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并没有多少时间感伤,弟弟的铺面就在眼前,因为转了方向,掌柜的,跑堂的,脸上都多了些精**之气,清一**的利落打扮,看着很是有样子。
几位阿哥不过略坐一坐,便是查账也不过是虚应故事,哪里真用他们扒拉算盘珠子会账?早有耳目聪敏的殷勤人来打理。掌柜的只是把盈余拿给他们看,个个都喜气盈腮,老九自觉面上添了光彩,颇为得意,又想起哥哥昨夜没什么动静,转脸对掌柜的悄悄吩咐了几句,那掌柜的遣了几个伙计自去行事。这边还有要紧的事来告诉主子。
将三位阿哥迎进内室看茶,布了一大桌的茶果,不过是常见的栗粉糕松**卷儿**油小果儿吉祥糕小梅花香饼儿这些,那掌柜的亲自那托盘捧了几盏盖碗出来,布给三位爷:“难得主子今日下降,没什么精贵东西,唯有这是个时令点心,主子不嫌弃就尝一尝!”
八阿哥揭开碗盅一看,果然是稀罕东西,倒不是什么贵重的,不过是西湖初夏的新藕制的藕粉,拿沸水冲了来,扑鼻子的清香,又为了好看,撒了几粒枸杞,鲜红可**。
八阿哥拿起来喝了一口,满口子的无穷碧意,想起昔年每逢初夏,带着弟弟闲走,看见临河支棚卖河鲜儿的铺子一长排,都是果藕菱角**头米莲蓬子这些。
什刹海荷花市场杨五斧的杨记藕局景四斧的景记藕局以及卖"灯笼红"大荸荠出名的郑记藕局都说自己卖的是红花莲蓬白花藕,白****脆,汁水足,入口半点渣子没有。
不但自己**吃,弟弟们也喜欢,常常买了大嚼一路,还马担车驼运回家分给人,现在京城还没种了这样多的藕,都要从杭州运来,都老了不好吃,唯有藕粉还能留着点清香,不禁笑了:“掌柜的好心思,这样的清福享着,倒叫我们做爷们的羡慕了!”
小九尝了口藕粉,不过一点清甜,不对他的路子,又见八哥**吃,索**一盅子都推过去,又把小十手上的抢过来,都放在八阿哥面前:“八哥,你喜欢就全吃了吧!掌柜的,你还有多少,都拿出来孝敬八爷!记得让伙计们再带进京来,难得入了你们八爷的眼,还不好生奉承了来?”
八阿哥不禁骇笑,哪里吃得这许多,笑一笑领了弟弟的情,又看着十弟使眼**,老十本是渴着的,老实不客气又拿回来吃,全不顾小九一脸的嫌弃。
那掌柜的忙回话:“本来就是小人一点虔心,好容易讨了好,自然是要带常孝顺的,不过吃个鲜意,还预备下些好进补方子给主子们用,还请主子笑纳!”
小十听见有进补的方子,眼睛一亮:“什么方子?拿来给爷瞧瞧!”
掌柜的从袖子里拿出几张玉版纸,后面的伙计把备好的丸**也呈了上来,拔开塞子,浓郁的**气起来,八阿哥把方子接在手里看,不过是市间验方八珍膏集灵丸之类的东西,记得四哥那时都试过,也不见有什么奇效。
他自然知道十弟是忧心自己的母亲温僖贵妃,眼看炎夏降至,就是好人都苦夏见瘦,贵妃娘娘更是已经卧床不起多日,八阿哥也去看过,不过是挨日子罢了。他心里清楚,秋季多半就要送走十弟的母亲了,不禁暗暗扼腕,自己已经延医用**了,还是来不及,沉疴已久,莫非就注定自己弟弟要失了慈母?
此时看见小十一脸期盼,就连小九都满脸兴奋,他也不想说什么打击弟弟们的信心,轻轻把方子放一边:“难为掌柜的费心把你主子放心上,事事都肯周旋,小九,还不赏人家?”
小九正拿着颗丸**闻味道,听见八哥这话,知道是哥哥在给自己搭台子摆威风,有心拉拢心腹,马上接话说:“这可是要大大的赏,想来铺面花红你是不稀罕的,等爷想到了新法子赚钱,就带你一**好了,也让你吃吃****!”
那掌柜的听得此言,心头大喜,忙跪下磕头谢恩,嘴里还念念有词:“这样大的恩典,奴才不敢当啊!”
小九望望哥哥,正满眼鼓励地看着自己,嘴角扭了扭:“爷赏你接着就是,你若不过意,就给爷把这些好好的襄理着,多给爷省点心就是了!”那掌柜的磕头如捣蒜般。
等他起来才又回话:“奴才近来听说件新闻,少不得告诉主子欢喜欢喜!”
小十拿着方子正高兴,笑着说:“你有什么笑话,左不过是那些荤的,爷们可不**听这些,你留着跟那些侍卫讲吧!”说完还特意深深看了自己八哥一眼,唯恐自己哥哥想起些不愉快的事情来。
那掌柜的最是精乖,哈哈一笑:“主子可委屈奴才了,八爷正是有小喜事,只是奴才没那个资格恭贺罢了,哪里敢说什么污了主子耳朵?”
八阿哥看他一脸跃跃**试,笑一笑:“不过是常例,日后等你九爷十爷添人的时候,记得多送些虎鞭鹿茸什么的给他助兴就是了!”
那边小九小十都笑了:“八哥想是自己吃怕这些就来害我们?”
等大家都笑定了,掌柜的亲自给他们续了茶水才说:“奴才依稀记得主子以前提过,想要做粮食生意,最近奴才风闻亢氏的货队被困住了!不知道主子们有没有兴趣?”
八阿哥心中一动,那亢氏是一个大?*蹋诰┏堑牧**讨姓加兄匾幌淙淮邮铝甘趁骋椎纳倘酥诙啵什谄甙税偻蛞街涟偻蛞降暮畈芮乔A醯仁腋簧潭际亲稣饷派獾模煽菏弦云湫酆竦淖时炯戎铝τ诔ね痉吩耍簿傅辏淦堂嬷饕挥谡?*门外,亢氏号称数千万两,实为最钜。
自己记得没错的话,康熙三十五年打西北的时候,亢氏可是承担了大部分的军粮运输,后来还被皇阿玛封为皇商,戴了花翎。此时拉拢他们,百利而无一害。况且小九的生意也的确需要些人脉来支撑!
“那亢氏的米粮在哪里被扣下了?”八阿哥淡淡地问。
那掌柜的忙回话:“回爷的话,在山东,那边的道台今年才上任,想是遇着饥荒,想扣着这笔做赈灾。倒也不是什么坏心!”
八阿哥定神想了一想,笑道:“这世上多的是好心办坏事的前人,就算就做好事,规矩毕竟是要守得。虽说事急从权,若是个个都做事不循常例,到最后吃亏都是守规矩的,这世道就乱了,谁肯安心做人做事?这山东道台还是经的事少了才出这昏招!”
九阿哥看着哥哥说:“那道台也是好心,八哥你想得太严重了吧?”
八阿哥笑笑看着那掌柜的说:“掌柜的,想必铺子也有自己的规矩的吧?”那掌柜的就开始笑了,拱拱手应了是,八阿哥又说:“若是一个伙计靠坏规矩做成了笔大**易赚了大笔,这样的伙计你怎么处理?”
那掌柜的毫不犹豫地说:“自然是好言好语请他年后走路!”
老十奇怪地问:“这个伙计赚了银子为什么要辞退他?”
那掌柜的笑着说:“生意从来都不是只做一次的,他坏了规矩其实就是绝了我们的回头客!”
八阿哥接着说:“铺子里坏点名声倒没什么,官员若是这样就是沽名钓誉,为了自己的一己虚名害了百姓!你想,他为了自己的地方利益就截留正当的生意往来,解了一时之困。日后还有什么商户敢从那里过?遇着饥年必定米价大升,遇着丰年,无人去收他的粮食,谷**伤农,终是一个死局!”
旁边的掌柜心里却是啧啧称奇,他本是世代商贾出身,姓范,名贵山,跟山西的范百万是不出三**的嫡亲从兄弟。只是自己是庶出,族里不肯分家产分薄了财运,只是分了年息花红而已。只是他不肯在家闲闲坐着,就奔了京城,也颇走了些路子,好歹最后投了八旗大姓的缘,管着好几分产业。
偏偏主子要讨好皇子就派了自己来帮手,刚开始做些人参鹿茸,完全不对路子,倒是后来不知如何九皇子想通了买茶山做海运,他才觉着有些意思。
这些日子皇子阿哥们也常常过来看视,他虽是小心奉承了,到底心里有些瞧不上他们,不过是占着出身的光,哪里有什么真本事!
直到今天听见八皇子一席话,他才正经地打量下自己的主子,不过十几岁大小,听说昨日房里才放了人,居然有这般见识,难怪得着人心。
此时范掌柜忙说话:“主子想得深远,可不是这道理?可笑这样的人还得个为民请命的名头!”
八阿哥嗤笑一声:“亡羊补牢也能记功果然是笑话,那道台这马后**放得倒响!”低头思索半晌才说:“这是咱们不好**手,师出无名,没得叫让道台乘机给自己涂脂抹粉,回去求大哥快刀斩乱麻办了!”
说着也不肯多坐,就带着弟弟们走了,临去前特地吩咐范掌柜别在人前露口风,那范掌柜满口答应了。
大阿哥正坐在自己院子里看着小**儿****人,八阿哥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一身骑装的小格格拉着张小羊筋弓,左一箭右一箭就是没有一箭**中了。
不觉大笑,也不跟大阿哥请安,悄没声息摸到侄**背后,伸手帮她拉开弓弦瞄准**人,刷地正中红心!那小格格一回头看见是八叔,不依不饶就撒娇,说是八叔害她失了准头,八阿哥抱着侄**转了几圈,许了糖果风筝各样贡品才放了他。
大阿哥看着自己弟弟逗着**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取乐,大娃娃哄小娃娃,着实可乐,倒把他心里的积郁去了好多。想着太子的侧福晋又有了好几个月身子,谁知道这个留不留得住?倒比不上自己千金绕膝,别有乐趣!
拉过弟弟坐在身边,还没来得及说今日的喜事,八阿哥就把事情和盘托出,大阿哥更是大喜,谁不知道山东道台是太子门人出身,抓住这个把柄,参他个把持财政,不怕皇阿玛不生气?心里更是认定弟弟是自己的福星。
:“八弟,你总是做事不够大气,这样胡乱施政可怎么好?明天我就递话给御史,非要杀**儆猴才行,免得这些人老忘了皇阿玛才是这天下之主!”
一面又把康熙打算让弟弟们跟着办差的主意告诉了他,八阿哥心里长嘘一口气,他早腻了每日读些自己读过的文章了,得了这个机会可不正好?只是弟弟们现在就办差会不会太早?虽说可以多得些经验,就怕他们太早丢了书本,身边人**奉承,最后办事失了分寸倒是不美。
仔细想想,八阿哥还是觉得要多看着弟弟一点,免得小人坏了弟弟的**情,就赔笑着说:“大哥果然是一心为弟弟们着想,弟弟代表老九老十先谢过了!”
话音刚落,大阿哥一脸不以为然的说:“我可没想到他们,皇阿玛那么多儿子,我都想着哪想得过来?别胡乱攀扯,爷不稀罕那些外四路的弟弟!爷就把你一个放心坎里疼着!”
说着就把八阿哥往自己怀里揽:“你别成天不着四六的混日子,你多自己盘算盘算!赚那么多银子,都是给别人做嫁衣裳!老九有宜妃娘娘保着,老十是贵妃娘娘的宝贝疙瘩,都比你强,还用你惦记着他们?”
八阿哥没想到对出来大哥这样一番话,一时呐呐接不上话,看着大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才想起来说:“我担心什么,不是有大哥保着我?”大阿哥听见这话,心里如蜜样甜,嘴里还是不肯放松,又揶揄了好?*洳欧殴?br/>
依着八阿哥的意思,差事也办,书房也去,两不耽误,大阿哥沉**了一番,也答应了去说项,反正皇阿玛喜欢儿子们好学,绝不会拦着,这种人情何苦不做?
辞别了大阿哥,八阿哥满意地回了自己院子,刚进院门,就看见两位格格已经换了发髻装束,在院子里侯着自己,一时愣了,看着两张隐隐带着期盼的娇**脸庞,八阿哥开始头痛了。
按理说昨日歇在尚格格的屋子里,今日就该歇在那他他拉家格格屋子里,可是八阿哥心里清楚,昨夜自己可什么都没**,想来尚格格在内务府那也没得着好脸,若是今夜那他他拉家格格的喜帕见了红,明日尚格格的脸面就全没了!
想来想去,八阿哥叹口气,拉过白哥,悄悄嘱?*亚靶┤兆有值苊撬屠吹闹?*物找出来,挑着**力浅的送来!
一晚上,八阿哥勤扒苦做,好容易眯了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内务府的嬷嬷早守在外面了,白哥把两间屋子里的喜帕一起**给内务府的,那嬷嬷完了命去了,八阿哥恨不得就此睡死过去,可惜天不从人愿,一堆事情等着他呢!
亢氏的当家人今年已经不**了,大风大**也经着一些,山东被截留的粮食虽不是他的命根子,却也关系很大。各式门路都托了,那道台偏偏软**不吃,亢氏都已经打算梗着脖子把这苦水吞了的时候,好消息终于传来了,那边放商队出山东了!
亢氏的当家人还来不及快活,另外一个消息就传来了,是京城的大人物出面摆平的!亢氏不由得奇怪,自己不过是商贾之流,托的也不过是普通门路,几时入了大人物的眼?世上是有出门遇贵人这回事,可是亢氏近百年不是靠着运气吃饭的,凡事有得必有失,他很明白!
没几日,消息就打听来了,是京城的皇长子发的话,亢氏心里一惊,自己跟皇子从未有**情,怎么就得了他的力?
晚上,亢夫人瞧着院子里一明一灭的烟杆子闪了一夜,她知道自家夫君愁坏了,她也不敢睡,披衣斜靠在炕上,唯恐他一个人孤单。
第二日,亢氏的当家就召集族里的合计,决定亲自把亢氏的**份送二成给皇长子,以酬谢他的拔刀相助!
亢夫人很是不解:“当家的,那皇子是帮了咱们,可也不值得二成**份啊!”亢氏的当家在炕沿敲敲烟袋,喷一口烟说:“**道人家懂什么,人家肯不肯收这**份都是说不准的,眼**子浅!”
第二日,打扮的整整齐齐的亢氏当家果然被客客气气请回来,那**份大阿哥也不要,回来后的亢氏当家更是愁眉不展。他夫人看不下去,劝他说:“咱们又没求上门去,皇子自己要帮咱们,虽说咱们是生意人,没什么补报的,可也算尽心了。他瞧不上眼不收也是有的,你愁什么啊?”
那亢氏的当家把水烟袋**的呼噜呼噜响,半天才说:“你也知道人家是皇子阿哥,他缺什么啊?他什么都不缺,这天下都是他家的,他当然不稀罕咱们的孝敬!他们的人情是好欠的,我今日去,皇长子亲自出来见我,我这心慌的啊!”
亢夫人奇怪地问:“他亲自见你,你慌什么啊?又不是要打你杀你!”
亢氏的当家说:“哼,他要打我杀我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就怕他今日卖个人情给我,日后我被打杀也还不起!他不肯要这**份,肯定是留着咱们日后效力!你想想,皇子要咱们效力的肯定不是小事!算了,事情也这样了,只好骑驴看唱本,且走着瞧吧!”
话说康熙放出风来,要让小阿哥们办差,后宫早传遍了,宜妃娘娘大为高兴,这边四阿哥也高兴,心心念念就想着要去求皇阿玛让弟弟跟着自己去户部,完全没想过,八阿哥自己想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办公室跟宫廷是两**事吧?
好歹人家是为了大位,不成功则成仁
俺们这里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为点子微末小利争个头破血流,真不明白他们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