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慈没有骗人，她今天是真有事要忙。
下午四点半，一身休闲装的苏慈拎着两袋大闸蟹，摇摇晃晃地便进了进民小区的二十一号楼。她乘着电梯坐到十二层，熟捻地按了按左手边那户人家的门铃，不一会便见到江柔穿着一身家居服给她开了门。
“搭把手呐，拿得我挺累的。”苏慈也不打算跟江柔客气，将手里的两袋螃蟹往江柔手里一塞，自己大刺刺地走进屋，随即便将整个身体扔进了松软的沙发里。
“什么情况？怎么你看起来感觉特别精神恍惚啊今天。”江柔看着自家好友一副死了半条命的样子啧啧称奇，好端端的不过是去了一趟编辑社而已，有必要憔悴成一根蔫黄瓜状么？
“乔女王又给你出难题了？”
苏慈瘪着嘴叹气道：“一言难尽呐。”
江柔：“姨妈来了没喝热水爱豆出轨cp死绝？？？”
“……”倒在沙发上的苏慈仰着头，极度无语地扔给江柔一个鄙视的眼神，却只见对方忽然拖长语调“啊”了一声，故意做恍然大悟状说道：“你这是——‘男神变身讨厌鬼，女粉丝欲再次删号’吧？”
苏慈：“……我次奥！”
她苏慈现在真是后悔死了，昨天自己为什么没抗住江柔的软磨硬泡，将千枫寒的事情告诉了她啊。现在可好，损友向来喜欢看她吃瘪，今天自己受到的嘲笑那就是□□裸的报应啊报应！
“你闭嘴啊啊啊啊啊啊啊，哪壶不开你提哪壶，你这人怎么这么烦这么烦这么烦啊啊啊啊啊！！！”
苏慈二话不说，拽过身后的靠枕，带着一个漂亮的720°高度旋转便朝江柔扔了过去,不偏不斜，正中江柔那张得意洋洋的小脸上。江柔猝不及防吃了隔空一击，先是一呆，随后便是“嗷”的一声尖叫，两袋螃蟹直接扔到地上，双脚一蹬踹掉拖鞋，揪着抱枕便朝苏慈扑了过去。两个姑娘你来我往，谁也不让着谁，没一会儿便在沙发上打得难解难分起来。
客厅内的吵闹和嬉笑声越来越响，一时间竟没有消停下去的趋势，没过多久，便见厨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苏慈和江柔听到响声，各自顶着一头草窝般的乱发朝来声处望去，便见唐凌云围裙挂在胸前，一手拿着炒勺，正顶着一张冷冰冰的脸看着胡闹的两个人。
苏慈一见唐凌云这张熟悉的冷漠面孔，瞬间便回忆起读书时期那一夜夜被学霸按着脑袋做数理化作业的苦逼日子，身体条件反射似得便坐得笔直起来。反观江柔，则明显没有苏慈那么紧张，江小姐翘着小脚斜躺在沙发上，指着地上的螃蟹朝着唐凌云扬了扬下巴，傲娇小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要吃”三个大字。
“已经四个菜了。”唐凌云看了眼袋子里螃蟹的数量，又估摸了下三个人的饭量，对江柔做了个友情提示。
“那不行，苏慈特意带来的，明天不新鲜了。“江大小姐一撇嘴，毫不妥协。
唐凌云无奈，只好问：“你要清蒸还是红烧？”
江柔道：“麻辣的吧。”
唐凌云顿了顿，没再多说什么，默默拎着两袋螃蟹进了厨房，两个妹子肩并肩靠在沙发上，看见厨房大门再次关上，不久又是传来阵阵炒菜的香味，对视一眼，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暴殄天物呐……”苏慈眼神复杂地忘了江柔一眼：“咱们唐教授那双金贵的手呦，平时可都是拿来做量子物理实验的，你倒好，就让人在这儿给你煮饭剥螃蟹？这要让g大那群女学生知道，肯定又要哭得梨花带雨了。”
“什么话~”
一听到“女学生”三个字，江柔简直是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我又没逼他，他自己心甘情愿的好吧。真要觉得我对他不好……”
江柔一顿，忽然扯着嗓子朝厨房喊了一声：“爱慕唐教授的女大学生那么多，多得是百媚千娇的小美女，唐凌风先生你可以随便选随便选的啊！”
“哪儿来的醋味，这么浓，你闻到了没？”苏慈搂着江柔，笑得停不下来，江柔一哼，反手一拍对方的肩膀道：“哪里是醋，明明是辣酱油，你要是喜欢，一会儿我给你盛一碗。”
“算了吧。“苏慈吓得赶忙摆手：“算了算了，小女子无福享受，还是留给唐大帅哥好了。”
比泼辣，苏慈自感差了好友江柔几百个档次，此时她唯一能做的，也便是感叹感情这种事情真的很奇妙了。
作为江柔和唐凌风感情的见证人，苏慈是自高中时起看着他们两人过来的，认识他们的人都清楚他们两人的差异有多么明显，可这对欢喜冤家偏偏处处斗嘴取乐，转眼间便是过了许多年。要不是唐凌风工作太忙，而江柔又是爱玩的性子，苏慈去年就该喝到两人的喜酒了。
“哎，我还想问你呢。”江柔双手抱膝，用身子撞了撞陷入回忆的苏慈，水灵灵的两只眼睛里全是八卦和好奇：“那个千枫寒——啊不对，我们的男神林朝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还有你们两个，到底又是个什么情况啊？”
苏慈：“……你还想出点什么情况吗？”
“当然想了！”江柔笑得一脸八卦，轻佻地一勾苏慈的下巴，手舞足蹈地开始给俩人的故事添油加醋：“你这小妞，不是一直都是林朝云的资深迷妹吗？而且我记得你当初不但是因为他入坑的游戏，而且还是因为他才建的笑语轻尘那个号吧？现在近距离接触到了你男神，而且俩人现在关系还这么亲密，你就没什么其他想法？”
“其他想法嘛，就是……”苏慈叹了口气，仰头往身后一倒，语重心长地叹道：“距离产生美，永远不要和你的偶像走太近，否则一定会幻想破灭的！”
江柔的话里仿佛有一种魔力，再次将苏慈的思绪拉回到了几天前的那一日。那一日的传奇谷，雨过天晴后的世界美得有如一幅画，而自己，却紧紧因为好友列表里那个多出来的名字而且无暇再去顾及其他任何东西。
“……千枫寒就是林朝云，林朝云就是千枫寒……？”
清尘震惊得浑身一僵，手微微仍有些抖，大脑却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运转起来。惊人的操作手法、对于游戏的熟悉和认知程度，如果是林朝云的话，如果是那个一战天下知的林朝云的话，能做到自然不在话下。她一手扶着木围栏，神色有些恍惚，只是隐约感觉到身旁仿佛有人在和自己说着什么。
“……如果详细来解释，那这就是个很复杂的故事了——简单来说，第一次武林大会后，我和楚言风便领取了各自的奖励。我想你应该知道，武林大会的奖励向来是‘秘籍、装备、任务用品’三个东西让玩家自己来选择，我嫌弃另外两个实在无趣，便选了任务用品，而这个任务线做到最后，则使得我提前进入传奇谷，并拜入了萧宁的门下，再之后没多久，便是魔教现世的新版本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魔教现世的世界任务出现得无声无息，整个任务线的推进则更是奇怪，玩家们既不知道那些零碎环节出现的原因，也不知道完成任务的到底是谁，甚至连最后整条世界任务结束、整个游戏迎来“魔教现世”的版本大更新，许多人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尘扶着围栏自沉默中回过神来，默默看向另一边的那个人：“——所以说，其实当时完成任务的，就是你和楚言风对么？”
却只见另一边，千枫寒，或者称他为林朝云更为合适，林朝云只是静静靠在一棵古树旁，双臂环着鬼邪，英俊的脸上含笑淡淡，却没有一点想回答的意思。
清尘深呼了一口气，努力令自己的语气显得更加平静一些：“你说过，银色武器需要完成升级任务，也正是在‘魔教现世’版本后，我们才第一次见到楚言风手中的银武血吻……所以说，你口中你和楚言风完成的那个武器升级任务，其实就是当初的世界任务吧？”
“如果这样的猜测能够让你同意参后面合作的话，我不介意这种说法。”
林朝云语气淡淡地对清尘说道：“至于身份和名字的问题，就更好解释了。萧宁年少成名，易容术本就是他的看家本事，同为萧宁的弟子，血玲珑精通易容术，我自然也会。只不过这易容术npc和玩家用起来效果有些不同，我不能改变样貌，却可以使用一个虚假的游戏id。好在最开始活跃的时候系统还是默认相貌，除了楚言风，也没有人知道林朝云到底长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林朝云的语气里甚至多了一丝庆幸的味道。被人到处围观的日子，他向来是最讨厌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萧宁那学来的易容术真的给他带来了巨大的便利。
林朝英说的话并不多，却句句切中要点。清尘一阵心惊，她忽然发现，只要将“林朝云”这大概名字套到千枫寒身上，自己所见所闻所想，都得到了很好的解释，甚至可以说，千枫寒就是林朝云，这才是最好的解释。
可是……千枫寒怎么可能是林朝云？千枫寒怎么能是林朝云？！那可是白衣翩翩的一代剑客，是全江湖人的偶像，是她心中武侠的代名词，是整个时代的传说！那可是林朝云，是自己一直以来崇拜甚至是膜拜的白衣大侠！林朝云怎么可能是他千枫寒——一个自负任性、嘴贱恶趣味的……剑痞？！
震惊、甚至是惊怒，向来沉稳淡然的清尘第一次变得慌张，整个身子更是因为复杂的情绪而忍不住发起抖来。一张秀气白净的脸上，此时充斥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呵呵，《江湖》这个游戏，还真是处处充斥着各种奇思妙想的故事。”清尘无力地伏在围栏上，自腹腔内传来空空的笑声，这情景实在诡异，甚至连身旁的林朝云都是一挑眉，颇有兴致地注视着清尘的变化。
“谁能想到，楚言风和林朝云两个人，不但不是敌人，甚至还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谁又能想到，名震天下的白衣大侠，私底下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她深深地望向林朝云，语气中充斥着浓浓的失望，清尘理智不再，向来心绪敏感的一个人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句话说得是多么的伤人、多么的无礼。
林朝云“哦”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问道：“——这么一个人？是怎么一个人？”
“嘴贱！毒舌！任性自负还无礼的坏心眼！”
林朝云笑了，又开口问道：“那如果是林朝云，又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林朝云自然应该是……”清尘刚要将早已准备好的一肚子赞美之词吐出来，却忽然一顿。下一刻整张脸更是忽地一僵。
她忽然发现，林朝云说的不是“怎么样”，而是“应该怎么样”。
除去楚言风，这江湖中再少有人真正接触过林朝云这个人。潇洒、睿智、淡然、神秘……清尘发现，自己就和这江湖中的其他玩家异一样，早已在自己心中虚构出了一个所谓“林朝云”。
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难道还要由一群不认识的陌生人来决定么？
思及此处，清尘整张脸霎时一白，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可笑。作为一个外人，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无礼又自负的究竟是林朝云，还是她清尘？
“……抱歉。”清尘咬着嘴唇，终是小声喃喃说道。林朝云将清尘的变化看在眼里，却反常地没有生气，整个人更是在清尘的注视下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
“千枫寒如何？林朝云如何?剑痞如何？一代大侠又该如何？”
落木萧萧，灰衣的青年剑客脸上挂着玩味又轻蔑的笑容，开口说出了这次碰面的最后一句话。
“这些都不是我，与我又有何干？”
……
“果然，这个人真的很狂妄呐……”想起之前的那一幕，躺在沙发上的苏慈仰着头，终于还是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自那天起，她便常常会像现在这样想起那一天自己同林朝云的一番对话。不知为什么，那人临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竟会一直萦绕在自己的耳畔。苏慈能够感觉到，自己心底隐约多出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却不知这变化到底意味着什么。
苏慈身旁，江柔已经默默叨叨说了不少游戏内游戏外的事情，一番慷慨激昂后扭头一看，却发现自家好友竟然眼神愣愣的，显然又不知为什么发呆去了。江柔忍不住“啧”了一声，真是赌气不想再理苏慈这个损友。可自己前两天发现的那个大秘密还来不及和人分享，这“大八卦”不让她说出来，她晚上会失眠好不好？！
想到这里，江柔索性在苏慈眼前打个响指，满意地见到苏慈终于将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后，江柔便凑上前去。
“话说，你要不要听一个八卦？”江柔忽然一脸神秘地小声对苏慈说道。
苏慈眨眨眼：“关于谁的？”
“关于白晓臻和苏北城的！”
“……小白妹妹，和苏北城？”苏慈一愣，显然有些意外：“他们两个能有什么八卦？”
“当然有了。”江柔一翘嘴角：“你家那个小白妹子，她恋爱了！她喜欢上苏北城了！”
聊啊聊，聊不完的恋爱八卦；撩啊撩，撩不尽的女神男神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