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余州兴兵、十万余骑之敌!此乃国难当头,就在弘安四年之夏!无论多么可怕,还有镰仓男儿在此,以正义武断之名,向世间大喝一声!……”
26日早上六点不到,安东县城头上已经插上了一面太阳旗。?w?w?w?.?8 1?z?w?.穿着土黄色军大衣的日本兵排成整列整列,戴着钢盔、背着行囊、刺刀在肩上寒光闪闪,大皮靴“跨跨”的整齐前进,进入安东县城。两旁日本随军记者也激动得热泪盈眶,举着照相机连连拍照,要把大日本武士的雄姿登在报纸上,展示给国民。
几个日本军官摆弄着一架条唱机,放着雄壮的日本军歌《元寇》。这是明治年间的一军歌,唱的是当年蒙元忽必烈征日本,遇到“神风”,日本人保家卫国大获全胜的事情。
进城的日本兵昂挺胸,都在齐声唱着,口中喷着白气,每人都红光满面,还有不少士兵自豪得流下眼泪。今天在这些年轻日军官兵们心中,现在就是和当年一样,也在保家卫国,“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多多良海边的蛮夷,就是那帮蒙古人!傲慢无礼的家伙,我等与其不共戴天!我等以忠义的精神前进,正是锻炼的大好时机!在这里为了国家,试试日本刀的威力!……若不能归来,即便战死也是护国之鬼,就在箱崎立下誓言!被神召唤而去,大和魂永留青史!……苍天震怒,大海卷起波浪!成为国家仇敌的十余万蒙古军,几乎都葬身于大海,仅三人剩下!云开雾散之后,明月照耀玄界滩!”
远处还在传来密集的炮声,那是北边的防线还在战斗。战斗比日军参谋预料的顺利得多,安东方向不到两小时就形成了突破。现在,防线缺口还在迅扩大,不断的往北边扩展。清军的“防线”长达八百公里,也就是整个朝清边境的长度。虽然防御密度接近十公里一万人,但是日军就集中全力攻击最南端的几十公里,在兵力密度上还要大于清军。
清军从没见过这么猛烈的炮击,也没见过这么野蛮的冲锋。而且日军起冲锋的时候,距离清军防线只有几百米了。安东的清军机枪很多都还没跑到机枪旁边,日本兵就冲进来了。在清兵面前,这些日本兵矮小的像猴子一样,但是这些“小猴子”几乎是全世界最凶悍的“猴子”,气势勇猛,白刃技术精湛。清军士兵要么是长期松散、军纪废弛,要么是刚被抓丁来没几天的,完全不是对手,最多三下就倒在日军的刺刀下了。
更重要的是,这些清军很多大部分都是家乡已经被明军解放的,现在已经毫无斗志了。投降了家人也不会有事。清兵们象征性的抵抗两下,就都举手投降。现在谁都看出来了,南边有南明进攻,北边有日本进攻,大清撑不了几天了。现在投降,还能保下一条命,过几天改朝换代,自己就能回家。
……
辽东的百姓大都是满人,汉人并不多。他们并不像关内百姓迎接明军那样,箪食壶浆的迎接日军。不过,谁也没有为大清的命运叹息一声,谁也没有抱怨日本人来“解放自己”。大清的老百姓都还没有什么“国家民族”的概念。在他们概念里,国家和朝廷是一回事。
“国家”,无非就是每天骑在自己头上的官老爷。现在国家亡了,老百姓根本不心疼,一点也没有做亡国奴的痛苦感。哪怕踏上他们土地的是异族军队。在他们眼中,无非是改朝换代了,换了一个朝廷纳粮就是。既然当年大清取代明朝是合情合理,那今天日本取代大清怎么就不合情合理?按照娃娃们课本上的话说,这无非又是一次“民族融合”罢了。
至于在日本治下,情况会怎么样?老百姓们欢迎任何改变。因为他们觉得任何改变都不会比现在更遭。
到了中午,日军选定的进攻区域,也就是鸭绿江最南段四十公里的防线,已经被全线突破。之所以选择这一段,是因为在这个范围内,可以随时得到强大的舰炮支持。现在日军大部队正在源源开进,向北包抄,从背后进攻北边漫长防线上的清军。
几十公里的鸭绿江边,挤满了投降的清军士兵。这些俘虏黑压压地,可是没几个人坐下。天气太冷了,坐着不动一会儿就会冻僵。地上也全是雪水,千万双脚在上面踩着,冰冷的脏水汇成一道道小溪,在阳光下闪烁着,流进冰冻的鸭绿江。
这些清兵很多都是从南线调来的。他们家乡已经被明军解放,都正准备着找机会就像明军投降呢,没想到皇上想到了他们前头,没等他们见到明军的样子,就把他们调到冰冷苦寒的鸭绿江边驻防了。但是广武显然太高看了他的士兵心中的“爱国热情”了。广武原来想着,汉军士兵们积极投降明军,就是因为他们都是汉人同胞。可日本人就不一样了,那是外国人,士兵们总不能也那么毫无心理障碍地投降了吧?
但现在结果显然出乎他的预料。
……
士兵们挤在一起,在寒风中缩着头,抄着手,跺着脚,嘻嘻哈哈地聊天,有说有笑。甚至说到高兴了,相互推搡打闹,不时爆大片哄笑。这些小伙子们现在高兴极了,多日来的精神负担重于卸掉了。自己终于在战火中存活下来,很快就要返回家乡了。而且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将来的后半生要比之前好得多。因为自己就要成为大明人、过上父辈们拼死南逃所追求的“天堂般的生活”了。
从江面源源不断上岸的日本兵昂挺胸,迈着整齐的步伐从这些战俘中间过去。清军战俘们抄着手嘻嘻哈哈地看新鲜,一边兴奋地议论:
“啧啧,看人家的队伍,那叫一个整齐!”
“扯啥呀,看不出来这是专门练过,走给咱们看的?咱们上边来检查,不也经常这么干么……要是这么练俩月,咱走得比他们好看!”
“你说日本人吃啥玩意儿长的,咋都那么矬呢……”
“嘘,小声点……”
“怕啥玩意儿,他们又听不懂。”
“嗯呢,听懂又能咋地,我告诉你们啊,咱们现在叫战俘,受国际上那啥玩意儿法的保护,他们不能动咱的,只能好吃好喝待咱……”
“你就在那儿扯吧……”
“不是我扯,在南边儿的时候我就当过明军的战俘……要不是念着家小还在关外这边,我就呆着不逃跑了……哎呀妈,那边儿老好了,大米饭,大肥肉,还有又白净又秀气的小女兵给包扎……啧啧啧,那叫一个美……”
周围清兵都哄笑起来了,一边笑,一边也都陷入了美好的遐想中。
……
从他们中间整齐走过的日本兵们,虽然目不斜视,但却都在受着强烈的刺激,胸中的火气却是越窝越重:
——这些人都当了战俘还那么厚颜无耻,还在那么嘻嘻哈哈哄堂大笑的,真是世间再难找那么无耻的人!
每个日本兵早都恨得咬牙切齿了,要不是军纪严苛,早就冲过去亲手宰几个了。
……
“……不信?不信你们等着,看我的……”
那个吹牛当过明军俘虏的清兵,现在越的得意,想跟同伴示范一下,让他们明白身为战俘可以享受什么待遇。他四下看看,看到日本兵队伍旁边有个日本军官,穿着长筒靴,唇上留着一抹胡子,正在手扶军刀,眼中冒着火扫视着这些俘虏。
“喂,长官!”
那个清兵笑嘻嘻地靠上去,望着比他矮一个头的日本军官,伸出两只手指头比划道:
“有烟没?长官,来根儿烟抽……”
四下的清兵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同时,对那个矮小的日本军官少了很多敬畏。
日本军官通红的眼珠子盯着他,上下打量着,粗嗓子低沉地喉了一声:
“纳——尼?”
这个清兵怔了一下,有点心虚,但想着不能让身后的兄弟瞧不起,就又笑嘻嘻地,继续摇动着两根手指头,比划着。
日本军官慢慢点点头,明白了。
他转过身,一招手,叫过来一个翻译官。他对着翻译官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这个日本翻译官望着这些俘虏,操着生硬的汉语,冷笑道:
“连长大人问你们,有谁还想要烟抽的?都站出来。连长大人给你们烟抽。”
本来这句话是很有吸引力的。但是眼下这两个日本人的表情和语气,实在是不善。四下的清兵们窃窃私语着,相互看看,还真没有多少人敢出去抽这个烟。
翻译又问了一句,66续续站出来十来个清兵俘虏。
日军连长又说了一句。翻译吼道:
“还有没有?”
剩下的俘虏都被吓了一跳,谁也不敢吭声了,就连先站出去的那十几个清兵,现在也有些后悔了。
日军连长点点头,说了一句,翻译说道:
“跟我来,我带你们去领烟。”
十几个清兵忐忑地跟在后面,一直跟到了江面上。那儿已经聚集着几十个年轻的日本兵了。这些年轻的日本兵们都还是毛头小子,一副高中生的模样。
翻译官让十几个清兵战好,然后日军连长转过身去,对着那几十个年轻的日本兵大声吼道:
“你们这些胆小鬼!今天我要好好的训练你们,让你们变成真正的帝国武士!真正的武士,手中的战刀一定要染上敌人的鲜血!你们现在害怕,没关系,很快就不会怕了!现在我演示一下,你们看好!”
说着,他走向一个清兵,一推他,指着远处:
“喂!你,向那里看!你!”
这个清兵听不懂,但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转过头去,伸着脖子望着那边。说是迟那时快,日军连长抽出战刀,凌空一挥,大喝道:
“嗨!!!”
一道血流喷溅半空,然后一颗人头骨碌碌的滚在冰面上。鼻孔都流出血来,眼睛和嘴巴还在半张合着。
周围“哄”的一声,那些日本兵和清兵都吓瘫了。好几个清兵当时就吓得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另外几个愣了片刻,拔腿就跑。
日军连长挥着战刀一指,对那些年轻的日本兵吼道:
“笨蛋!还愣着干什么,敌人跑了!快去把他们干掉!笨蛋,快去!难道你们连这些支那猪都不如!”
这些日本小兵顿时有十来个受不了了,闭着眼睛撕心裂肺大喊一声:
“啊!!!”
然后端着枪就冲了过去,追上逃跑的清兵,用刺刀照后心就刺下去,直把清兵刺的倒在地上,被深深地扎在冰面中,惨叫着挣扎着,周围的雪都红了。
还有几个清兵跑远了,剩下几个日本兵就按照训练的一样,单膝半跪下来,平端步枪瞄准开火。
“啪啪啪”几枪,远处江面上的几个清兵也都挣扎着倒在地上。
“很好!”日军连长满意地吼道,继续命令道,“现在,你们要把剩下几个支那人的头也砍下来!谁先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