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九八
孟平虽听她说要离开杭州,可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头,倒是走近了,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确认她果真无碍后这才舒一口气:“可把我吓死了,以为你掉水里没上来呢!难不成是你自己上的岸么?你何时学的这本事?该不会是姓陈那小子教的罢?哎我就知道……”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常台笙却已是转过身打算回屋了,只说了一句:“虽然感谢你的挂念,但时辰不早,没什么事就请回罢。最新章节”
孟平忙追上去,叨叨着:“你明日就走,可我却还有些话没同你说,不如聊一会儿。我大老远赶来,湿衣裳没换饭也没吃,你如何忍心就这般赶我走呢?”
常台笙回了一下头,淡瞥他一眼,也没反对,带着他去了后院,同正要休息的小旺道:“给他热些粥,尽快送过来。”
她神情寡冷,又透着疏离,看得出戒备心很重。
陈俨这宅子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书房和会客厅,似乎去哪儿都不对,常台笙遂找了间离后院近的屋子点了灯,临时当会客厅用了。门开着,有潮湿夜风刮进来,孟平一边拿软垫一边絮絮叨叨说船上的情况,甚至还不忘说自己也下水找了,像孩子表功似的,姿态极是幼稚。
他刚坐下,又觉得浑身湿嗒嗒不舒服,目光在屋内逡巡一番,瞥见角落里的柜子,忙站起来道:“诶好歹给件衣裳我换换。”
他说着就走到了那柜子前,正要伸手打开时,常台笙一声喝止:“不准碰他的衣服。”
孟平讪讪收回手,唇角不屑地抬了抬,甚至还有一丝隐隐醋意。常台笙随手拾起一条毯子丢给他,道:“有事尽快说罢。”
孟平过了毯子坐下,抬手抓了抓头发道:“我前阵子不是疑心杨友心么?查了一下,知道先前在万花楼那位叫张怡青姑娘眼下在你那儿做事,但那姑娘是……”
“杨友心的人。”
孟平对她如此快速的反应感到惊奇,蓦地抬头:“你知道还留着她呀?”
常台笙神色寡淡:“张怡青你也见过,初见时印象如何你很清楚,不是个坏心眼的姑娘,也应当不是图利,大约是有把柄或是软肋在人手里捏着罢。多提防即可,没必要赶尽杀绝。”
孟平笑了一下:“你在这事儿上倒菩萨了,据我所知你可是一直冷血至今,哪见你这般恩慈过?”
“人会变。”
“因为陈俨那小子?”
常台笙这次倒没给回答,只说:“别与我卖关子了,有什么消息直接说罢。”
“你猜得没错,张怡青的确有软肋在杨友心那儿。大约几个月前,杨友心收了一位妾室,不巧正是张怡青的姐姐。姐妹情深,失散那么久,重逢见另一方被控制着,做妹妹的自然也不好过,要她做什么不行?”
常台笙想起今日张怡青那支支吾吾的反应,却有些想不明白她为何今日忽然提找到姐姐一事。难道发生了什么吗?
孟平续道:“她那姐姐在府里不好过,杨友心男女通吃,府里关系乱得一塌糊涂。”他丝毫不避讳道:“恐怕受虐待□也很寻常,张怡青那蠢丫头大概以为姐姐被这般对待是自己事情没做好的错,一直在你这边找机会下手罢?不过看看你这样子,似乎她也没得逞?”
“未必。”常台笙忽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不过她心存愧疚给了我提示。”
孟平略是不解,只道:“总之你没事就好。”
他话音刚落,那边小旺已是火速端着热好的粥过来了。小旺多疑地看看屋子里这一脸风流样的年轻男子,又略是不满地看看常台笙,拿着空漆盘退了出去,却不着急走,躲在外头偷偷听里边这动静。
哼,自家公子不知怎么想的,竟找个这样的夫人?大晚上的与陌生男子共处一室,还给人粥吃,还给人毯子披!等着罢,他总要将这状告到公子那里去。
他愤愤不平时,里面孟平却正低头喝粥:“说起来你这般对我好还是头一回,吃粥这事太暖心了,我若太感动了不让你走你怎么办?”
小旺闻声都要跳起来了,这这这,太过分了!如此招桃花不检点的女子如何配得上公子呢?!
常台笙却一副见惯了的姿态,理也未理他这浪荡样,只说:“闭嘴罢,吃完了就走。”
外边小旺闻言,眉头略舒展一些,还好还好。
孟平是嘴巴闲不住的人,吃着吃着又说:“哦对,我还听说一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说。”
“国手商墨你知道罢?就才被害死那个。”
常台笙浅应了一声。她发现尸体这事并未声张,孟平不知道也很正常。
“我听人讲,这位名声在外的大夫似乎性情上有点同旁人不一样。”他说着略诡异地弯了一下唇:“都说落魄程家那夫人杀了他,但我倒是觉得未必,无冤无仇的至于么?”
常台笙微微眯了下眼。孟平又道:“不是说商煜是他带大的弟子么?既然这位大夫性情喜好上比较特殊,我看商煜小时候应当……”
常台笙瞳孔微缩眉头轻皱,霎时抬手示意他不必说了。
但孟平素来嘴欠,非要说下去,末了还自己总结了一番:“商煜对此必定怀恨在心,他那样子看着就心深似海,估计早就想弄死他师傅了。至于为何嫁祸给程夫人,大概是一石二鸟,他跟程夫人之间也有恩怨罢?我想想……这世上能恨到这地步的,大概也只有牵涉性命的事了。”
毕竟是写戏本子出身,孟平脑子里迅速圆了个故事,同常台笙道:“程夫人一定是他娘!而程夫人当年却不要他了!一边是弃自己生死不顾的亲娘,一边是带来污脏回忆的师傅,这事情想想就全通了……”
他说到兴奋处,连眼前的粥竟也忘了,眸光里全是神采:“要不我借此事写个新本子得了。”
常台笙对此未发表意见,她当下脑子里首先想到的,竟是那日梁小君徒弟所说的“看着医馆那儿运去了五口棺材”一事。
五口棺材,就是一口留给程康,一口留给商墨,一口留给程夫人,那还剩两口。
常台笙想着想着,闭了眼。
孟平说得太高兴,全然没注意到常台笙心事重重的模样。
常台笙霍地睁开眼,瞥一眼矮桌上的粥碗:“吃完了就回去罢,后会有期。”
“别啊,你这话说得好像将来很难再见一般。”孟平虽这样说,却还是老实起了身:“不过,不论你打算去哪里,也记得回杭州看看。”
常台笙点点头。
孟平出乎意料地对她笑了笑,这笑意不轻浮也无甚别的意味,竟是有一份端重的温暖。
他裹着毯子不肯还回去,只道:“天太冷,毯子我就拿走了,不打算还了。”
他说着微笑着转过了身,想如今杭州这一团糟的样子,避开也许是好事。
他认识常台笙这么久,第一次看到她心甘情愿往后退一步,而不是不顾一切地一味进取。是好事。
积蓄力量,才能走更远。有进有退,也是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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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平走后,常台笙未急着去睡觉,回卧房继续收拾行李。
她要离杭一事,回来后已与谢氏商量过。谢氏虽然觉得这决定很突然,但常台笙肯去京城,她是举双手赞成的,高兴还来不及,没必要再多问。
常台笙不急不忙地收拾着,丝毫没有睡意。房里东西很多,但没想到,不过寥寥数月,这屋中大多数东西竟都是她的。收拾了半天,也不由自嘲般笑笑。陈俨说得没错,她的确爱囤东西。
等到后半夜,宋管事匆匆来了一趟,常台笙与之谈了有半个时辰,诸事皆交代清楚了,宋管事这才离开。
眼见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常台笙径直去后院看了看早饭有无做好,随后洗漱了一番,正打算端早饭送去给谢氏时,转头就看见她倚门站着,正看着自己。
常台笙说:“您起了”。谢氏看看她眼底有疲色,道:“忙了一晚么?”
常台笙点点头。
谢氏又道:“昨晚当真未发生什么事么?”这丫头昨晚上回来时穿的衣服都与白日出门时穿得不一样,自称是淋了雨顺道去芥堂换掉了,可怎么看都不像这么简单。她后来并未睡着,知道深夜有人来过,后半夜也有人来过,忙忙碌碌,这离开匆促得可疑。
常台笙见她这般想知道,末了没有办法,遂将昨晚的事都说了。
谢氏闻言,略思忖一番,道:“他们一时间找不到你大约会以为你遇难了,那位恐怕就不那么好容易脱干系了,在藩地外牵涉到人命案子可不是小事。而你正好就此暂时离开这是非地,确实是将计就计,不错的打算。但是……”
常台笙看向她。
“我若也跟着走了,那便是个大破绽。所以,今日你走,我再留几日,探查探查情况。”谢氏态度似乎很坚决,见常台笙要开口,忙让她打住,道:“你不必劝,我必须留下。”
尚且黑黢黢的庭院里有早春的鸟鸣声,常台笙忙了一晚上此事脑子里像灌了浆糊,竟不知如何回谢氏。
恰这时,门房那遥遥传来一声:“东家,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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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陈常相聚近啦——
常叉叉:我爹一定乐坏了,可是我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