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计辞强力邀请,季铭放弃了找住处的打算,开始窝憋在计辞的小别墅,他这几天不仅见识了计辞码字的疯狂劲儿,更是连计辞的脾气都摸了个差不多。
计辞很喜欢文化,尤其是网络文学,他可以说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奉献给了网络文学,他容不得任何人诋毁它,这种执着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
除了网络文学外,计辞在其他方面都意外的好说话。
这还是季铭第二次提出想放弃网文的时候发现的,那次计辞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直接给他一巴掌,而是一直用那双黑的渗人的眼珠直直的盯着他。白天的时候季铭心里就吓得一直砰砰乱跳着,晚上,计辞终于回房睡觉了,但当他半夜醒来时,却发现一双黑的发亮的眼睛在他眼睛上方直直盯着他看,当时差点把他吓昏过去!
季铭不懂,他只是想放弃网文,为什么计辞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师弟,票取回来了,后天下午四点半,你有什么要办的这两天赶紧去办。”计辞蹦到季铭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兴奋的嚷嚷着。
“我没什么要办的。”季铭淡淡的说着,手上却一直敲着键盘。
计辞见状,眯着眼笑了笑,“师弟,你这是跟我抗议吗?”
“没有,我只是在码字。”
“没有?”计辞猛地扑向季铭,季铭一时不察,猝不及防的被压倒在沙发上。
计辞故意把全身的重量压在季铭身上,在他耳边磨牙,嘴里却是一副无辜的语气,“师弟,你明明是抗议我逼你码字,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
“真的没有,”季铭推推鼻梁上莫须有的眼镜,认真的说道:“我改变主意了,我最初写文是想超越你,所以在没超越你之前,我怎么能弃笔投降呢!”
计辞把手放在季铭胸前,隔着衣服不带丝毫色|情的狠狠拧了把,“真的是这样?”
季铭点点头。
“师弟,你这一丝不苟的性格真无趣。”计辞撇撇嘴,慢慢悠悠的坐起来。
“没办法,天生加后天养成的,改不了。”季铭耸耸肩,把电脑拿过来,犹豫了下,还是坦白道:“计辞,你书房有本笔记,我不小心看了点。”
“什么笔记?”计辞漠不经心的用指甲刀磨着指甲,他书房的笔记多的能摆满一个书架,那是他这么多年看书做的笔记。
“”
“噗!”计辞反应激烈的掐住季铭的脖子,“你从哪找到的?你又看了多少?”
“就在桌子上摆着,我发现,那不是随记,而是本小说,题材,历史加幻想,就这样,深入的还没看。”
计辞的血液顿时从脖子根往上涌,一个呼吸间就染红了整张脸,“……季铭,我要杀了你!!!”
在离开前,季铭挣扎了很长时间,还是跟袭业打了个电话,对于袭业对这个身体做的“惨绝人寰”的事,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想想,他需要过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来到学校后,季铭才知道,肖阳跟着何谈去了国外,萧炫也追过去。
四月份要参加的“工程大赛”的题目本来是他、楚森、何谈和肖阳一块想的,但现在四去其二,季铭和楚森的工作量将近翻了一倍。为了能进入决赛,季铭和楚森几乎天天在指导老师的办公室工作。
那天,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去了厕所,结果来了个电话,楚森帮他接了。
等他回来后,楚森告诉他,他爷爷奶奶希望见见孙儿。
季铭这才知道,他父亲那边还有亲戚。
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曾联系过他?
周末,他父亲那边来了个据说是他叔叔的男人,来接他回“家”。
季铭心里并不想去,也不想见那群亲人。
袭业说过,季铭会被他领养是经过季家同意的。什么情况下季家的大人才会让孩子去认贼作父,不用想都能明白,肯定是袭业开出了诱人的条件才换得了这个便宜“儿子”。
季铭见楚森在宿舍悠闲的打电话,于是顺手扯上了他给自己壮胆。
奥迪车内,开车的季叔一直跟季铭唠着家长里短,解释他们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他,是因为不知道袭业把他藏哪去了。
楚森听得一头雾水。
季铭没有说话,任季叔自说自话。
说的时间长了,季铭的叔叔见季铭脸色半点也没有缓和,也就知趣的闭上了嘴。
季铭的爷爷奶奶住在农村,可从村民打招呼的话语中,季铭可以猜到他这个叔叔并没有住在这里。
楚森四处打量着眼前这一栋就算农村也早已弃用的土坯房,麦秸和稻草搭成的厨房棚子,这种生活水平在农村也算极差的吧!
季铭在市里住在高档小区,季铭的叔叔开着小奥迪,怎么看也不是没钱的,怎么让老人家住在这种地方?
不过,楚森聪明的没把疑惑问出口。
看着季铭面无表情的四处打量房屋,并不马上进屋,季铭叔叔的脸色有些羞臊。
这时,季铭的奶奶又笑又哭的迎出来,看到季铭就往他手里塞水果糖,边塞边说:“铭啊,奶奶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水果糖的。铭铭,这么长时间你怎么不来看奶奶,连个信儿都不捎过来,你是想急死奶奶吗?”季铭的奶奶摸把老泪,拉起季铭的手,“奶奶想你想的连饭都吃不下,你父亲说没就没了,奶奶担心你啊!”
“娘,进屋吧,外面冷。”季叔适时开口。
“你瞧我,这一高兴就忘了铭铭还冻着呢,走走,铭铭,进屋,奶奶炖了你最爱吃的肘子肉。”
季铭一言不发的被老人扯进了屋。
楚森摸摸鼻子,讪讪的跟进去。
老人就是这个样子,上了年纪,什么都看淡了,眼里就只剩最亲近的人了。
他奶奶就这样,什么好东西都藏起来,等他去的时候再偷偷塞给他。
季铭的爷爷坐在土炕上,手一直抖着,但皱纹遍布的脸却是不假辞色。
季铭的爷爷不欢迎季铭,也不待见季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这一热情一冷淡,顿时让气氛变得非常尴尬。
季叔走到父亲那边,在他耳边大声喊道:“爹,铭铭回来了。”
“哦,哦,”季铭的爷爷点点头,颤抖的手指指桌子旁的凳子,“坐吧坐吧,你奶给你做了好吃的。”
“你爷爷他耳朵不好,年轻时积累的劳累到了老了全成了病痛,”老人尴尬的笑笑,拿出一个碗捞了些炖肉放在桌上,“铭铭,快坐。”
楚森上前一步,将手里提的几个袋子放到桌上,说道:“爷爷奶奶,我是季铭的同学,来的匆忙,只来得及买一些小礼物。”
季铭心里翻个白眼,对于楚森的睁眼说瞎话的行为不置可否。
楚森听要来他老家,几乎把学校超市最贵的礼品全搬光了,对于他的阻止根本不加理会。
那些小吃也不愧它们的价格,单是外面精美华丽的包装成本就不小。
这时,两个老人家终于注意到了楚森的存在。
季铭的爷爷颤颤的说道:“老婆子,给铭铭的同学搬、搬个凳子。”
见老人家开始在门后找凳子,楚森赶忙摆摆手,道:“奶奶,不用了,我来的时候吃过饭了。”
季铭的奶奶动作一顿,然后又动作迟缓的把凳子放回原位,眯着一双四周全是皱纹的眼说道:“那你这孩子就在床上陪他爷坐会儿。”
“恩恩。”楚森尴尬的笑着点点头,凑到季铭耳边小声说了句,“你奶奶真……有意思。”
推辞是中国人一贯的谦退礼仪,想不到还真让他坐在一旁看季铭吃肉啊!
虽然他也没有穷到连炖肉都吃不起的地步,但心里就是有些怪怪的!
即使听到楚森似真似假的抱怨,季铭仍是面色不变的在原地站着。
季叔是在外面混的人,看桌子那些礼品的牌子就知道大概的价格,他皱皱眉,亲自搬了三个凳子放在桌子边上,“我们一起吃,谁都别推脱了,娘,你也坐,别忙活了,铭铭又不是外人。”
季铭被季叔硬压着坐到小板凳上,楚森为了不让季铭尴尬,也顺着季叔的意思坐下来。
被四人围着的小饭桌,中间盆子里的炖肉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但季铭却感不到丝毫温暖,甚至感觉还不如跟袭业那个在餐桌上习惯沉默的人来的温暖。
季铭的奶奶和叔叔都拿起了筷子,但季铭并没有动,他抬起眼,冷静的问道:“为什么要把我送给袭业?”
季铭的奶奶一愣,眼珠不由转向季铭的叔叔。得到季叔的示意,泪珠子又掉了下来,“铭铭,你也知道奶奶家里的情况,你从小是在城市里长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奶奶怕你受不了农村的苦,所以只能迫不得已的答应那个人的要求。”
“那我父母在城里的房子呢,把房子卖了,再加上保险公司给的保险费,也能够让我吃几年了吧,而且还有袭业的赔偿费用,像他那样的大人物,封口费肯定非常可观吧!”
季叔没有预料到季铭会这么问,表情不停的变化着,“铭铭,叔一直没告诉你,那幢房子是爹娘贷款买的,在他们去世前并没有还清余款,所以不久就被银行收回去了。至于保险费和那个人给的钱,那是你以后娶媳妇的钱,你爹娘去的早,你又不注意存钱,爷爷奶奶怕你瞎花花光了,所以帮你存着呢。”
季铭低着头,下唇被咬的惨白,他桌子下的手收紧再收紧,良久,他站起来,说道:“所以,我现在姓‘袭’,不姓‘季’,我今天在这保证,那笔钱我不要了,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找我这个外姓人。我下午还要补课,就先离开了,楚森,我们走。”
“铭铭,你在说什么,什么姓‘袭’不姓‘季’,难道你想让你爹你娘在下面也不得安宁么!”季叔拉住季铭的手,苦苦劝道。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把我送给袭业的时候,我爹娘在下面能不能安生!”季铭发出了自来这里后的第一声大吼,随后,他深呼口气,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你们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你们自己明白,我也不想再深究,但请不要再来找我。”
季铭大力挣开他的手,楚森在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此时正站在季铭身边。
“滚,有本事你继续回去认贼作父,我们季家要不起你这种狼崽子!”床上季铭的爷爷颤巍巍的下了床,光着脚站在地上对着季铭大骂。
“爹,你别激动。”季叔赶忙过去扶住老人,痛心疾首的劝道:“铭铭肯定是被那人给骗了,不知道事实真相。铭铭,你爹娘就是被那人撞死的,你不能再回去了。”
季铭身体一颤,季叔以为他戳中了重点,又连忙劝道:“铭铭,回来好不好,叔近几年做了点生意,挣了点钱完全能养活你。”
但,他不知道,季铭的颤抖是气的。
季铭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外面走去,楚森也赶忙追上去。
“铭铭,你等等,叔开车送你回去!村里是打不到车的,铭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