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芷炎感觉手臂一紧,被什么力量朝上拉去,很快便被拉出水中,耳边隐约传来焦急的呼喊。她抬头一看,却见那人半趴在地上,咬着牙死命拉着她的手。
逃生要紧!她无暇说感激之语,只顺着他的力道使劲蹬着水,另一只手抓着藤条借力攀上岸。
眼中溅入了不少泥巴水,她无暇顾及,只一心急着上岸。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响,她能感觉怪鱼已到近前。甚至她已经闻到了一股腥臭味,脑中无可抑制地想象着它将张开血盆大口吞下她的情景。
越急越慌越乱!
恍惚间,姬芷炎看到那人将藤条缠成死结套在她的手腕上,朝她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句话后,便急忙跑开,远离岸边。
她来不及思考,便感觉浪潮一下子打来,将她掀飞。手臂上缠绕的藤条拉住了她,没被浪潮冲走。
浪潮翻涌,她随浪起伏。如此反复了几下,她感觉自己的内脏都快被绞碎,仿若是冲进大海中的小船,摇摆不安,将被浪潮冲碎。
手腕再次一紧,痛得令她逐渐昏迷的意志回笼。她已没力气睁眼,只感觉到自己慢慢被拖向上去。
她的身体摩擦在坚硬的物体上,先是肩,再是腰。尤其是手,被藤条紧缠着,不需看也知道手腕上皆是淤青,也许还破了皮。
生疼生疼,姬芷炎龇牙咧嘴,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上方,再度传来那人的声音,她略略抬眼,才发现自己几乎到了岸上。她浑身仿佛散架了般,半点力气也没有。
水面上吹来带点儿腥味的风,那人大口喘气,脸涨得通红,手背上满是青筋,一点点将她拉上岸。
终究是力竭,两人都躺在地上,被阳光暴晒着,一动也不想动。偶尔,还有些许浪花溅在两人身上。
有生以来,姬芷炎第一次面对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几乎崩溃了理智,全凭本能行事。
在生死间徘徊,除非亲身经历,才能明白其中的凶险,局外之人只会将其当成一个故事,难以感同身受。
时间一点点流逝,听着浪水飞溅声,姬芷炎闭着眼,虽累但却睡不着,担忧自己的处境,担忧姜羽遥无人救助,更害怕父母听到什么坏消息。
她回想之前的情形,也慢慢想通她何以能活下来。岸边的水并不深,想来那怪鱼游不过来,便想以浪潮将她掀下深海中。
幸好那人用藤条将她的手腕缠紧,否则她早已被怪鱼吞进腹中。到那时,也不知道那滴眼泪会不会救她。
对了,那滴眼泪!
姬芷炎心一惊,顾不得全身酸痛,抬起那只曾握着眼泪的手一看。
眼泪早已恢复如初的透明,若水晶般,映着阳光流霞溢彩,稳稳定在她的手心。
姬芷炎心中稍安,只因这滴眼泪极为重要。眼下情形不明,她也不知这是何地,只想着还需靠它才能回去。
况且,它救过她一次,或许她未来还得靠它相救。
“大哥……”姬芷炎回过头,看向那斜躺着的人,虚弱地说道:“大恩不言谢,不对,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之恩,我必相报于你!”
那人瞪大双眼,神情有些迷茫,呆呆地望着她。
姬芷炎恍然,她既听不懂他的话,想必他也听不懂她的话。她想了想,试着用英语道了声谢,奈何他还是听不懂,只一脸疑惑地望着她。
无奈,姬芷炎只好郑重抱拳,学着古人的方式朝他表示感谢。
藤条依旧缠在她的手上,因她抱拳的动作而带动了藤条,以致碰触到手腕上的伤口,她倒吸一口气冷气。
那人挣扎着坐起身,侧着脑袋,依旧望着她,显然没有看懂她这个表达感激的动作。
姬芷炎苦着脸哀叹,语言不通,这绝对是个大问题!
她一面小心解开藤条,一面偷偷打量那人,他约摸三十几岁,身上裹着破烂的手工很粗糙的布衣,一头长发湿哒哒的,肤色为黄,但一口牙齿还是挺白的。
等藤条完全解开,姬芷炎才发现情况比她想象中严重,手腕处血迹斑斑,还沾染着脏兮兮的泥巴水,可谓雪上加箱。
此地可有干净的水清洗伤口?她望了望四周,失望地收回目光,只好将衣角拧干,用以擦拭伤口。
那人一直望着她,面上没多少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姬芷炎想了想,便指了指地上,试探着打手势询问他这是哪里。
如此重复了几遍,他先是迷惑,而后恍然大悟,叽里呱啦又说了一通。姬芷炎忙打手势让他停下,耸了耸肩,苦着脸,示意她听不懂。
他皱眉似在思索,而后捡起一根小木棍,在泥土地上不断画着。
姬芷炎凑上前去观看,见地上出现鬼画符一般的东西,她瞪大了眼,半晌才抓住他的棍子,摇了摇头,一脸苦恼地望着他。
难不成这鬼画符是这世界的文字?或许,这不可以称之为文字,理当称之为符号。
那人皱了皱眉,沉默了一阵,便推开姬芷炎的手,又画了起来。
地上慢慢出现一幅画图,画中物长着双翅,尖尖的嘴,还有两只爪子,有点像鸟。
那人画完后,指了指地上的鸟,又指向远处那座巍峨高山,而后望向姬芷炎。
“鸟山?”姬芷炎脱口而出,是这个意思吗?她不得而知,只觉得有些怪异,哪有地区以这两字命名。
那人不说话。显然,两人谁也不知这个答案是对是错。
那人复又埋头,神情认真至极,在地上刻刻画画。图中出现一个不规则的图形,它上面尖小,下边圆大,其内含有一道人形影子。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图形中的那道人形影子。
姬芷炎看了许久,心中浮起一个荒诞的想法,难道这图形是个蛋?
他是蛋中的人?
那人从旁边拾来一根手臂粗的枯枝,将其弄出一个孔,放进一些枯叶,将一根小木棍戳入小孔内,双手不停地搓。
钻木取火?
姬芷炎不解,岸边溅起了不少水,这枯枝很潮湿,根本生不起火,这人怎么这点常识都没有?
此时,那人停了手,而后指着他画的图形,也就是那个蛋,直直地望着姬芷炎。
姬芷炎愣了会,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图形所表达的意思不是蛋,而是火焰。
只一瞬,她心有惊诧,脑洞大开,难道她来到了神话世界?很快,她又否决这个想法,只一心猜测他想告诉她什么。
假若是她,面对初次见面的人,她会做什么?
自我介绍!
那这幅图画,其意代表了他的名字,还是他的家乡?
姬芷炎观看图画,权衡一番,还是更认同后者。
他来自火焰这个地方。
这还是华夏九州吗?难不成他来自西游记中的火焰山?
姬芷炎想了想,也拿起小木棍在泥土地上刻画。她是龙的传人,本应该画龙,但鉴于她的绘画水平,为避免将龙画成长了角的泥鳅,她决意以国之地形代替。
泥土地上很快出现一幅图画,初看之下有点像不知名的胖鸟,但它头上的鸡冠赫然彰显着它的身份。
这是一只鸡!
那人瞪大眼睛,看了看地上的鸡,又望了望姬芷炎,神情似乎很诧异,小声念叨着什么。
他突然站起身来,虽有些摇晃,但很快稳住身形。他指了指姬芷炎,走了两步,复又指向她画的那副鸡图。
姬芷炎一愣,这意思是让她走回国?
是送她回家!姬芷炎灵光一闪,明白过来。
霎时,她的心情激动起来,这人当真知道怎么送她回去?
姬芷炎激动得站起来,但脚一软,差点又摔了下去。她颤着声音道:“你将我送到中国外交大使馆就行!”
话一出口,她便反应过来,对于一个连普通话都听不懂的人,他有几成可能猜出她所画的鸡的含义?
虽心有疑惑,但姬芷炎也没别的好方法,只好跟着他,想着走一步算一步。
她临行前低头看了眼地上的鸡图,心里有点悬,这人不会打算把她送到鸡窝去吧?
阳光正烈,晒得人头昏脑涨,姬芷炎走得很慢,那人走走停停,不时地等她。
她本就浑身酸痛,如今又有些饿,更是无力行走。
这路也不平,呈上坡型,有点像在爬山,路边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生长得极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姬芷炎实在累得走不动,直接瘫坐在地,呼唤道:“等等。”
那人回头望来,她指了指口,又指了指肚子,嘀咕道:“我饿了。”
登临泰山时所背的包早扔在了海里,她全身就剩下了那滴眼泪。作为始作俑者,它倒是赖着不走。
那人四顾,走了几步,将路边的几株草拔了出来,递给她。
没有别的选择吗?
姬芷炎无奈,只得擦干净草上的泥尘,近乎悲愤地吃着草叶。
这草的味道倒也不错,带了点甜味,可再怎么好吃也改不了这是一株草的事实。
她家里虽不富裕,但也过得不错,父母亲亦很宠爱她,何时受过这等苦。
突然,那人叫嚷了起来,指着地上一只死去多时的鸟,不时地望向姬芷炎。
那似乎是喜鹊?
姬芷炎不解地看得他,却见他指了指地,复又指向那只死鸟。她明白过来,他想告诉她这地方名叫鸟山,这与她先前猜测的答案一致。
等等!姬芷炎心中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莫非他之前画的那只鸟也是喜鹊?
所以,这个地方不叫鸟山,而应是喜鹊山?
“喜鹊山?”姬芷炎咀嚼着这三个字,心中升起一丝熟悉感,却又想不起在哪听到过。
“喜鹊山……”无奈之下,她又念了一遍,越发的熟悉,却又想不出,急得她心里犹如猫爪子在挠一般。
她一面咀嚼着草,一面回想曾经看过的书籍,欲找出喜鹊山的由来。
突地,姬芷炎瞪大了眼,失声叫道:“是鹊山!”
那人惊愣地望着她。她顾不得其它,只尽力回想书籍上有关鹊山的记载,在与身边环境一一对照。
她对上古历史较有兴趣,平日也常观看这类的书籍,因此对这些有些印象。
她大约记得一点,在山东省济南市有一座鹊山,因名医扁鹊而得名,是一处风景名胜之地,山下也是一片汪洋,与她所处的地方有些相似。
恰好泰山也在山东省,难道她从泰山来到了鹊山?
姬芷炎有些怀疑,既也是山东省内,还是一处风景名地,游人稀少也就罢了,救她的那人怎连普通话都听不懂?
当然,还有一处记载,即为山海经之南山经中,首句便提到了鹊山,因此她的印象较为深刻。
在山海经中,鹊山之首招摇山临于西海,而她刚从水中爬了上来。
招摇山上有一种充饥草,而她此时正吃着草充饥。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起别的,有关鹊山的记载她只在这两处见过,
姬芷炎心底慌乱,联想到时下有名的穿越小说。无论是哪一处的鹊山,她似乎都逃离不了穿越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