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浅才不理他,他一边揉一边咬牙切齿着:“让你再得意!”
一旁的医生和护士们很无奈:“邵先生请别这样,云深少爷才刚醒,万一伤到哪里就不好了。”
不过,看起来青浅也是对云深挺没辙的。青浅说来说去只是嘴硬,人其实还挺好,以前他到医院来探望云深的时候,总记得给医护人员送水果或者小礼物,群众们都已经习惯他的表里不一了。
云深毕竟是弟弟,就算真的撒泼耍赖,青浅也没办法。
这时候只听青浅嗷的一声,触电似的把手缩了回来。云深捂着被揉红的脸气呼呼地瞪着他,而青浅的手上已经被咬出了一道牙印。
云深瞪着漂亮的眼睛:“哥哥是恶霸!”脸被揉的好疼,他没法再假装淡定了。
青浅也被咬得好疼,他一边倒抽冷气甩着手,一边还对云深虎视眈眈着:“小兔崽子!”
主治医生适时插话:“那,既然云深少爷已经醒了,我们是不是要商量一下之后的治疗方案?如果精密检查也没有问题的话,云深少爷的后续治疗看来得从恢复记忆和身体复健两个方面着手。”
青浅想了想,问云深:“你现在大概失忆到什么地步了?还记得什么吗?”
云深说:“我记得吃,我爱吃鱼。”
青浅额头上青筋直爆:“只有吃吗?”
云深想了一会儿:“……也记得喝,拉,撒。”
青浅跳起来要打他:“你他妈逗我玩儿吗!”
云深挺委屈:“我很认真的在回答呢。”
一旁的主治医生默默写下病历:严重失忆。
青浅又问:“那你记得自己是怎么躺在这里的吗?你和爸妈的帆船在海上失事了,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
云深一呆……原来,这个身体的亲生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好可怜。
云深自己从小就是无依无靠,对失去父母的孩子有些感同身受的哀伤。
但是,他也没忘了发问:“帆船是什么?”——当然,古代也是有帆船的,但是云深在山林里长大,接受的知识也比较闭塞,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帆船。
青浅开始头疼了:“你连帆船也不知道了?”
一旁的主治医生又默默写下病历:严重失忆,伴有认知能力退化现象。
青浅耐着性子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云深除了吃喝睡说的本能之外,基本上已经什么都忘记了。如果要治疗他的话,恐怕得把他当成三岁孩子来从头教育。
想到景轩回来的时候得跟他汇报这件麻烦的事情,青浅觉得很头大。
问来问去,云深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时间倒是越来越晚了。青浅也没办法,他跟主治医生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定下了两种治疗方案。
第一是云深继续住院,用医疗手段帮助他恢复记忆。但是失忆的病因很复杂,以目前的医学水平尚不能有完全的治愈把握,说不定云深会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第二则是云深回家去,家里的环境能够让他精神放松,熟悉的环境也有助于大脑皮层的刺激,也许会有奇迹发生。但是云深因为昏迷太久,需要进行身体肌肉方面的复健,如果回家去的话,这方面需要医院定期派人跟进。
青浅问云深:“你想回家还是想呆在这里?”
青浅和医生说话的时候,云深又在研究天花板上的蜡烛(其实是日光灯)为什么没有火苗,也没在意他们说了什么。听青浅过来问,他挺奇怪的:“原来这里不是家吗?”
青浅瞪他:“这里是医院!你到底是傻到什么程度了!”
跟失忆的傻瓜说话真的好累。
云深一知半解的:“医院?”
有护士给云深耐心地解释:“医院就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需要去的地方,然后在医院打针,吃药,身体就会好了。”
云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我好像明白啦。”
他又抬头去看那个困扰了自己很久的“蜡烛”,问护士:“那个东西又是什么呢?”
护士笑着说:“这是电灯,照明用的。”
照明这个词语云深还是明白的,看起来“电灯”就是一种跟蜡烛差不多,但又不是蜡烛的奇怪东西吧。护士们见云深认真沉思的样子,暗暗都笑起来。青浅性子急,碰上云深就像只炸毛的刺猬,但年轻的女孩子们倒是挺喜欢云深的。云深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又柔软,他昏睡的时候就是个粉嫩的男孩子,凝神思索的时候又别有一番纯情可爱,让人真想揉揉他的脸。
青浅作为哥哥,随时随地都可以揉脸,还真让人嫉妒呢。
见云深转眼居然跟护士们打得火热,青浅不耐烦地问:“那你到底想不想回家?”
云深点头:“回呀,我要回家。我又不是真傻子,我只是好多事情忘记了而已,从头学一学就会明白的。”——他是修行的猫仙呢,跟凡夫俗子可不一样,学习新生事物的速度是很快的。
青浅感到自己前途漫漫,已经觉得心累了起来。但客观而言他也想带着云深回家去,把一个失忆无知什么都不懂的弟弟独自留在医院里,万一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很麻烦的。
于是,他和主治医生就定下了,等到云深做完了全套的精密检查,就给他办出院手续。这几天,就还是好好地把他关在病房里。
商量完了以后,青浅还得回演艺公司去。云深见青浅要走了,有些着急地问:“哥哥,你要走了吗?不带我一起回家?”
青浅看着手机,Eric已经发短信过来催了,随口说:“你刚醒,保险起见还是得在这里住几天。”
云深嘟着嘴不吭声了。
青浅抬头看他,只见云深的脸上有些落寞的神情。但是他正在竭力的掩饰这种落寞,那模样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青浅心中微微一动,问:“怎么,一个人觉得害怕?”
云深倔强的扭头:“才没有,云深不害怕。”
青浅哑然失笑,伸手揉揉云深的头发:“傻瓜,医院里没有鬼怪的。”他看看云深的脑袋:“你的头发很长了,出院以后我给你剪一剪。”
云深一听很开心:“真的吗,哥哥不要耍赖呀。”
青浅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耍赖。”
Eric催个不停,青浅跟主治医生聊了几句就匆匆走了。离开病房,他低头看看自己刚才摸过云深的手,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真是的,跟傻瓜厮混在一起,他自己好像也变得奇怪了。
青浅离开以后,护士们给云深打了营养针,确认监视仪器运作正常,然后就关上了灯:“云深少爷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八点开始做精密检查。”
云深点了点头:“再见。”
护士轻轻关上门,病房里变得一片漆黑。云深独自躺在黑暗中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感到有些难言的落寞。他就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活下去了,没有师父,没有师兄,也没有他熟悉的仙界和山林。
好害怕啊。
云深觉得鼻子酸酸的,伸出手来看着自己的掌心。
黑暗中,掌心泛着淡淡的荧光,那是师父送的魂珠。云深也不知道这个魂珠到底有什么用,但只要看到它,他就好像看到了师父,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他把魂珠凑到唇边亲了亲,低声自语着:“师父,云深好想你啊……”
魂珠微微亮了一下,那光芒暖洋洋的,那情景就像是秋离听见了云深的话,在对云深微笑着。
云深小心翼翼地,又亲了亲:“师父,云深好喜欢师父呢。”
师父现在做什么呢?他平安无事吗,找到了其他的师兄们吗?师父法力这么高强,一定没事的,说不定他很快就会踩着仙云翩然而降,接云深回仙界去呢。
亲过了魂珠,云深觉得身上似乎充满了力量。他想了想,目前还得在凡间生活一阵子,虽然临时哥哥青浅看起来蠢蠢的又很难伺候,但自己作为睿智大度的仙人,还是得跟他搞好关系才行。如果整天跟哥哥吵架,不但没有仙人的风度,也是丢了师父的脸,有辱师门,这样子真的不太好。
那么,跟哥哥拉近关系要从哪里开始呢?
给他送礼,让他高兴一下吧。
送什么呢?
云深看看地上,刚才被青浅踩坏的黑壳子(其实就是墨镜)还凄惨地躺在地上,一直都没人来收走。云深不知道新身体的情况如何,如果法力尚存的话,把这个坏掉的东西修好是没问题的,然后再把它完好无损地送还给哥哥,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于是,云深伸出手,小声喊:“起!”
墨镜碎片起先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竟然泛出淡淡的荧光,四散着从地上飘了起来,浮到半空中。云深十分惊喜,这肉体凡胎的资质居然不错,虽然施法的时候觉得有些迟滞,但这是初次施法的正常现象,今后稍加修行就会好转。
显然,新身体是个修仙的好胚子呢。
不愧是师父,处处都安排的这么周到。
云深十分开心,他凝神聚气,小声又喊:“逆!”
立刻,墨镜碎片就像电影倒带似的,被踩碎的过程逆转了过来,碎片重新凑在一起变回了原本完好无缺的崭新墨镜。墨镜飞到云深的手里,他仔细端详着,十分满意,点头笑了起来。
这就是下一次给蠢哥哥的见面礼,可得提醒他以后不要再乱搞破坏,浪费金钱是可耻的呢。
但是,好困……
云深打了个哈欠,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只是施了一回逆转仙法而已,全身居然已经疲惫不堪,精力像是全都被抽干了似的。云深也没多想,以为自己是以凡胎体质施法,消耗过度所以才累了,这种情况在法力浅薄的仙体上很常见,只要睡一觉就会好的。
他把墨镜收进床头柜的抽屉里,盖上被子心满意足地睡觉了。
希望,梦里能遇见师父吧。
云深心里想着,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发出轻轻的鼾声。
他的手从被子里滑了出来,昏暗的病房里,只见手心的魂珠正在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荧光上方,隐约浮现出几行字——
仙阶:魂珠系统唤醒低阶
仙力:20/100
仙力来源:情源
纯净度:高
强度:低
下一进阶:魂珠系统唤醒高阶
状态:系统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