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荇在墙角边听完了全部的对话。
她蹲着身体,埋低脑袋,面色一点一点的冷凝下去。
如果青岚的死不可避免,而她也在谢云璋面前被暴露了,那么不管如何,她都不会有一个好结局了。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逃回去。
就算原主子那里的刑罚严重,总也好过就这样死去。
何况,她还探知了程阮对于谢云璋的重要性,这对主子来说,应该是个极好的机会。
于是,在谢云璋和程阮相互对峙的时候,青荇逃离了谢府。
她没有走前门,而是施展轻功,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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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双居住在梧桐苑,这是宫中一处安静的院子,位置距离上书房不远不近,内里布置别出心裁,极巧妙地融合了三国不同风格的建筑。
她无错.并不愿意住进慈宁宫,嫌那个地方香火气太重,朴素地像尼姑庵。反正小皇帝年幼,她有垂帘听政的大权,所以就算她想居住在原来的位置,也没有任何人敢发表意见。
是的,梧桐苑是先帝特意给当时才生下小皇子,还是个区区妃位的谢云双建造的。因为谢云双喜欢游历,尤其爱看各种不同的地域风景。先帝为了讨好她,便花大力气把这里建成了融合三国特色的样式,算是三国中的一景。何况凤凰择木而栖,连名字,也在那时有了中宫之主的意味。
青荇回来的时候谢云双正在沐浴,她垂首在外面恭候。不声不响,等谢云双出来。
尽管屋内宫人繁多,但全都屏气吸声,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谢云双才在宫人的服侍下走了出来,目光瞥了瞥青荇,然后挥了挥手。
身旁的宫人如水般退了出去。
谢云双手中拿着小剪子剪了剪灯芯,看火光闪了一下,映在瞳孔里,带着摇曳姿态。
她并没有叫起。所以青荇也只好依着行礼的姿势半蹲。不敢起身。
谢云双细细的将灯光调整到她期望的样子,才放下了小剪子,问她:
“你怎么回来了?青岚呢?”
青荇跪了下去,“属下办事不利。青岚被谢云璋抓到错处。即将被杀。属下唯恐谢云璋赶尽杀绝,特来向主子禀告。”
青荇说完,便将头埋了下去。不再去看谢云双的面色。
尽管如此,凭借着她极好的耳力,她还是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谢云双下了榻,没有穿鞋,光脚落在白玉砖上,缓步走到她的面前,然后微微蹲下了身。
“是怕我不能知道这个消息,还是你怕死呢?”
她轻轻嗤笑道,如愿看见青荇的身子一颤,笑了一下,手轻轻的将散落在耳边的发丝捋了上去。
她转过身,“你做了什么事,让他要赶尽杀绝?青荇又做了什么事,让他终于忍耐不住了?”
青荇将程阮入府和谢云璋的关怀姿态一一向谢云双做了禀告。
“噢?”
谢云双的尾音微微挑起,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么说,他们先前还一起去了端阳日的集会上?可受了什么惊吓没有?”
青荇没有想到谢云双这样问,却还是如实相告,“据说有辆疯了的马车冲撞了程姑娘,于是谢云璋就匆匆回来了。”
谢云双顿了一会儿,随即放声笑道:“我就说呢,咏梁陈家怎么没有传出丑闻来,原来是被他压了下去。哼,真是扫兴。”
青荇伏低了头,没有说话。
谢云双百无聊赖,于是又将灯芯挑了挑,将光影调亮了,手摊在了榻旁的小几上面,吩咐青荇,“来,给我点上丹寇。”
青荇应了一声,恭顺的走上前去,仔细地看了看谢云双的手,随后拿了小笔,一点一点的帮谢云双点到了指甲上。
谢云双看着她的动作,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这么着急忙慌的跑回来,是觉得哀家出手能救得了青岚?”
青荇的手顿了一下,谢云双提醒道:“小心些,不要花了丹寇。”
青荇抿了抿唇,道:“属下不敢奢求。”
“呵。”
谢云双弯着眼笑了一下,分辨不出来喜乐。
她的眼睛细长,即使是这样弯成月牙似的天真浪漫的笑,也在不经意间被她做出些魅惑的味道,唇角向左边勾了勾,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青荇很快给她涂完了丹寇,红色的丹寇,白皙的手,谢云双摆在面前看了看,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挥了挥手,“好了,你下去吧。青岚的事哀家会想办法的,至于你?”她看了看青荇,“私自回来,自己去刑房受罚罢。”
能得一句插手青岚之事的承诺已经让青荇喜不胜禁,当即欢喜的应道:“是!”
谢云双摆了摆手,她终于下去了。
谢云双吹了吹丹寇,大概觉出它成型了,方才唤了一声:“巫泽,出来。”
她的身边悄无声息的站出来一个人。
谢云双手支在小几上,看着巫泽依旧全身被包裹起来的样子,撇了撇嘴,“巫泽,你真是无趣,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的真面目呢?”
她伸出芊芊的指头,去触碰巫泽裹在面前的黑纱,并同时吩咐道:“不准动。”
巫泽果然不动了。
只是掀开黑纱,下面也是一张带着面具的脸,画着谢云双不认识的图案,色彩分明,却又带着诡谲之色。
谢云双顿时收回了手,瘪了瘪嘴,下了定语:
“无趣。”
巫泽没说话,默立在原地,谢云双看了看他,见他什么都没多说,只好问道:“叶伯邑那边怎么说的?不会真像青荇说的那样吧?”
巫泽道:“从程阮出现在谢府为止,经历了三件事:一是青岚引着她去往小竹林而不为谢云璋所斩;二为叶伯邑遣派杀手时谢云璋全力出手;三是咏梁陈家马车被惊时谢云璋下意识抱其离开。这些都足以证明相同的事。何况叶伯邑还提到了乐正时。”
谢云双挑了挑眉,“乐正时?”她勾起唇角想了想,“这个程阮是什么来头?查到了么?什么时候来的锦官城?”
“来头不清楚,探查受到了阻力,恐怕跟凌波楼有关。——至于来头?”巫泽想了想,“——恐怕是东梁程家。”
谢云双倾身坐了起来,“程峪的女儿?”
“是。”
谢云双恍然大悟。
勾了勾唇,她笑了,“既然程峪的女儿来了西唐,怎么能不好好招待呢?明日邀她进宫来吧,哀家倒想看看,是个怎样美妙的人儿,呵。”
程峪,谢云璋,乐正时,凌波楼……
跟这些人都有关系的人,一定是需要见见的。
她灿烂的笑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