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幽看着云深所指的方向,露出些奇怪的表情:“这是你弄出来的东西?”
云深低着头解释:“……嗯……其实也不是我的功劳,师兄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
尉迟幽点头:“是一个水池,刚才我看见的时候还以为是师父变出来的,以为是师父恢复法力了。”
云深低着头:“嗯……好像让师兄空欢喜一场了,师父曾经把自己的大部分修为给了我,他的修为变成魂珠镶嵌在了我的手上。这拥有法力的池子就是我用魂珠变出来的,你看……”
说着,他伸开手,然而奇怪的是,原本总是会在他手心泛着仙光的魂珠,今天在大师兄面前却毫无动静。云深努力了半天,魂珠还是毫无反应,他几乎感受不到魂珠的变化,里面的仙力和狐魂就好像睡着了似的。
尉迟幽微微皱眉,云深连忙解释说:“那……那个……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我再试试,师兄我真的没骗你啊!”
然而,之后狐魂和魂珠不但没出现,就连魂仙池居然也慢慢消失了。云深急的满头是汗,最后还是尉迟幽无奈的放弃了:“算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灵虚山上地势特殊,仙法不能使用也是很正常的。你唤出了什么东西来倒是不重要,私自带师父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玩才是问题。我只是离开几天,你就胆大包天的弄成这样,难道你还真当自己是过去那个备受师父宠爱的小弟子?”
云深羞愧的低着头:“不是的……我只是看师父独自在寝殿孤零零的很可怜,想要让他高兴一下,所以才……”
尉迟幽冷眼看着他:“上次就跟你说过了,你已经不是灵虚宫的弟子了,能滚多远就滚多远。看在你如今是邵家人的份上,我勉强不跟你计较,但如果你还是几次三番的来骚扰师父,今后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云深低头对着手指,不吭声。
尉迟幽冷声道:“怎么,你还不甘心?”
云深嗫嚅着说:“不是不甘心,我只是想为师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师兄无论如何也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吗……”
尉迟幽没说话,转身扬起手。不一会儿,一只仙鸟扑扇着金色的羽翅从远处飞了过来。仙鸟落到尉迟幽身边,尉迟幽冷淡地对云深说:“你设置在师父寝殿外面的仙门,我已经封锁了。整座灵虚山的仙障强度也有所提高,今后你别再想耍什么花招混到山上来了。这也是我对你最后一次的警告,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今后,我永远都不想再在灵虚山上看到你。”
云深听着这些话,只觉得手脚冰凉,如果师兄骂他一顿或者打他一顿,他都不会觉得这么难受。但是师兄根本就不想跟他做任何沟通,甚至对魂仙池也毫无兴趣。他拼着最后一点希望,小声说:“我……就算偶尔来给师父送鱼,也不行吗?”
尉迟幽冷冷地看着他,而后就移开了视线,沉默着没有说话。
云深的鼻子一阵酸涩,忍不住就掉下了泪。师兄并不是恨他,也不是讨厌他,更没有打算以任何方式缓和与他之间的关系。师兄压根就是不想看见他,不要他出现在灵虚山的任何一个角落。这种冷淡和漠视,比任何方式都要更深的伤害了云深,他终于明白,师兄已经彻底跟他恩断义绝了。
之前还幻想着能够利用筑基仙鱼治愈师父,希望能够得到大师兄一点谅解的,现在看来,这完全就是云深的一厢情愿。他哽咽着吸吸鼻子,没有再多说什么,就爬上了仙鸟的背。仙门关闭了,他再也无法偷偷去寝殿找师父玩了,今后连鱼也不能送了。云深心如死灰,默默地淌着泪,就这样被仙鸟载着飞上天空,慢慢地飞走了。
尉迟幽一直漠然地站着,直到云深去远了,身影消失在天际再也看不见,他才抬起头。他眼中带着一些复杂的神色,似是纠结又似是痛苦,半晌,他返身离开小溪边,独自前往了秋离的寝殿。
秋离已经躺下了,刚才尉迟幽的突然出现让他受到了惊吓,头有些疼,这就躺下休息了。他躺在榻上长吁短叹的,不一会儿就看见尉迟幽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秋离看见尉迟幽,微微皱眉垂下了头,他并不喜欢尉迟幽的这种做法,但是他知道,在如今的灵虚山上是尉迟幽管事的,孱弱的自己只是空有一个师父的名头,他既没有权利去劝阻他,也没有办法能让他听自己的话。
尉迟幽走到塌边,单膝跪在了秋离面前:“弟子顽劣,又让师父生气了,请师父责罚吧。”
秋离凄然一笑:“客气话就不用说了,现在的我,哪还有本事责罚你?云深虽然是私自来到灵虚山的,但他从未伤害过我,玩笑嬉闹也很有分寸。跟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虽然我也明白你对我的一番好意,但你的好跟云深的好毕竟也有差别,你们彼此各有长处,为什么你要如此看不惯他呢?”
尉迟幽没吭声,过了一会儿低声说:“……弟子失礼了。”
说着,他二指轻轻按住秋离的手腕,替他把了一会儿脉。良久,他慢慢皱起眉头,似乎是不太相信自己感受到的东西,他有些迟疑地对秋离说:“师父,如今您的脉象平稳有力,似乎一部分的毒已经排出了体外。如果继续潜心调养的话,您的情况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秋离有些惊讶,这么说是云深的鱼真的有了作用?这时候尉迟幽想了想,又问他:“师父,云深的鱼还有吗?能不能借给我看一下?我想知道那鱼是怎样起到解毒效果的,弄清楚的话今后或许可以制成药物给师父服用。”
秋离刚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尉迟幽想的太容易,也着实不厚道,那筑基仙鱼是云深带来的东西,他一边把人家赶走一边却又挂念着那鱼,这对云深太不公平了。
于是,秋离摇头:“你都已经把云深赶走了,哪里还来的鱼。想要的话你就自己去找他吧,如果他愿意原谅你的话,或许还会给你一些。”
尉迟幽没说话,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秋离话语中的赌气和责怪。他微微一笑,站起来温和地说:“既然鱼没有了,那就算了吧。总会有其他药物可以替代的,也不用非得是云深和他的鱼。那,我就先告辞了,师父好好休息吧。晚饭我会请人加些开胃生津的小菜,今后饭菜会尽量满足师父的胃口。”
说罢,他就礼貌地退了出去。
秋离躺着听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许久才起身。他出门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确认尉迟幽已经走了,这才返身回到房间的柜子那边,悄悄打开一个抽屉。里面是他刚才吃剩的小鱼干,既然以后云深不能来,这就是最后的鱼干了。秋离谨慎地尝了一块,依依不舍地砸了砸嘴,然后又把鱼干包起来放回原位,尽量省着吃。
回到榻上,他叹了口气,有些忧郁地陷入了沉思。
而在距离秋离的寝殿不远处,在尉迟幽的书房里,有两名弟子前来汇报:“师兄,师父的寝殿里确实有些奇特的仙力波动,也许就是师兄所说的筑基仙鱼。但是寝殿里也混杂着师父本身的仙力,如果不亲自去找的话,恐怕也无法确定筑基仙鱼所在的位置。”
尉迟幽手握书卷,微微点头,随口对师弟们说:“多劳你们费心,你们就先下去吧。师父那里我会再想办法,最近国画的授课又快开始了,你们要多多照顾好师父的身体,千万不能让他累着。另外,短期之内禁止允许任何人上山,非灵虚山人一律不准上山,所有的工作我都会亲自下山去处理。在我允许之前,这道命令不会取消,即使是师父有意见,你们也不要理睬他。”
两名弟子点头,这就离开了书房。尉迟幽在灵虚山上说一不二,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那么,是非得搜搜师父的寝殿了吗?
尉迟幽沉思着,那魂珠和仙鱼他并非不在意,只是他在意的原因是云深所意想不到的,他不想让云深发现其中的端倪。不过现在云深已经走了,让他少了一个大/麻烦,今后他会更加细心地看管师父,不让他再发生任何的意外。
当年灵虚宫一战,师父的受伤也有尉迟幽的一份责任,这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为了弥补自己的这份过错,他立誓今后不能再犯下任何一点失误了。
不过,刚才那魂珠在他面前为什么会没有反应?
那又会是师父预先动的什么手脚吗?如果魂珠对待别人也是同样,那倒也罢了,如果……
尉迟幽沉思着,半晌长叹了一口气。也罢,就不去想了吧,不管魂珠的情况如何,也不管师父对曾经的灵虚宫动乱知道多少真相,总之,现在的他一定会保护着师父,让他不受伤害的。
同样的错误,尉迟幽不想再犯第二次了。
云深回到家里,尉迟幽事先已经为仙鸟施法,仙鸟一路将云深载到邵宅附近,在一处偏僻的小路上把他放下来了。云深无精打采的慢慢走回家,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所有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他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办才好。
师兄的脑袋真是跟石头一样硬,居然什么也听不进去。云深考虑着要不要再请景轩帮忙,但这种事情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只能作罢了。
回到邵宅,王姨迎了上来:“云深少爷,景轩少爷回来了。”
云深一怔:“哥哥回来了?”他连忙上楼跑到景轩的书房,见他果然正坐在书桌前看文件,云深看见久违的哥哥高兴极了,一下子就飞扑向他:“哥哥!”
景轩伸手揽住云深,笑着抱了抱他:“回来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跟青浅都乖不乖?”
云深点头:“我们都很乖!”
景轩又笑:“真的?但我怎么听说你好像半夜偷跑到什么危险的后山上去了?”
云深挺不好意思的:“那就一次嘛,而且晚上的后山也没有你们说的这么恐怖!……对了哥哥,你知道薛先生给我介绍商铺的事情了吗?”
景轩点头:“他跟我打过电话了,你开店的事情我之前拜托过几个人,最后还是薛戎非这边最快。店面的地址和格局我都没有意见,你自己做主吧,我只帮你在合约方面把把关,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尽快把这件事给定了。”
云深很高兴,目前的状况下也只有这件事让他最开心了。大师兄那边只能先放一下,如果有机会的话云深还会去跟他谈谈,也许过一阵子师兄会想通,他们之间说不定还有缓和的机会。
过了一会儿,楼下又热闹起来,是青浅回来了。他听说景轩回家以后也很兴奋,这就想方设法的早点收工回家来团聚。三兄弟好久都没聚在一起,大家都挺开心的。言谈间,景轩突然问青浅:“这几天崇叔和琳姨那边没什么情况吗?他们没来找过我?”
青浅摇头:“没呢,完全都没消息,可能是崇叔那边的经济问题已经自己解决了吧。”
崇叔就是邵崇,景轩指的是那个败家子邵源一家。听说邵崇前阵子投资失败欠下了庞大的债务,而现在这事情似乎全都没了动静,也没见那一家人要死要活的过来吵。青浅不喜欢那一家子,很快就转了话题:“对了,今天我又去开会了,我们公司那档真人秀节目已经差不多搞定了,名字是叫做都市生存。云深,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参加?真人秀很好玩的。”
云深一愣:“我?”
之前景轩和青浅商量过,带云深去参加真人秀是为了让他转移注意力,不要总是缠着灵虚大师。不过后来情况又有了变化,都市生存这档节目本身最后决定让明星与家人朋友组成搭档,由一个明星搭配一个普通人的组合,两人一对的来完成这个节目。
青浅最亲密的家人就只有景轩和云深了,景轩日理万机,当然没空去陪青浅玩什么游戏,只能请云深帮忙。而云深刚才跟景轩谈过店铺的事情以后,接着正要筹备这方面的事情,似乎也没法答应青浅的请求。不过,云深对真人秀也挺有兴趣的,大众眼下对这种娱乐节目喜闻乐见,收视率应该不会差。既然如此,云深在想自己或许可以抓住这个机会,上电视去宣传一下他的鲜鱼产业。
嗯,听起来不错。
云深把自己的想法跟青浅一说,青浅立刻就笑倒了。借机做广告他是没什么意见,但两人还得合计一下,参加节目以后得巧妙的构思一些效果好又不留痕迹的植入式广告。距离真人秀开机还有一个月,而云深的店铺则随时都能开张,时间很紧迫的,他得在一个月之内让新店开业并且迈上正轨,如果黄咪它们能尽快上手的话,他才能放心的去参加节目。
青浅和云深都是爱玩的脾气,这就热烈地讨论起了真人秀和植入广告的问题。而景轩默默坐在一旁,似乎有些心事的样子,那莫名沉寂的邵崇一家,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而与此同时,在距离邵宅不远处的邵崇家,邵源正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他抱着一本厚厚的英文书趴在书桌上,一脸痛苦的背着单词。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出去玩了,自从上次在景轩那里吃了瘪回去以后,他就再也没能踏出自己家一步。他妈把他打了一顿,他爸回来听说他闯的祸以后,又把他打了一顿,打得他三天都起不了床。
但奇怪的是,那天之后不久,他爸邵崇就变得喜气洋洋的,还出钱摆平了他故意伤害老人的案子,免去了他的牢狱之灾。邵源也不是全傻的,他从他妈苏琳那边听说了一些情况,知道他爸投资失败窟窿填不上,眼看就要跳楼逃避债务了。眼下,贷款或者借债到处都不容易,他爸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的?他们一家的脑袋总是不太聪明,邵源有点担心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时候,外面传来开门声,是邵崇回来了。不一会儿,邵源就听见他爸妈说话的声音隐约传来:“谈成了?”“那当然,那边很爽快的就同意融资了。”“这事情是不是太顺利了,你已经一下子拿到了几千万,咱们家的公司又不是什么声名远播的大企业,人家凭什么借给我们这么多钱?”
苏琳担心不已,这让邵崇有些不耐烦了:“你真啰嗦,人家可是大明星,明星多有钱呢,随便做点生意那不就是玩玩么?咱们是做建材的,说不定人家明星就对这行有兴趣呢,你能拦住?反正我们也不会亏欠人家,到时候人家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们尽量满足就行了。”
苏琳还是迟疑着,一时没说话。
邵崇说:“你就别东想西想的了,有空帮我办一些正经事情。我对娱乐圈也不了解,那个柏鹤君到底是什么情况?听说明星的脾气都很奇怪,你看邵青浅那小子就跟个炸药包似的。回头你多注意柏鹤君的资料,咱们收了人家的钱,也得主动投其所好才行。”
苏琳低声说了什么,很快邵崇的声音也低了下去。邵源把耳朵贴在门上,越听越是心生狐疑。搞了半天,跟他爸合作的居然是个明星?他的狐朋狗友不少,也知道一些娱乐圈的八卦。柏鹤君和邵青浅最近共同参与的真人秀节目,在圈子里很有话题性,因为柏鹤君常年都在国外发展,这次突然回来让许多人都大跌眼镜。
这些消息,再把它们跟自家生意联系在一起,邵源越来越觉得奇怪。一个突然回国做节目的明星,带着大笔金钱,然后一边与出身邵家的艺人合作,一边又跟邵家的亲戚建立了庞大的金钱交易?
这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邵青浅的死活当然不管邵源的事情,但他担心他爸会被卷进什么麻烦。这时候,外面的声音突然又大了起来,只听苏琳大吃一惊地喊起来:“……怎么有这种事?他打听邵宅的情况?”
邵崇连忙骂她:“你轻点儿,别让人家听见了!……打听又怎么样了,邵宅早就不是我们的了,都被那三个小兔崽子给占据了!那房子太大了,我手上也没什么资料,看来得找个时间去景轩那边探听一下。哎,真烦,一想到要跟那些小子打交道,我的头就变成两个大。”
苏琳担忧地说:“老邵,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你说那个柏鹤君是不是跟邵家那三兄弟有什么仇?要是这么解释的话就挺合理了,他给你钱让你打探邵宅的消息,回头再跟青浅一起做节目的时候,就能找到机会干掉他了!”
邵崇叹了口气:“你这猜疑我也不是没想过,但都收了人家的钱,还能怎样呢?生意上的漏洞这么大,如果没有柏鹤君帮忙的话,我就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景轩了。那样你也知道有多丢脸,我们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得看那小子的脸色行事,这口气我可忍不下。”
苏琳想了想,也慢慢冷静下来:“也是,这些年景轩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我们分家的人可没少受嘲笑和白眼。干脆这样吧,你就找机会直接问问柏鹤君是不是要对邵家不利,如果真是这样,事先提醒他不要折腾我们家,得专心只去折腾那三兄弟!”
邵崇拍胸保证:“那当然,这事我早就记在心里了。如果柏鹤君干掉了他们,我们又得了钱,那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嘛。你也不要太担心了,现在我们手里有的是钱,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就去海外旅游,这些年做生意也够辛苦的,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出去玩一圈!”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