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徐然毫不含蓄的指责,名义上还是对方上司兼保护对象的格里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那你也得先跟我上飞机离开这里再说,不然等到丧尸冲进机场,我们就真的要‘拜拜’了。”
徐然从靠背的墙壁边站直身体,伸手拉起那个被自己莫名其妙的从丧尸潮里捞出来、又莫名其妙抽了一管血的陌生男孩:“啧啧,格里,你这个笑话真的一点也不好笑。一大把年纪了,别总学年轻人讲冷笑话好吗?——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吧,小子,一直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边上这个只能用骨瘦如柴这四个字来形容的小男孩眼睛大的惊人,他不知道格里的推论代表着什么,也并不知道自己本身就不会成为僵尸们的盘中餐。他只是一脸崇拜的看着这个把自己从丧尸嘴下的英勇男人,因为生怕长了一张外国面孔的徐然听不到,所以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答道:“我叫贾迈尔德.伊本.艾尔哈迈德.宾纳塞尔斯……”
——这地方的人起名字的毅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听了五秒钟都没能把男孩子的名字听完,徐然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终于出声打断道:“停停停,来吧小子,我看我们还是先上飞机再继续说你的名字比较好。”
……
一觉醒来就遇上怪兽侵略地球,英勇无畏的牺牲了之后一睁眼又到了僵尸遍地的世界末日,徐然一直觉得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幸运女神这么一个玩意儿的话,那么自己一定是被放在了对方的黑名单上。
直到他遇见格里.瑞恩,这个顶着联合国特派员名号、实际上履行的是扫把星职责的的男人之后,徐然才悲剧的发现,自己根本就是被丢在了霉神的特殊照顾名单里!
——赶紧再给他一个奋不顾身拯救世界的机会吧!就算是依然没法回到老妈和老妹身边,能离开这个要命的大灾星也是件好事啊!!
徐然看着那架他们原本乘坐的武装运输机接到命令提前离开机场,只想转身揪住格里的衣服领子把他身上粘带的霉运都给抖落下来!
“我们现在怎么办?”
“搭客机吧,让他们改变航向,带我们去世界卫生组织组织。”
徐然看了看机场内部最后一架正在跑到上滑行的大型客机,又看了看身边的格里:“……你知道怎么能让已经准备起飞的飞机停下来吗?”
“也许我们可以试着打打紧急手势?或者还有没有其它的航班?”
名字一长串的小男孩朝站在原地想主意的两人身后看了一眼,立刻惊恐的拽住徐然的衣角:“他们快要冲进来了!!”
徐然回头看着已经被丧尸潮冲撞的愈发破烂的隔离网,根本就顾不得再继续犹豫,拉起男孩子的手就冲上了跑道:“格里!别再看了!我们必须得想办法拦住这架飞机!”
……
“飞机为什么停了?!”
“快点离开这里!你们难道没有看到远处的丧尸潮已经快要冲进来了吗!”
“机长到底在干什么?!”
“请稍等片刻,机长看到还有人滞留在机场内部,我们正在用悬梯接应他们登机。”
“接应他们?!我们都已经是最晚离开的了!居然还有时间去接应别人?!”
“快点起飞吧!”
“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请再稍等一下……”
徐然三人顺着悬梯登上飞机时,耳边充斥的全是机舱内乘客对空乘人员高声呵责、迎面看到的也都是不满的瞪视——皮糙肉厚的徐然根本就视那些不友好的目光如无物,他侧身朝空姐道了个谢,然后看向正在双手掏兜寻找着什么的格里:“你在干什么?不去和驾驶员说清楚你的目的地?”
“我的证件不见了,可能是刚才逃跑的时候掉在哪里了。”
徐然:“……”
“但是幸好手机还在。”
徐然没好气道:“你别让这破玩意儿出现在我眼前行吗?我没法保证自己能忍住想砸了它的冲动。”
“当然,”格里迅速的背过身子,在徐然看不见的地方输入一串数字后按下通话按钮,“不过我需要先打个电话。”
“你能别总是在关键时刻掏出你这个破电话吗?!”
“我只是需要和副秘书长确认最近的世界卫生组织的位置,这通电话是必须打的。”
被对方一句话堵了回来的徐然挑了挑眉毛,抱臂站在格里身后,看着对方拨通电话——
“喂?卡伦?是我,我还活着,你和孩子们怎么样?”
徐然:“……!”
这男人是他妈的在找揍吗?!
察觉到后方的徐然已经有了要抬起胳膊挥自己一拳头的势头,格里迅速结束了和妻子的通话部分:“卡伦,你帮我把电话交给副秘书长……是的,我有些事情需要问他。”
“我们在汉弗莱营的任务失败了,耶路撒冷也没有找到有用的情报,所以……不,等一下!但是我们发现了新的线索,先生,我们现在正在飞离耶路撒冷的飞机上,我们需要距离这里最近的、并且没有被丧尸攻陷的世界卫生组织的地址。”
“是的,我相信这次我们可以找到答案。”
“我的妻子和孩子还安全吗?……我会尽力找到解决办法的,先生,谢谢您对她们母女的照顾。”
然后他敲开驾驶舱的转门,将手中的手机转交给驾驶舱里的机长,似乎是要让副秘书长直接将世界卫生组织的地址告诉专业的驾驶员。做完这一切的格里转过身子刚吁了口气,迎面就撞进了徐然不知道是钦佩还是讥讽的古怪目光里:
“你可真顾家。”
“家庭对我来说比其它的一切都要重要,我只是想确定我的妻子和女儿依然安全——这也许才是我接下这个任务的最大的原因。”
“什么意思?”
“我之前的工作只是个探员,尽管在工作中可能会遇危险,但是和你们这种特种兵的悍不畏死相比还差得远,顶多也就是多学过专业的逻辑推理的知识,又比那位只会研究病毒的哈佛博士多会一些格斗技巧和枪械知识。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我本来已经从联合国退役了,副秘书长找到我的时候我根本就不想来接这个死亡的几率远远大于生还几率的任务。但是他们跟我说,只有我接下这个任务,我的妻子和女儿才能留在军舰上。”格里顿了顿,继续道,“你应该知道的,只有大海上的军舰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我不答应,鬼知道他们会把我们送到哪里去。”
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对方这一大段自白的徐然深深看了格里一眼,没有继续接话,两人所在的过道瞬间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中。
直到在驾驶舱内的机长结束了和联合国副秘书长的通话,从门后走了出来:“我们会立刻改变航向,飞往位于威尔士的世界卫生组织研究所。”他把黑屏的手机交还给格里,补充道,“顺便说一句,您的手机好像已经没电了,先生。”
格里皱眉接过手机:“这里有充电器吗?保持通讯可能对于我们后面的任务很重要。”
机长摇头表示否认。
“没电也挺好的,”徐然耸了耸肩膀,转身迈步走向客舱,“至少我们的安全得到了保障。”
……
因为格里.瑞恩和徐然是怀揣着联合国特殊任务的‘希望之星’,尽管那些心里总觉得他们要是再晚一步就会把整个飞机耽误在丧尸潮里的乘客们看向两人的目光依然没有那么友善,但是漂亮温柔的空乘人员还是把两人安排在了相邻的两个头等舱座位上,那个由两人带上飞机的小男孩也被带到了商务舱的最后一排。
徐然环视了被帘子隔开的头等加商务舱一圈,目光在飞机顶部的红色指示灯上顿了顿,然后侧过头低声道:“这架飞机本来是去哪的?”
“似乎是南部的一个小岛,那里是欧盟下辖的一个防卫网。”
“我们就这样改变航向真的可行吗?我看机长似乎也没有广播通知乘客的意思,啧啧,等到他们发现飞机降落的地方是威尔士而不是防卫网,估计会试图用行李箱砸死我们吧。”
“现在广播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等到飞机一降落我们就离开,他们会继续前往海岛避难。”
徐然再次抬头看了看飞机顶部:“你确定我们能在威尔士找到需要的……抗体?”
“其实我的想法是让他们先研究一下那个孩子身上携带的病毒,”格里沉吟了一下,又道,“徐然,你注射完他的血液之后有没有哪里——”
“后面的安静点好吗?!”格里的一句问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名坐在商务舱和头等舱位置的乘客高声打断了——这名一身名贵西装的先生听着后面宠物犬不断吠叫的声音,有些不耐烦的转过头瞪视着隔帘,“这是谁家的狗?怎么带上飞机了?”
“实在抱歉,先生,我这就把小狗带回他的主人那里。”负责经济舱服务的空乘人员温和的声音在隔帘后响起,似乎是正在检查飞机上的各个舱门,“乖,不要挡在我前面了——小家伙,你可真可爱,但是一直叫就不招人喜欢了哦,你的主人呢?”
宠物狗的主人大步赶来,一边低声道歉一边抱起小狗,空乘人员笑着说了声‘没关系’,然后抬起手臂开始敲击面前已经亮着红灯足足有十分钟了的卫生间门:“您好?请问里面有人在吗?——您好,我要用钥匙开门了?”
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咔嚓’,隔帘后面再也没有传来人们彼此压低嗓门聊天时产生的骚动以外的声音。
坐在后排的男士对于宠物狗停止了吠叫声感到十分满意,因此也就不去计较后方突然变得异常杂乱的背景音——估计是后边的那些人闲得无聊,终于开始扯开嗓子聊天了吧,毕竟是坐经济舱的人——他根本没能从那些‘呜噜呜噜’的声音中听出个所以然来,下意识的也就把空乘人员之前的一声惊呼当做了是打开卫生间门后发现里面有人的正常反应。
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飞机机舱内的隔音和吸音效果还算不错,在觉得这至少也算是个逃难途中的安慰之后开始低头翻阅手中的书籍,只等着的几个小时之后安全的抵达航班目的地。
——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注意到,那名空乘人员的惊呼声不仅仅是因为卫生间里有‘人’而已;
他也并没有注意到,后方经济舱里的噪声已经变得越来越杂乱无章,越来越……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
感觉到坐在座位上的徐然第三次抬起头,格里终于转过头,皱眉看着身边那位已经有点坐立不安的特种兵:“徐然,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注意到后方的卫生间指示灯已经变成了绿色,徐然松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身子,“我要去后面上个卫生间,怎么前后的两个一直都是红灯,那个副机长真是太占时间了。”
得到答案的格里点点头,继续低头将手中的手机电池不断的拆卸、装好,试图让这部‘可能会在接下来的任务中排上大用场’的卫星电话重新启动。
徐然迈开双腿走向经济舱,他腿长、步子也迈的勾搭,几乎只用了六七步就穿过了前几排的头等舱,步入了商务舱的区域——
然而还没等到他走到商务舱内的中段,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就已经让他顺便变了脸色。
“大哥哥——”
“嘘!”徐然竖起食指示意那个正准备坐直身子和自己打招呼的患病小男孩保持安静,然后一步一步的挪至天蓝色的帘子后。
“徐然,我也想上个卫生间——”格里紧跟着从机舱前段走到徐然身边,“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听到动静的徐然猛的回过头,一巴掌捂住格里的嘴巴:“闭嘴!”
被狠狠的捂住了嘴巴的格里眨了下眼睛——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然缓缓的转过身子,目光扫过整个头等舱和商务舱范围内的乘客,最终定格在手掌下格里那张略带疑惑的脸上。他抬起另一只手臂示意所有人保持安静,然后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用口型示意道:“你还记得我说你是个扫把星吗?”
格里继续用目光和徐然进行交流——什么意思?
“虽然我对于联合国用你的家人威胁你感到很……同情。但是说真的,格里,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适合这三个字的人。”
格里先是不解,继而在余光瞄过用来分隔机舱两段的帘子缝隙之后,瞬间脸色大变——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后段的经济舱早已变成了恐怖的地狱,先前还满怀着逃生希望的乘客们面孔狰狞、匍匐在地上发出可怕的嘶吼,舱室内的乘客几乎无一幸免的变成了他们曾经的最恐惧的怪物!
徐然甚至还能看到一个在自己上飞机之后微笑着递来一杯矿泉水的空乘人员张开涂抹着大红色口水的嘴巴,一口咬在了仅存的几个活人的后脖子上!
那个被撕咬的脖颈出血的男人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脖子,身体开始疯狂的抽搐,精准的十二秒之后,他也难逃成为一个活死人的噩运!
坐在前段舱位后排的乘客因为徐然和格里两人不正常的举动最先注意到经济舱内的动静,一个打扮华贵的夫人死死的抓住身边丈夫的手臂,压低的声音里是止不住的颤抖:“是、是丧尸!”
“丧尸!”
“怎么办?是丧尸!”
从来没想到丧尸还会突然出现在这架本来是前往防卫网避难的飞机上,人们除了惊慌失措的互相望着周围的乘客发抖,谁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万幸的是因为机舱内部吸音效果好、所有人在这种氛围下又都刻意压低了说话的音量,所以不管是之前徐然和格里的对话,还是之后几名乘客恐惧的惊呼声,都没有惊动那些还只在经济舱范围内活动的丧尸。
但是那些变成了丧尸的乘客现在没有涌入机舱前半段,并不代表之后一直都不会注意到这里!格里甩开徐然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用手势制止住乘客的交流:“都闭嘴!别再出声了!”
他轻手轻脚的打开临近座位上方的行李舱,伸手拿下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小心翼翼的将箱子放置在隔帘的后方:“我们先把行李都垒在隔帘后面,尽量挡住过道口,不要让丧尸注意到我们。动作要快,别发出声音,之后我们再去驾驶室找机长。”
被吓得不知所措的乘客依然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徐然是第一个响应格里的人。他走到另一个过道口,打开行李舱,学着格里的样子拿下行李堆放在距离隔帘几厘米的位置:“我说你们也都别愣着了,抓紧时间,大家都赶紧动作起来。”他还不等周围的乘客们反应过来,就把一个双肩背包塞进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男人的怀里,“快点,准备愣到丧尸冲过来吗?”
十秒钟之后,客舱内乘客尽管依然恐慌,但是大部分人都陆陆续续的加入了搬递行李的行列中——有人负责从行李舱内拿出行李,有人负责将行李从隔帘远处交接给近处的人,还有人负责将行李动作轻缓但稳固的垒成一面矮墙。
如果没有意外,也许他们还有机会在用行李将丧尸阻隔在经济舱之后,找到机长寻求解决办法。
但是徐然发誓,自从遇见了格里开始执行这次特殊任务之后,那些迎头痛砸过来的‘意外’们就从来没有断过!
就在‘行李墙’已经被垒至一大半的时候,格里所在的那条过道里,一个负责递运行李的斯文男人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着急,手中的大件行李在还没有稳稳的交到格里手中时就松开了双手——
“哐当——!”
隔着链子,徐然几乎都可以想象出那些丧尸们瞬间投射过来的空洞目光!
他的眼睛扫过那个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的行李箱,想也不想的飞快掏出腰后的□□指向后舱方向:
“蠢货!!都给我退后!”
第一只丧尸已经凭借着本能大力撞开了那堵脆弱的‘行李墙’,过道上的徐然瞬间瞄准、扣动扳机、一枪爆头!
透过被这只丧尸扯下的隔帘和撞翻的行李,所有人都能清晰的看到后机舱内那些面朝着己方、随时都可能扑上来结束幸存者的生命的丧尸!
对于那些失去了理智、只知道遵从本性行使的丧尸来说,对峙只可能是短暂的。他们在缓缓的挪动了两步之后,都做出了和第一只丧尸一样的动作——扑上去!朝着那些留着新鲜血液的活人扑上去!
尽管知道现在不是抱怨那些普通人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时候,眼前发生一幕也并不能算作是格里的直接责任,但是徐然心底里第一时间蹦出来的想法依然是不可避免的一声怒吼——
真他妈的想一枪崩了那个扫把星,然后直接从飞机上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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