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的很突然,便是魏珏都没有料到会有人这般鲁莽。
袁谨书虽然落败但到底是一代雄主,便是殒命也不该是被人暗算所致。
箭矢飞至,杀意凛冽。
袁谨书修行之力耗尽,惨淡一笑并不躲避。
一次又一次的输给魏珏,这滋味比死都难受,就此了断也算不错。
藏匿在高高树干上的师攸宁一直密切关注战局,在那人族将领挽弓时便觉察到了不对。
她不知以前的自己会怎么做,但此刻动作却比思绪反应的还快。
千钧一发之际,水波形成的屏障将那三支箭挡在了距离袁谨书一尺的左右的地方。
一时间,整个战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从树梢落地,稳稳当当站在袁谨书近前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一身银甲,分明很眼熟。
冷眼旁观的人族将士,救援不及的兽人族兵士,一时间都没了动作。
“宁副将?!”周显惊愕的道,下意识的看向魏珏。
他不知道师攸宁真正身份,但却将自家陛下对那魏宁的看重瞧了个明白。
魏珏面色冷硬薄唇紧抿,一双森冷如寒潭的眼更死死盯着袁谨书身边的银甲小将,似怒似伤。
周显恨不能将方才冒失的自己打死。
魏珏这些日子在师攸宁面前受尽了冷落,心中不是不忐忑的。
他从来不曾怕过什么,但却只是些微想一想那少女有可能再不对自己流露出半分爱恋,便觉余生一片黑暗。
她为什么要救袁谨书?
难道真的像袁谨书说的那样,她忘记了自己,又重新爱上了旁人。
魏珏行事向来刚毅果决,可是此刻万般心绪在心头,竟难得踌躇。
他怕那个曾经缠着自己的少女,如今当真将一颗心放在旁的男人心上,而自己却无论如何都再挽回不了。
似有所感般,师攸宁遥遥看向魏珏。
她救袁谨书是感念他照顾之情,这会儿危机已解,便要回到魏珏的身边。
衣袖被扯住,师攸宁低头。
席地而坐的袁谨书仰头看她,浅褐色瞳仁圈一层猩红,眉心更有黑气缭绕。
师攸宁心头一惊,袁谨书这是走火入魔了?
“为什么救我?”袁谨书问的执拗。
“谢你不杀之恩。”师攸宁倒不是说谎。
当初她记忆全无的流落兽人族,袁谨书多的是弄死她的机会,但却并未下手。
袁谨书轻笑一声:“舍不得我死啊?”
他样貌生的极好,但总是被平日里的凶悍所掩盖,此刻在日光的照射中闲散的眯着眼,懒散又清朗。
师攸宁无奈,她穿一身人族盔甲和袁谨书在两军阵前拉家常,也太诡异了。
她想抽回袖子,才动了胳膊袁谨书便先涌出一口血来。
【主人,袁谨书走火入魔已深,如果还不回头,一刻之内便会经脉俱断而亡。】龙凤册提醒师攸宁道。
自从师攸宁知道自己还有一重鬼差的身份,龙凤册就又有了趴在她发顶的待遇。
行吧,不能受刺激是吧?!
师攸宁觉得那头魏珏的目光快要将自己烧出个洞了,权衡片刻后最终无可奈何的蹲**。
她直视着袁谨书的双目:“舍不舍得命都是自己的,你自己看着办。”
袁谨书原本以为师攸宁会丢下他去寻魏珏,此刻见她如此,心头叹息,真是个心软的姑娘。
他当然不会再痴心妄想她如此是喜欢自己,但四肢百骸不由涌动起暖意。
“如果没有魏珏,你会不会......会不会选择本王?”袁谨书问,头一次不是强取豪夺,竟难得的生出些不自在。
师攸宁从袖带中掏出一个碧绿色的小瓷瓶放在袁谨书怀中。
里头是她临走前从族中带的疗伤圣药,以备不时执行,想不到先用在了袁谨书这里。
“没有如果,但是可以的话,我希望这辈子我们是朋友。”
师攸宁起身,再不迟疑的往对面走去。
能做的都做了,袁谨书的确凶狠残暴,但却对她却始终手下留情,师攸宁承他的情。
袁谨书低头看那小巧的瓷瓶,目光从狂热癫狂到绝望痛苦,最终归于一片平静。
他将那瓷瓶握在手中,瓶身冰凉驱赶心中燥热,眉心黑气几欲聚拢不成,最终消散无踪。
六路方才不敢打扰袁谨书,见师攸宁离开,连忙上前照顾。
袁谨书转脸看他:“鸣金收兵。”
人族将士知道师攸宁真实身份的不多,此刻俱戒备的看着师攸宁。
这位魏宁副将当初战功赫赫不假,是陛下的亲信也是真,但众目睽睽之下却救了那兽人族的兽王,当真是匪夷所思。
所以,魏宁到底是哪边的?
不过不管是哪边的,看那兽王袁谨书可和他熟悉的很,通敌之罪是妥妥的了!
所有人都这么想,惊讶的发现对面兽人族鸣金收兵,风卷残沙般退了个干净。
之前兽人族可是不死不休的样子,这会儿突然退兵,难道和魏宁对兽王说了什么有关?
将士们又有些不确定了。
兽人族那头动静大,师攸宁回头一望,松了口气。
不过距离魏珏越近,她便越提了心,步子便也越迈越慢。
魏珏终于忍不住,大步向那个蜗牛爬的少女走去。
虽然救袁谨书的事师攸宁觉得问心无愧,但面对魏珏还是很心虚的,毕竟魏珏和袁谨书是死敌。
她尚且没有恢复记忆,看着魏珏大步而来面色冷硬,那点在失忆之后生出的爱意扛不住这样的压力,不单站住了,还往后退了一步。
看到师攸宁退,魏珏眉心跳了跳,几步过去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很大,抓的很紧,唇却抿着一字未发。
魏珏其实不单单想抓着师攸宁的手,这么不听话的跑了来,还站在袁谨书的身边,简直......
他终究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她还在。
兽人族鸣金收兵,这仗自然也不用再打下去。
普通兵士倒还罢了,一场大战之后累成狗,活下来的气都没喘匀呢。
包括周显在内的将官们尚有余力,心绪便十分复杂。
自家陛下自始至终钳制着魏宁副将的手腕,到营帐前都不放开,这自几个意思?
军中都是大老爷们,旷的日子多了有几对相好的并不稀奇。
生死面前无大事,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时候多,找些慰藉是人之常情。
可陛下若是......大魏的将来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