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强本来打算当夜就回统帅部的,但是御医坚决不允许。?w?w?w?.他现在染上了流感,统帅部又是在紫金山要塞里面,虽说通风还可以,但人员密度那么大,要是真传染开了,那整个明军高层可就被他一网打尽了。那统一战争也别打了。
向小强想想也是,只有睡在公主府。果不其然,后半夜向小强开始烧,到了早上,已经一病不起了。
于是,向小强的房间内外,也有了一股浓重的福尔马林味儿。向小强称之为“太平间味儿”。
25日早上,唐云生不见向小强回来,正要飙,却接到胡炯从公主府打来的电话,报告向大人因为在公主床前探视,未很好隔离,也染上了流感,也病倒了。然后便是公主府席御医接过电话,亲口证实。
唐云生听说向小强并不是因为和公主殿下a#¥%&才回不来的,而是因为传染了流感,心中稍微宽慰,觉得这年轻人还算稳重,毕竟没想自己担心的一样,那么瞎搞胡搞。
然后他问御医向小强得什么时候能好,御医说这种感冒不容易好,少则三四天,多则十余天。
唐云生一听,又是气得七窍生烟。
“十余天?十余天战争都结束了!”他吼道,“我命令他,三天就得给我痊愈,不然军法从事!把我的话传给他!”
御医一听,火气也上来了。他好歹是国际知名的内科专家,在业内也算德高望重,以前是南京帝国医科大学教授,退休后才被皇家御医协会聘请来“挥余热”的。平时连公主殿下对他也是很尊敬的。此刻他的专家脾气也出来了,不冷不热地道:
“元帅阁下,这事儿您只能打电话跟老天爷去说。奉劝您一句,跟老天爷说话的时候别也这个口气。老天爷不归您管。”
唐云生一愣,气哼哼地挂上了电话。
……
好在向小强在病倒之前,总算带回来了一个绝顶好主意。这个好主意为明军带来的好处,足以弥补向小强几天不在的损失了。
郑州兵团战场上,从24日夜到25日早上,经过一整夜的崩溃,清军第十三集团军,也就是郑州兵团,已经完全没有团以上的建制了,完全崩溃成了一股股流匪。
但是和传统流匪不一样的是,这些“流匪”对沿途老百姓几乎没什么危害性。普通流匪的目的不外乎是抢钱抢粮,而这些“流匪”的目的只关心一件事:赶路。
从郑州——洛阳——函谷关沿途二百多公里的路上,尤其是秦齐铁路沿线的村镇百姓们,在夜里突然看着一股大兵“呼啸而过”,紧接着又是一股大兵“呼啸而过”,随即又是一股大兵“呼啸而过”……行军度之快、士气之高昂,完全没有了平时驻军松松垮垮的样子。
黑暗中,不少百姓开始还猜测可能是明军到了,还拿着吃的喝的在路边欢迎呢,后来靠近一看,吓得不轻——敢情还是大清官军!
不少已经喊出了“大明万岁”、“欢迎王师”、“可把你们盼来了”之类话的人,更是吓得扔掉坛坛罐罐,掉头就跑,一头钻到家里就收拾东西,准备上山躲避。这玩意儿,是要抄家杀头的!
要在平时,这些官兵那能轻易放过这个捞钱机会啊,还不是得连七大姑八大姨都抓起来,往死里敲?可没成想,这些平时活阎王一样的官兵,此刻却对这些“大逆不道”的百姓毫无兴趣,连看都懒的多看他们一眼,都是一阵风的从村口跑过去了。
好些大胆的村民守在村口,看着这些当兵的跑得连帽子都不要了,也没带重武器,都是只扛着步枪,最多还扛着机枪和迫击炮。他们的交通工具也是五花八门:汽车、骡子、马、摩托车、自行车、坦克、三轮车……老百姓又以为他们在逃跑,后边有明军追。但是仔细看看,他们又不像是逃亡的样子,反而是士气高涨,兴奋的很。
好容易几百上千的大兵跑过去了,还没过一会儿,尘土还没散掉呢,后边儿就又跑上来一拨。然后前边儿就闪起了爆炸火光,一连串枪声爆炸声传过来。这明显是两拨官兵打起来了……
这些老百姓可真的看不懂了。
但是在乱世中,最底层的老百姓是最聪明的。他们就像食物链最底层的动物一样,有着最敏感的觉察力。现在,虽然眼前还是一拨一拨地大清官军呼啸而过,虽然这些清军士气那样高,高得不正常,虽然现在还没有明军的一个影子……但是,老百姓们已经嗅到了满清政权即将崩溃的味道。
因为,二百多公里长的各地,当地的县长、乡长们已经在匆忙打包细软,地方上的军、警、宪、特、税等各实权部门,那些平时嚣张横行的特权人物们,近些天来都夹着尾巴,深居简出,尤其到了昨晚和今晨,可以说是陷入了一片恐慌。各县、各镇、各乡,连日来大木箱子和藤条巷子几近脱销,那些由官商垄断的汽油和柴油,也早就被内部瓜分一空,市面上完全买不到了。
就连十来岁的小孩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当官的都准备逃跑了。
比“当官的逃跑”更重要的是,平时严酷如铁皮桶一般的户籍管制,到了24号晚上,几乎全部崩溃。不少人多日前就现南逃更容易了,随着明军的推进、拿下开封、进攻郑州洛阳,驻军都去打防御战了,盘查路条的都只是些守备部队、民团乡勇了,人心惶惶,个人都在担心自己的前途,都想为自己留条后路。对于南逃者,也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甚至和他们一起南逃了。
到了24号夜里,郑州军团崩溃,南逃最后的障碍也消失了。几乎各村各镇,家家户户都在收拾行李细软,准备天一亮就成群结队南逃。
平时南逃大都是单独行动,便于躲避搜捕。但是现在人们成群结队,提防的已经不是官军的盘查了,而是提防那些散兵游勇、土匪山贼的趁乱抢劫。
所有人都知道,起码在自己家乡这一带,大清要垮了,天下要乱了,可能要改朝换代了。
……
25日早晨,天上开始出现了明军的飞机。
但是这些飞机的目标,并不是地上一群一群向西蠕动着的清军,而是秦齐铁路沿线的村镇。他们撒下了大量的传单。
这些撒向平民的传单和撒向清军的不一样。给清军的传单,就是平常的16开纸,一本书那么大,方便每个士兵捡拾、传阅,也方便藏在口袋里。而这次撒给平民的传单不一样,这是4开大小,每一张都像报纸那么大。因为考虑到北清农村识字率很低,大传单方便贴在村口墙上,让村里识字的人念给大家听。
明军的判断很准确,这两天,从郑州到函谷关的豫西一带,北清的统治已经出现崩溃迹象,城镇里还好一点,在下面的乡村,官府的统治已经基本终结了。别说村民把南明传单贴在村口念,就是成群结队南逃都没人管了。
到了25号上午,各村村口上、村庄内的土墙上,明军传单都被村民们贴了上去。每张传单下面,都围了一大圈人,最里面总有一个识文断字的,在大声的念。
传单内容是大明政府和大明军队联合出的。
大明政府恳请豫西百姓不要大规模南迁,请民众留在当地,城镇居民请留守自己的岗位,维持社会正常运转,乡村居民请看护好自己的家园和土地,不要误了农时,不要使其荒芜。
同时,大明军队向百姓保证,清军郑州兵团已经全线溃败,明军光复豫西、光复关中、光复三秦、光复山西指日可待。现在本传单所到的地方,已经是大明的国土,土地上的人民,不仅是名义上的大明人民,也已经是实际意义上的大明人民。
传单还以大明帝国临时军管会的名义,要求民众保护好自己的一切财产。大明军队有充足的后勤保障,大军所至,不会向当地居民强征一颗谷、一分钱。民众一定要守护好自己的财产和粮食,严防清军溃兵抢劫。一旦遭遇清军溃兵抢劫,请民众不要反抗,保护好自己的生命。同时记下对方的番号、军衔,待明军来了,有专门的部队统计这一切,之后为受害百姓做主。
传单郑重宣告:所有从你们当地经过的清军溃军,他们的目的都是关中,而他们最终归宿,都将是大明军队的俘虏。他们对沿途百姓的每一次骚扰,几天后都将受到惩罚,而你们,将是见证人。
此外,连同传单一块儿扔下去的,还有无数面大明国旗。传单里说,如果愿意,任何人都可以将这些大明旗帜挂到任何他们想挂的地方。
……
北清的统治机器,那些平时的特权机关、暴力机关,此时都已经是自顾不暇了。江淮各地生的一起起百姓清算官府事件,他们也都有所耳闻。他们现在最害怕的,就是相同的命运降临到自己头上。一个不得人心的政权,它所依赖维持统治的就是军队。而那些官府、警察机构,尽管它们平时最是嚣张跋扈,尽管它们平时如食人猛兽一般令人畏惧,但是一旦支撑政权的军队倒了,它们的脆弱立刻就会显露出来,立刻就会成为愤怒的民众最先清算的对象。
恐惧,促使各地的官僚机器联合起来,以求自保。
一般都是一个地方的警察们充当保镖,护送着整个县、或者整个乡的官僚特权机构撤离。乡间土路上到处都是这样的队伍:长长的驴车骡车队伍慢慢行进,大车上除了大小箱子,就是大腹便便、脑满肠肥、失魂落魄的官僚,还有哭哭啼啼的、数量几倍于他们的女眷们。
车队的两边,是那些满脸横肉、提着长枪短炮的警察们。这些警察们也大都是大腹便便、脑满肠肥,完全找不出一个体型正常的。即使是二十几岁、刚穿上制服不久的年轻警察,也都是吃的跟猪一样。
这些披着一身“虎皮”、平时作威作福、恨不得生吃活人的人,现在在车队两边充当大官们的保镖,走的也是头冒虚汗、眼冒金星,脚底起泡。他们平时过着山珍海味、吃喝嫖赌的生活,身子早就被酒色掏空了,哪受过这份儿罪。但是没办法,军队没了,他们这些人就是唯一的暴力机关了。
他们挎着沉重的盒子枪、步枪,一边喘着粗气走路,一边尽力拿出平时的威风来,恶狠狠地瞪着路两边人山人海的百姓们。
那些百姓也一句话不说,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们,盯得他们心惊肉跳,满手是汗,紧握着枪。
这时候,枪就是命。
……
突然,头顶上传来“嗡嗡”声,所有人都仰头看去,天空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不同的往下扑,越来越大,很快变成了一架明军战斗机。
这架飞机压低着机头,“唰”地一下贴着逃亡队伍的头顶擦过去了。
没过片刻,这架战斗机又从对面冲下来了。
然后——
“哒哒哒哒哒哒哒…………”
机身两侧和双翼上的四挺机枪喷着火舌,土路上炸起四条尘柱,飞快地从逃亡车队上掠了过去。
尘柱到了车队上就成了血柱。一瞬间,这支逃亡车队被打得血肉横飞,血雾、**爆得到处都是,当场就躺下了二三十具尸体,还有更多的人在惨叫哭嚎。
两边的百姓也都惊呆了。突然,他们爆出了一阵雷鸣般地欢呼声:
“好————!!!”
“杀得好————!!!”
“再来一下!!!”
“大明万岁!!!”
“杀得好!!全杀光!!!”
“再来一次!!!”
仿佛是顺应民意一般,这架战斗机转眼又从另一端俯冲了下来,重新扫射了一遍。这次又留下了一地尸体。
接着,飞机盘旋了一圈,拉起来飞走了。
天上,飞行员在无线电里只说了一句:
“现北清武装人员持枪押运大批货物,经观察不像军用物资,判断为抢劫所得。遵照命令,已进行攻击,完毕。”
地面上欢声雷动。这支逃亡官员队伍,已经被完全杀散了,那些活着的警察尽管还挎着枪,但也已经吓得爬不起来了。现在,两侧愤怒的“人海”正在向中间挤压,将完成明军飞机没完成的事情——把这些人变成肉酱。
……
25日上午传单广泛撒下去之后,整个豫西民心立刻稳了。南逃潮立刻缓和,很多逃到半路的百姓看到传单,看着到处飘扬的大明国旗,又返回了自己的家。
到了25日中午,整个豫西大地上虽然还有几十万清军、警察、宪兵、特务、官僚、守备民团,但是已经到处飘扬着大明国旗了。而那些清军、警察、宪兵、特务、官僚,就在这些飘扬的大明旗帜之下,在百姓的唾沫和羞辱之下,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卷着细软铺盖狼狈西逃。
整个上万平方公里的豫西地区,一夜之间,等于说已经是南明的后方了。到处飘扬着大明国旗,到处贴着明军的传单。当地百姓虽然还没见到一个明军,但是已经从心底里把自己当做大明人了。他们大都留守在自己的家园和岗位上,维护着社会的正常运转。权力真空期间,竟然没生大规模的混乱。
安定这一切的,不是炮弹和炸弹,而仅仅是一张张传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