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芷炎双手捧着陶碗,慢慢地喝着鸡汤,不时地朝轩辕看去一眼。
她又看向女节。女节耸耸肩,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陛下?”姬芷炎喊道,声音很小。她面有愧疚,又问道:“你在生我的气?”
她居然闹了个大乌龙。若非轩辕来得快,她可就要白白冤死。
面对她小心翼翼的问题,轩辕只回答一句:“以后,唤我的名。”
这下,姬芷炎无比肯定,轩辕真的生了她的气,居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刚刚,她又做了个梦,神志迷糊时,竟直接唤了他的名。那个梦算是噩梦,她如今不大回想得起来梦中情景,只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也许是前世的一些事。
她讨好地冲他笑笑,一手端着鸡汤,一手去拉他的衣裳,娇娇糯糯地低语:“我错了,看在我受了惊吓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见他不答,她又解释道:“女节说你要动用武力,我就信以为真,哪知道她也不知你的计划。”
“谁让你不来看我,害我行此极端。”她咕哝道:“我若是死去,你也许会摔碎玉佩恢复修为。”
以轩辕的能力,自是分辨得出她是死是活。他若发现她死去,定会悲愤交织,许会立即摔碎玉佩,上前来查探,企盼着能救活她。
只要轩辕恢复修为,便能保护边区安然。
她陪着笑道:“我也想留下记号,或是写几个字来提醒你。可你也知道,祭拜神灵需干净出尘,便是我写了也会被抹去。”
她初初也想过,在身上写几个汉字来提醒轩辕,这样一来,她便不需寻死。可惜,这个办法行不通。
她若写在身上显眼处,必会被大巫祝擦去;若写在隐秘处,轩辕又看不到。
轩辕无奈地回道:“你告诉所有人只要施咒者死去,我便会恢复正常。芷炎,我很生气,故而没来看你。”
“你总是挑我的错,还联合大巫祝一起来,我只能作此回答。”姬芷炎嗫嚅。
轩辕面无表情地问道:“我看起来很不可信?”
姬芷炎连连摇头,眨巴着眼,笑意嫣然:“你一向让人放心,怎会不可信?”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相信我会处理好一切?”轩辕问道:“即是如此,为何你始终不信我唯要你一人?”
姬芷炎神色一僵,又听他问道:“我看起来这般蠢?”
她连连摇头,急忙否决。
“若是如此,你怎觉得我会掉入大巫祝的陷阱?”轩辕又问道。
“女节说你……”姬芷炎回道,还未说完,便被轩辕打断:“你从来都只信女节,而不信我。”
女节缩了缩脖子,偏过头,尽量降低存在感。
姬芷炎苦着脸,呐呐说道:“我当时很急,一时没想太多;再者,我也怕你关心则乱,急着救我,忘了提防大巫祝。”
洞外一阵骚乱,大巫祝带人赶了进来,见到洞内的三人,眉头一皱,似有一丝不满。
她沉声问道:“君长,为何我那些巫使都晕了过去?”
“他们拦着我不让进,我只好如此。”轩辕淡淡回道。
大巫祝压抑着怒气:“天色已黑,还望君长早些回去,莫要打扰我祭神。”
“也好。”轩辕笑了笑,忽的抱起姬芷炎,缓缓地朝洞外走去。
大巫祝几步上前,横眉竖眼:“君长要带芷炎去哪?”
轩辕并未回身,连脚步都未乱,只淡淡回道:“我此举是在如你所愿,你又何必阻拦?”
大巫祝双眼微眯,硬挤出一丝笑:“君长真爱说笑,我自不愿你犯错。”
轩辕面容冷淡,一个字都未回,从容地走出山洞,没有一个人阻拦他。
倒是姬芷炎拉了拉他的衣裳,凝眉劝道:“别这样,按计划来。”
“姊姊,你如今别招惹他为好。”女节低声劝道。
姬芷炎怎会不知?因她刚才所做之事,轩辕至今还生着气。她弯了弯眉眼,小声喊道:“陛下?”
见无效,她又轻唤:“轩辕?”
轩辕长长一叹,低头凝视着她,低语:“被绑在祭台上、被阳光暴晒可不轻松。你如今的身体不便受累,若伤到了自己可别叫苦。”
姬芷炎心中一惊,询问道:“我是不是有了……”
轩辕回道:“我以神力探查,你身体中有一股生命气息。”
“真有了娃娃?”女节惊叹。
当怀疑被证实,姬芷炎苦着脸,纠结地问道:“我还不满十八岁,会不会太早?”
轩辕沉吟少许,回道:“那股生命气息很微弱,还不算一个孩儿。你若实在不愿,我可化开那股生命气息。”
姬芷炎慌忙摇头,小声道:“我就是抱怨一下,没不想要孩子。”
她还不足十八岁,遇上这些事自然慌乱,更何况,远古医疗条件低下,听闻生孩子又痛,哪能不着急。
似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样,轩辕突地安慰道:“不要怕,有我在。”
姬芷炎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见到女节戏谑的眼神,头一偏,埋入轩辕的怀中。
始一出巫祝居住地,姬芷炎忙冒出头来,再度劝道:“我们偷偷回去,别让族人看到。”
女节摇头笑道:“姊姊。你真是杞人忧天。你瞧瞧你家陛下,他像是不顾大局之人吗?”
姬芷炎瘪了瘪嘴:“倒是我多虑。”她沉思片刻,低喃:“明知这样会坏你的名声,还一意孤行。”
轩辕回道:“别担心,我会妥善处理好。”
“对啊。”女节笑嘻嘻地劝道:“你就一觉睡到中午,醒来就会发现一切都已圆满结束。”
姬芷炎沉吟着问道:“那二君长呢?”
古籍可是明确记载。轩辕黄帝曾姓过公孙。按这点来想,二君长也会成为黄帝。
她对二君长印象很好。他有着这个时代最美好的品质:勇猛、纯朴、善良、谦恭。
若非其母是大巫祝,首领也不会一直防着他,与他始终有一丝隔阂,不像对轩辕那样坦诚。
即便是这样,二君长也不曾有过一丝怨言,安静地待在部落,认真地做着分内之事。
“大巫祝必死,公孙仍是二君长。”轩辕答道。他沉思片刻,又道:“若我成了首领,他会是君长。”
“大巫祝便是有万般不是,可始终是他的母亲。”女节提醒道。
“公孙与我一起长大,我熟悉他的品性。”轩辕回道:“他会因母亲的死而伤心,也会因母亲的罪过而愤怒。”
“这倒是。”女节想了想,笑道:“大巫祝耍尽心机,却不想其儿公孙轩辕心向有熊。”
“那女魃部落呢?”姬芷炎突地询问。
大巫祝所做一切,皆是为女魃部落。再者,这一次她被掳走,女魃部落也许参与了此事。
毕竟,仅凭一些巫使,无法避过内外巡逻,将她送出有熊部落。
“还有,大巫祝以何种方法引来兽群……”她提醒道。
轩辕答道:“据我查探,女魃部落养了几只猿,极通人性。或许,是它们引来兽群。”
“部落这些年来供养女魃,是时候让它偿还。”他又道:“将并入我们部落。”
姬芷炎心中一动,想到了掳走她的那名青衣女子,询问道:“那公孙妭呢?”
“公孙妭……”轩辕沉吟,眉头轻蹙,答道:“她常来有熊,与我倒也熟稔,并不坏。”
女节眼珠子一转,意味深长地问道:“何以得知?姊姊可是被她所掳,你莫不是还怜惜她?”
姬芷炎若有所思。那日,她被掳之前,曾与公孙妭聊过,对方似对她很不满。
究其根源,似因轩辕。
“在我不是君长时,与公孙兄妹的关系都不错;后因大巫祝之故,与他们生疏了些。”轩辕答道。
“我可得提醒你,”女节认真告诫:“女魃部落很感激大巫祝,并入有熊之后,会有很多麻烦。”
大巫祝为了女魃部落鞠躬尽瘁,若是死于轩辕之手,势必会让女魃部落心生怨恨。
姬芷炎抿了抿唇,建议道:“以温和的办法,不要强制他们并入。女魃部落,不是所有人都有错。”
“我有一法,”女节笑得很荡漾:“公孙妭可是首领。轩辕,要不你使个美男计,哄哄她,说不定一切能迎刃而解。”
姬芷炎瞪眼,嘟囔道:“就会出些馊主意。”
女节眉一挑,一本正经地回道:“姊姊,你要以大局为重。若能得到女魃部落,对有熊的发展有益。”
“不过说些甜言蜜语而已,你家陛下又没有损失。”她戏谑问道:“姊姊。你意下如何?”
姬芷炎苦思反击之语,偷偷地看了眼轩辕,却见他面上含笑,十分悠闲地等着她的回答。
她斟酌着回道:“这不大好,怎能欺骗人家?”
“这样可兵不刃血,为最佳之法。”女节慢悠悠地笑语。
姬芷炎瞪着她,低语:“此法后患无穷,公孙妭怎能甘心被骗?她若暗中挑动,部落也许会出大问题。”
女节朝轩辕眨眨眼,询问道:“公孙妭此人如何?”
轩辕会意,回道:“人品不坏,大恶之事做不来。”
见那两人一唱一和,姬芷炎顿觉无奈,只得小声道:“我不允许,行了嘛?”
轩辕笑了笑,满意地点点头,抱着她进一间屋子去,那竟是方木的家。
屋内已被清洗干净,但空中仍残留血腥味,墙上布有条条血痕,诉说着三日前的悲惨之景。
“芷炎,”方木欲言又止,面上似有愧疚,轻语:“还好,你没事。”
姬芷炎诧异问道:“怎么?”她看向轩辕,无声地询问。
“因我,”方木张了张嘴,苦涩地答道:“你与君长同姓之事,许是我传了出去。”
“啊?”姬芷炎惊讶。她原以为是有人背板,还特地嘱咐过轩辕要小心,怎知竟是这样。
“我曾与母亲谈起过你,告知了她一些事。”方木解释道:“十几日前,我叔父来此,突然询问起君长的事,母亲不曾防备地尽数相告。”
姬芷炎一怔。她想到十来日前,曾与女节、重羽一同观游部落,遇到方木的母亲妤丽,对方正欲宰羊招待其弟。
妤丽的弟弟正好嫁去了女魃部落。
见方木自责,姬芷炎劝道:“无需愧疚,你们也是无心之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