不得什么。况他还有正经事要问,哪知正要开口,贾敏遣人来问,是否摆饭,便面无异色的止了口。
林如海正满意着,也没注意到林瑜这一瞬间的停顿,笑着道:“摆上罢。”又问哪里,得了话之后,对林瑜笑道,“都是一家的骨肉,只管一道来,一个圆桌吃着亲香。”
林瑜笑着应是。
两人走走停停,进了后院。林瑜眼力好,这几年练了弓箭,越发厉害。一眼就瞧见了远处听涛亭中影影绰绰的身影,原本,他前头偶有几日来这里坐着时,时常在那亭子待着,本就熟悉。更何况,这亭子是林瑜按照自家宅子里亭子的式样,亭子四面从上到下都拿嵌玻璃木架围了,又敞亮又不透风。亭子里原本的座椅都换成汉白玉雕出来的镂空熏笼,上面再铺上坐垫,真真是又暖和又风雅。
“难为你怎么想来。”贾敏看看眼前嘴角含笑的小少年,再对比一下自己娘家去了的贾珠,跟着二房连自己的身份都给忘了的贾琏,心更偏了几分。拉了他的手,对林如海笑道,“这孩子就是实诚,咱们能在这里住几天,巴巴地拿出这样的东西来。”这么个小小的亭子,花费怕是不少。单单说这四面围上的玻璃架子,木架子做出不同的样式来,再把玻璃嵌进去。难为他怎么找到的这样多一色透明毫无杂质的玻璃来,实在是有心。
林瑜被拉着手,摇头道:“不值什么,原是自家工坊里出的东西,花费些许人力罢了。”他本来还想着做成前世落地窗那样一整块的样子来,只可惜现在的工艺暂时做不到防碎的程度,所以因为太不安全,这个想法便被他搁置了起来。
“自家工坊?”林如海微皱了眉地问道,“如今只有西洋才有这样的透明玻璃流进本土,若是让人知道你手里有这样的生财之道,只怕不得安宁。”
贾敏点头,看一眼身边的大丫鬟青兰,青兰会意点头,折身下去,大约是下禁口令。
林瑜见他们这般郑重,也不说这里粗使下人都从自己庄子上调来,再做不出泄密这样的事——一来,庄子上新奇的东西还不止这一件,二来,他们一家老小都在林瑜的土地上,眼见着越过越好了,哪里会自毁长城。
当然,林瑜从来都不会盲目的相信人心。他另一张底牌,则是现在已经渐渐走上正轨的地支,黄石用起来比一开始要顺手多了。
即便林如海家下的仆人说漏了嘴也无妨,他们原本在姑苏呆的时间不长,回头林如海还要去维扬地面上任。这种玻璃架子是按着尺寸定制的不说,又容易碎,他家上任必是不会带着的。既然会收进这边的库房,还不是仍旧在林瑜的眼皮子底下?
只要林瑜没那个心思将这样东西拿出去,就算街面上传得流言尽是,他也有信心没人能找到玻璃的制法。
“这么些年来,也就做了这里,家里也有一个。”林瑜眨眨眼,谦逊地笑道,“原就是个玩意,谁还拿他当正经事做不成?”
“话也不能这么说。”林如海亲手执了公筷,给这个怎么看怎么顺眼的子侄布了一筷子碧莹莹的青菜,道,“等你考上了举人,就好略略做一些事了。你有本事,白放着岂不可惜?”说着,又说了一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话,全无林瑜印象中这个时代士族对商户的鄙夷之感。
林瑜听着奇怪,便问:“我常听士农工商,还想着商户遭人厌弃,听着似乎不是?”
林如海听他这么一问,便笑道:“是,也不是。”他指了指这个看着装饰清雅的亭子,道,“你叫人布置的这样一个地方,费多少银钱心里可有数?”
林瑜毫不犹豫地报出了一个数字,这还是仅仅将这些玻璃架子算了个人工使费后算出来的。然后道:“便是这般,也足够一般庄户人家丰丰富富地用上个好几年的。”
“可见你没少往庄上跑。”林如海笑着打趣他,见他玉白的小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这才道,“那你觉得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光靠着庄户上的收成,可够不够?”
林瑜脑子里瞬间翻过这四年来家里的开支,然后道:“不够。”远远不够,特别是对林瑜来说。养着的百十来个仆役不必说,都是已经精简过后的数字了,他在这方面的开销相比于同等人家来说算少的。但是他还明里暗里格外养着好几十个护卫,这些人不事生产,但是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是上上份。
“我明白了。”这年头,增加收入无外乎两种方法,一是土地,二便是经商。另外如王熙凤放利生息、包揽诉讼之类,非荣国府那样的人家不能做,而且做了便有抄家灭族之祸。
林如海满意地点点头,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或有机会买一些土地倒是好,但是也不必强求。”他想起了前头卷进了那一场风暴中抄家灭族连祖产都被籍没的仕宦人家,心中喟叹,他们这样的看着风光,实则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有举家覆灭的祸患。定了定神,才继续道,“货赀流通,本是天经地义。只是如今有那一种天天嚷嚷着三代之治,恨不能回到周公之时的酸儒,便是多行一步路他们尚且还看不惯,更何况经商呢?不过都掩耳盗铃,叫家下人做着罢了!”
林瑜心道,原来他曾经在文献中看到过,晚明时期,姑苏一带经济发达的地区,对经商的改观并非无的放矢,从林如海今日的这一番话上就可看得出来。
“行了,行了,用过饭你们爷俩多少话说不得。”贾敏见林如海兴致大发,眼看着就有滔滔不绝的架势了,赶紧打断道。正好,青兰手里抱着个大毛斗篷裹着个团子样的小孩走来,忙伸手接了搂在怀里,又摸脸,又捏一把衣裳,见都是暖暖的厚实才放心。
“这是我小女,乳名黛玉的。”林如海见着她,立时忘了自己之前要说些什么,又指了林瑜哄她道,“这是你堂哥。”
林瑜一打量,这出了名的潇湘妃子如今还只是一个身量不足的小小孩子,头上梳着两个包包,小脸蛋秀秀气气的,精致得很。她一见这个陌生的哥哥,细声细气地说一声:“见过堂哥。”然后就害羞地躲进自家母亲的怀里,偷眼瞅他。
林瑜微弯了腰,笑道:“妹妹好,喜不喜欢堂哥送的白兔啊?”
小小的林黛玉看着眼前堂哥含笑的面容,还没有正是开蒙的她脑海中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形容词:“堂哥真好看……”
林瑜听着林黛玉童言稚语,一边想着以后她长大了大约是要把今日当黑历史看的,一边认真地回答道:“我知道,黛玉也好看。”
边上两个大人不由得失笑,一旁的仆役们也拿帕子掩了嘴,低低地笑出声来。一时间,亭子中充满了欢声笑语,叫这个空了许久的宅子里平添许多人气。
寂然饭毕,贾敏带着黛玉歇午。林瑜本该告辞,但是他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问,便与林如海回了外头书房。
小厮献上茶后一一退下,林如海见林瑜形容不必之前,心中微微一叹,道怕是有本而来,便叫外头管家将边上闲杂人等立时赶了个干净。
林瑜默默吃茶,待管家应诺退下之后,方搁了茶盏,问道:“堂叔,您可知当年我的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事实上,林瑜在第二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收留的人的身份,他当然不可能真不当一回事地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在自己的底线不被触动时,林瑜还是很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但是,这个世子都已经直接登堂入室了,按照林瑜的性子,怎么可能真的任由自己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说,他其实并没有一诺千金的好品格,只是一般人都不知道。
就像是林如海无意中说对了的一样,林瑜比起周公瑾来,其实更像曹孟德,
所以,早在当天晚上,林瑜就当着世子的面,暗中授意了白术与岸上联系查探,第二天一早就知道了这个少年的身份。只是,就算是当着人家的面,他也没有发现而已。
索性除了身份之外,林瑜还是准备好好地将人送到扬州的,这才没了血溅五步,还要收尸的烦恼。
就像是林瑜昨晚判断的一样,这个郡王世子是个小狼崽子,要是真的被他知道了林瑜做了什么,他是很有可能闹起来的——比如,死都要拖一个垫背的。
至于郡王世子知不知道这艘船的主人是谁,只能说,他自小耳濡目染,自然是有目的地选择了三品大员规制的官船往上爬的。至于姑苏到维扬的三品大员有多少,回头一打听,根本瞒不住。
林瑜自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便知道自己的怕也瞒不住,谁不是聪明人呢?况且还是一个能从身边人的追杀中逃出来的人精。林瑜几乎稍微打听打听西宁郡王的家庭情况,就知道这个按年纪还派不上什么用场的世子是为什么出现在陌生人的船上了。
就像他早年说的,谁说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句话算不上什么普天一同的真理,但是放在西宁郡王身上倒是无比合适了。林瑜还打听到了老太妃就在姑苏养老,世子即使在维扬下了船,终究还是要回姑苏的。
只有到了祖母身边,才算是真的安全了。世子心里思忖,但是他为了避开父王的亲随,选择了逆流而上。姑苏道维扬走水路顺流而下虽不过一日的距离,但是怎样安全地回去还是一个问题。
他毫不怀疑,那些人已经守在了姑苏的城门口,用寻找西宁郡王世子的名义严查每一个过路人。
不是他自大,但是一个异姓王世子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别的问题。世子的眼神看向歪在榻上专注地看书的林瑜,昨天晚上过于紧张,他没有发现收留了自己的少年竟有一副世人难及的好皮相,他在京城内外行走,也没见哪个人能比眼前人更好看。
“你长成这样子走出去,是会招祸的。”他突兀地开口了。
林瑜从书本上抬起眼睛,饶有兴致地看过去,对这个落魄世子会说些什么很感兴趣。许是被他的默认的眼神给鼓励了,世子沉默了一下,继续道:“我是西宁郡王世子,金焱。”
“我说过的,我对你是谁并不感兴趣。”林瑜伸手捞了捞身上的薄毯,更何况这样他已经知道的消息呢,还不如多看两页书来得实在。
如果是平时的金焱,在遭到这样的轻视之后,早就发怒了。但是在经历过亲生父亲的追杀和身边人的背叛,这个骄纵着长大的世子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他甚至能理智地分析着林瑜在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东西。
“正三品规制的官船,还在维扬和姑苏两地来往,只有祖籍姑苏的信任巡盐御史林如海。”金焱斟酌着说着,他不知道眼前的小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如果想要安全地躲到祖母的庇护之下,他只有争取所有可以争取的力量,“可据我所知,林如海并没有这样大的儿子。”
金焱虽然在后面王妃的口蜜腹剑中长大,但是本身的出身见识却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林瑜的日子在他自己的眼里只能算是寻常,但是在金焱的眼中,无论是冬日里船上新鲜过分的果蔬,还是低眉顺眼、没有丝毫多余举动的仆从都昭示了林瑜的不同寻常——照金焱的见识,皇宫的宫女太监都没这么老实的。
作为客居的林瑜能在主人家的眼皮弟子下藏下金焱这么大个活人,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破绽。要知道,林瑜待金焱可都是按照自己的生活标准来的,并没有拿仆人的东西来凑数。
而一艘船才多大,特别是这种短途旅行的官船,又会备上多少物资呢?
听金焱这么一说,林瑜想了想,赞同地点头道:“听着是蛮有道理的,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对仆下特备严厉呢?”的确,他是有点太过理所当然了。所以,这个小世子看出来倒也寻常。
世子一时语塞,但是他还是摇头道:“不会的。”至于为什么不会,他却说不上来。
“不过,你既然选择自报身份,是想得到什么帮助吗?”林瑜已经彻底放下书本,眼前这个小世子的处境说糟糕的确很糟糕,但是要说完全没出路却至于,至少林瑜自己就能找到不下于三种方法来摆脱眼前的困境。
金焱一咬牙,道:“我要你送我回姑苏,只要到了那里,我就安全了。”
对,只要回到老祖母的身边,便是父王也不能将他怎么样了。
“去老祖母那边寻求庇护的确是一个办法。”林瑜外头打量一脸倔强的金焱,小少年长得虎头虎脑很精神,属于老人家都会喜欢的那一挂。大约是经历了变故,眼中的骄纵不存,但是还留有一口心气。
“但是,你的老祖母又能庇护你几年?”
“你遣人打听了我的身份?”什么时候?金焱的脑海中一瞬间翻过这个疑问,然后便是深深的忧虑的紧张。
看着对面一下子狠厉起来的小崽子,林瑜哂笑一声,道:“西宁郡王是庶子出身,老太妃不愿见他长年累月地在姑苏的别院里独自一人过活,并不是什么很机密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人人皆知了。
林瑜也没说自己有没有打听金焱的身份,但是眼前的小世子在尴尬过后,无疑接受了这个解释。只能说,林瑜的表情太过自然,理由太过正经,是以还没修炼出来的金焱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甚至没想过,他从来没说过是自己的父王在追杀他,林瑜又是怎么笃定的,还这般反问他。
“失去了老祖母庇护的你以后又该怎么办呢?”听着林瑜的疑问,金焱沉默了片刻,老实说他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总是想着等他长大了大约就会好了。但是,他的父亲都能做出这般撕下脸皮的事情了,以后他的日子定然不会轻松。
他沉默了一下,问林瑜:“你为什么想知道。”
“因为我好奇。”林瑜取了一个果子,拿手帕垫着剥起来。三年前的林治,面对即将把自己推出去顶罪的父兄,选择了鱼死网破,这是匹夫之怒。换做眼前这个小孩子,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啧,怎么听上去自己就像是一个大反派一样?
许是因为最狼狈的时候都已经被林瑜看去了,金焱在沉默之后并没有生气。他虽然纨绔,但还不至于对着救了他的人恶言相向。
他说:“我也不知道。”
林瑜点点头,也没觉得他这样的答案哪里不对,只是道:“你可以好好想一想。”他顿了顿,又道,“等到了维扬,我会留一个人送你回姑苏。”金焱百般踌躇没能说出口的要求,在他的眼里竟像是不值一提般,甚至没有多说。
就像是之前说的,林瑜是一个生活很规律的人。身边的处境一般不会影响到他的作息,该锻炼的时候锻炼,该看书的时候看书,如今多了林如海布置的文章也没什么。
但是看在金焱的眼里,这就有点恐怖了。
什么样的人能把自己活成活生生的钟表,眼前的这个就是了。金焱有时候都会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上错船,进错房间了,换了别的人他现在是不是还轻松一些?
不过,这种事情没有后悔药吃,或许还是一个机遇。
当金焱在张忠的保护之下,一路顺顺畅畅地来到姑苏见到祖母时,心中无比地庆幸了那时候的自己没有做错选择。
门房上的仆役已经搬了脚凳,并这林老管家站在一边恭候着了,张家大舅微提袍脚并不要人搀扶,自己利索地下了马车。
“这寒浸浸的,林叔何不在门房里躲躲风。”张大舅一见林老管家,忙笑道,携了人就让里走。按道理说,他是林瑜长辈,原该林瑜亲迎,但是做大舅的哪舍得他小小一个人站着受那日晒风吹,要是一不小心跌一跤可不得心疼,是以从不让他出门。
林老管家笑道:“哪有在门房里待客的规矩?我家大爷千万叮嘱了,大冬天的让您来这么一趟已是不敬。”
张大舅听得笑了,道:“这必不是小鱼说的。”自己的外甥他还能不知道是个什么脾性,虽说才智天授,但最不耐烦人情往来的一个人,哪想得到这些?
林老管家不过一笑,也不接话,引了人绕过雕花照壁、穿过鸦雀不闻的园子,来到外书房外面,方才退下。
张大舅回头看看来时路,忍不住一叹,这小外甥治家严厉不同寻常,却颇有奇效。只可惜,同样的法子,他家里实在是效仿不成,但是稍取适用之处用之,比起以前的乱象来可谓是立竿见影。
他推开门,就见林瑜正懒懒地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嘴里还念念有词。便问道:“看的什么书?”
从书里抬起头,林瑜停下了记忆的过程,就见张大舅跨进门来并自在去了大氅搁在一边,合上书本起身道:“舅舅来了,快请坐。”
张大舅看看那合上的封面,上面写着晋书两个大字,不由笑道:“怎的突然看起了史书?”还是距今这般远的晋史。
“冬日漫长,打发时光罢了。”林瑜才不会说自己是想干脆将这个世界的历史全都过一遍,省得以后他再犯了先入为主这样的低级错误。
张大舅听了小小的孩子这样的回答,不免叹息道:“若你哥哥们有你一半用功,我便再放心不过了。”天赋什么的,实在是比不来,张大舅在这一点上已是完全放弃了。
张大舅嘴上说的便是他嫡出的两子一女中,林瑜的两个表哥。大的那个叫张琮,今年十三,已经考取了童生,天分虽有,但实在不爱读书,整日里想着怎么摸鱼玩耍;小的这个方七岁,叫张珏,在同辈兄弟中排了第五,如今正是淘气的时候,这才将将启蒙,就看得出和他哥哥一个样,不是能定下心来能安生念书的样。
林瑜摇头,心道你非得把两个真儿童和他这个伪儿童放在一起比实在是够呛。不过他也对装孩童没什么兴趣,要不然也不能撑下来这么个家。
为两个表哥鞠了一把鳄鱼泪,林瑜不免还要出声安慰道:“大表哥天资是尽有的,且又不是一点都念不下去,只等他稍大一点就好了。您要是遇上一个怎么用功都念不出的,那才是真的头疼呢!至于五表哥,他还小呢。”
更小的岂不是就在眼前,张大舅又想叹气了。
“今天找舅舅来,是有一件事需得舅舅出手相助。”林瑜细细地将之前张忠报与他的消息,一一地和张大舅说了,又道:“我原想着将那稳婆一家悄悄地拿下,现在看来恐怕急不得。”
“皇商薛家?”张大舅经营着着姑苏一带,又怎会不知道金陵薛家,他抚了抚嘴上短短的胡须,道,“他家虽是皇商,这倒不值什么。”
“可虑者,不过是贾王史薛四字。”林瑜对四大名著的红楼梦是熟悉的,甚至他随身领地的仓库中就这么一套。不过,他并没有将这部书拿出来复习,毕竟他这辈子天资好是真的很好——这让他相信,当初那群外星人的基因优化应该主要是指智商方面的,身体美貌值的增加大约是一个美好的附带产品。
按红楼的时间来算的话,林瑜并不清楚现在具体什么时候。这便将他信息匮乏的短板暴露了出来,看来得在这一方面做一个计划了。
不过,按着张忠打听到的说法,既然现在还有这护官符,说明这四家还没有败落,回头再看一下邸报,找一找扬州的盐政是不是林如海便可猜测一二了。他一边暗暗打算着,一边对着张大舅道:“在没弄清楚我那二叔爷一家是怎么和薛家扯上关系之前,妄动无益。”
张大舅赞同道:“的确如此,若是牵扯不深,动了也就动了。若不幸那家也掺了一脚。”说到这里他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显出当家多年的威势来,“只怕我们前脚将人送进大牢,后脚这人就没了下场。”
“所幸那稳婆的儿子如今已是个烂赌烂醉的混人。”林瑜却笑道:“劳烦大舅将这人悄悄地绑回来,一时间恐怕也没人注意。”
“很是,这样的人就是悄没声息地死在哪里没人知道也是常有的。”看着眼前年幼的孩子,张大舅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是宿慧这个东西的。三年前,妹婿一朝去了,妹妹怀着胎,心神大恸,紧接着难产而亡。
是这个那时年仅三岁孩子看出了自己母亲的死亡恐有猫腻,悄悄地与他说了,借着遣散众多仆役抓了那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才扯出原本算得上身家清白,甚至还给她上一胎即林瑜出生时接过生的稳婆来。
只可惜,人家早有准备,等他们发现不对时,稳婆一家都已经没了踪影。
从那时起,张大舅就打消了将这孩子接回自己家养活的打算,并说服了自己的母亲。
事实证明,让这孩子自己过倒更加好些。想到自家那些个不省事的兄弟,张大舅满怀着欣慰和心疼离开了林家。他需得调配人手,让自己心腹去一趟金陵。除了将稳婆的儿子给绑回来之外,最重要的还是打探清楚薛家在这里头到底出了什么力,有多大的牵扯。
当年害了他亲妹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大舅老爷回了?”林老管家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轻轻松松搬着一口红木箱子的护卫。只见他规规矩矩地将这口箱子搬进书房,并不敢多看,便听着吩咐垂首离开。
不过走出几步,他就听见一个清亮的童音道:“回了,都在这儿了?”
“还有刚买回来的,都在这里了。”林老管家弯腰替他将盖子打开,这箱子本就是保存书籍之用,防虫蛀防水浸的好料,可不是沉得很。
林瑜左右看了看,嫌弃地低头道:“都搬出来放地上吧。”他从榻上拽下小毯子,毫不怜惜地往地上一铺,大喇喇地盘腿往上一坐,一页页地翻看起来。
见状,林老管家悄没声息地退了出去。
林瑜的阅读速度非常快,他的眼睛和大脑跟着指尖划过字迹的同时,信息已经反馈在了他的心中。
就是这样,整整一大箱子的内容他也没能在晚膳之前全部看完,但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在时间上他已经有数了。按照红楼的发展进程来看,如今堂叔林如海还任着兰台寺大夫一职,巡盐御史这个职位上更是一名汉姓为王的满人。
红楼的故事暂时不去说,不过书中隐约可窥一角的斗争在邸报上却昭然若彰,不是说上面有什么敏感的信息,而是林瑜综合对比了其中写明的许多官员任命、升迁、黜废、奖惩等等内容得出的结论。
当老皇帝拥有的不仅仅是年轻力壮的太子这一个选项之后,这个世界上权力最大的位置的交接就变成了一场可怕的风暴,特别是这个老皇帝的权利欲还相当的强的时候。
林瑜想了想,自那一条林海任职的小字后,就再未见到他相关的消息,可见堂叔做官的眼光还是有的,窝在兰台寺那个地方又安生又清贵,还正好避过了风暴。怎么给自己姑娘挑夫婿的眼光就这么差,找来找去竟找了贾家?
是被蒙蔽了,还是有别的缘由?他心不在焉地将看过的邸报往右手边一放,拍拍下裳站了起来,正好对上了敲门进来的白术那怔楞的眼神。
林瑜顺着她的目光往下一看,面对一片狼藉的地面,他终于恍然地想,也许自己真的需要找一个书童了。
或者说,众人眼中的大事,林瑜自己倒半点不放在心上。
他身上原是父孝母孝双重孝,父母孝都是二十七个月,按照本朝的习惯,并不叠加着算。林母比林父晚走不过一月,也就是说,林瑜只消守上二十八个月,便可除孝了。
除孝本该邀请至亲好友,但林瑜自来爱清净。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从他那被整治得安安静静鸦雀不闻的宅子上便可窥一斑。秉性如此,他就早早与外家打过招呼,并不怎么操办,清清静静将事办了便完。
张老夫人怜他年小,又不忍亲见亲生女儿的灵牌,少不得应了。至于林族里其他人,林瑜就更没心思了。
是以初五一大早,林瑜自个儿起了,在后院小祠堂里大礼参拜了这一世的父母之后,由着白术灵芝他们伺候着换了身鲜亮的衣裳便算完事。
说是鲜亮,那也只是林瑜眼里,在白术她们看来,这不过叫没那么素罢了。天青的底子,略饰以灵猫扑蝶纹绣,叫她们说,原本的大红底子那才叫鲜亮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