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支大军鏖战正酣时,不对,应该说大局已定时,贺小石这边有两支军队几乎排不上用场。
一支自然是退到后阵的火铳手,另一支则是在火铳手与长枪兵之间的刀盾兵。杀得兴起的贺小石已经完全忘了这两支队伍的存在。
不过此时却有一人动起了脑筋。
马武。
马武以前是田雄麾下的火枪营的哨官,火枪营在田雄的营头也是处于第三等的,第一等自然是骑兵,第二等是田雄亲自训练的刀盾兵,第三等便是长枪兵和火铳兵了,托黄得功、田雄的福,这两人都是大明少有的带兵有方的将领,领到的火铳至少质量合格,训练也不少。
饶是如此,这火枪营对于田雄来说不过是一个添头,地位勉强与长枪兵平齐。
看到李安国手里这火铳竟发挥了如斯威力,马武也是豪情万丈,他今年三十多岁了,加上火铳兵的出身,一个哨官的职位几乎已经到头了,不过投靠西营后一切有了很大的变化。
实际上,大明的火绳枪自从经过戚继光借鉴日本火枪加以改进后,已经不亚于当今任何其它国家的水平了,无非是在铳管的长度以及打造的质量上还有改进的余地,这是李安国下一步的想法,现在则无暇顾及。
眼见着己方骑兵将对方的步军大阵冲得七零八落,而一营的主将又在鏖战不休,马武便起了再立新功的念头,他和刀盾兵的首领凌风快速商议之后,决定留下一千火铳兵、一千刀盾兵在原地待机而动,自己和凌风带着剩下的近两千火铳兵和两千完整的刀盾兵绕过大队直扑码头的出口。
此时,石阶下的岸边已经聚集了一万多郝营的新兵,还有近万人正在下船。
武昌县的码头自然也容不下这么多船只,不过久在武昌的郝营自有办法,近百艘大船后面、两侧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船,彼等用铁钩、绳索将小船与小船、小船与大船紧紧靠在一起,小船上的人先通过绳网爬上大船,再通过大船来到岸上。
一万余新兵,几乎将整个长达一里的岸边挤得满满的,码头上正在大打出手他们自然知晓,不过一来没有副将大人的命令,二来他们也乐得自在——作为明军,还是被强抓过来从军的,谁有事没事去找仗打?
于是这上万步军都三五成群地坐在岸边,身边放着大明最量产的武器长矛,等马武、凌风带着人冲下石阶来到他们中间时,他们才意识到敌军杀过来了!
马武是一个有心人,与凌风商议之后,便也以队为单位,三十刀盾兵在前面,后面跟着一百分成三排的火铳兵,明军新兵们猝不及防,杀伤一阵后,这些人乱不成军,靠近岸边的赶紧向大船上跑。
马武的小分队专找有铠甲在身的军官,小半个时辰过后,岸边已经没有把总以上的军官了,全部是乱哄哄的新兵。
同时多出来的一千多刀盾兵在凌风的带领下跟着乱兵向大船上跑,大船上的水师军卒自然也见到岸边的状况,不过此时在新兵的冲击下已经来不及解开缆绳了,再说了,大船附近还有绑在一起的大量小船。
刀盾兵们跟在新兵后面猛冲猛打,此时刀盾兵在船上的优势便体现出来,船体虽然不如平地,不过紧紧系着缆绳,又放下了锚石,还和众多小船绑在一起,站在上面还算稳当。
凌风是在山西投靠西营的,今年也三十岁了,当时他是山西潞州卫的一名百总,被西营打败后便投靠了张献忠,他是西营少有的精于步战、熟悉刀盾兵战法的人。
与花小山差不多,凌风身材瘦小,不过却异常敏捷干练,他将一千多刀盾兵分成一百个小队,每队十到二十人不等,每队选定一艘大船跟在溃兵后面。
他自己带着二十人冲上了郝效忠坐的那艘最大的三层楼船,也是他运气好,这次左良玉倾巢西向,为了装人,大中型船只水师只留了操帆的、划桨的以及操炮的人,至于战斗部队譬如火铳手、长枪手等全部留在九江鄱阳湖的大寨里。
不过作为郝效忠的“座舰”,也有一名水师千总陪同,他身边还有几名亲兵,看着贼军冲上船只,他睚眦欲裂,举着一把火铳对着凌风就是一铳,凌风用木盾挡了一下,没想到火铳近距离的威力惊人,铅子竟然击穿了木盾继续向他射来,幸好他今天穿了一件齐腰甲,饶是如此,他的前胸也是一阵疼痛。
铅子击破木盾时溅起的碎屑有不少刺在他的脸上,瞬间便满脸是血,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伤到眼睛。
凌风大叫一声,强忍着剧痛一刀剁在那人脸上,他身边的人也扑上去将那几个水兵乱刀砍死了。
“留一半人在此,其他人赶紧去追溃兵!”
凌风一边叫着一边死命用刀砍向那位千总的面部,不多时那人一张脸全是刀伤和血迹,瘫倒在地上早已死去多时了。
这时马武已经将岸上滞留的新兵清扫一空,除了少数人被火铳、雁翎刀杀死以外,大多数是跪地投降的,马武留下一千火铳兵、刀盾兵在岸边看管俘虏,自己带着剩下的一千多人也往船上追。
幸好有他这一千多人加入,否则以凌风的一千多刀盾兵还真办法控制大局,溃兵们倒还好,他们一门心思往前跑,跑到小船上后便纷纷解开铁钩和绳索,在水兵的操纵下顺水往下游跑。
大船上的少数水兵却异常顽强,给凌风的刀盾兵带来了不小的伤亡,不过马武上船后形势便大为改观,在火铳手的打击下很快便溃不成军。
每艘大船上原本有十到二十名桨手,这些人成日里在船上操练,除了划桨之外,也有一身船上的战斗技法,他们有的拿着船桨,有的拿着腰刀与凌风的刀盾兵展开了激烈的搏斗,最终凌风上船的一千四百刀盾兵竟然伤亡了五百多人,堪称此次战斗中伤亡较多的营伍了。
拿下所有的大船后,马武一边让人沿着河边去通知王自羽赶过来接手,一边带着一千刀盾兵、一千火铳兵拾阶而上,准备继续参加码头上的战斗。
至于凌风,由于面部受伤,只能躺在大船上养伤了。
此时,上面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在张啸虎一千骑的打击下,郝效忠的几千步军不是被杀死便是弃械跪地投降,而郝效忠本人亲领的两千骑在贺小石的打击下本来就有些不支了,张啸虎的骑兵加入后就彻底崩溃了。
最后他在一百家丁的拼死护卫下拼命往码头附近冲,这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船队已经完了,近一半新兵也做了俘虏,还期望冲到岸边驾船逃跑。
石阶很宽,只有十几级,骑马上去倒还凑合,下来就不行了。
郝效忠在五十人的护卫下下马跌跌撞撞往下跑,迎头便碰上正要向上爬的马武等人。
“砰……”,随着一阵阵火铳声响起,在昌平时就跟着左良玉,一路与李自成、张献忠大战几十场,后来在九江随左梦庚投降阿济格,被提升为湖南右路总兵,加都督佥事,授予世职三等阿达哈哈番的职位的大清“名将”,还没有来得及在以后的战斗中享受被孙可望斩首的待遇便提前魂归天庭了。
此役,除了少数骑兵绕过城池逃到其它地方去了,郝效忠的精锐九千人一半被杀,一半被俘,新兵中也有近八千人也在岸边被俘。
贺小石的后营也有不少的伤亡,除了船上牺牲的五百多刀盾兵,还有近千的长枪兵阵亡,火铳兵也伤亡了三百多人,骑兵更是阵亡了近五百人,加上在月河岸边的损失,此役后营伤亡接近三千。
不过收获也是巨大的,九千人便是九千件棉甲,这对于近乎裸奔的后营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惊喜,更令人惊喜的是,岸边除了一艘大船及时解开缆绳逃脱外,后营俘获了九十艘可装两三百人的两层以上的楼船,俘虏了几百炮手,缴获了大量的火药和粮食。
与之相比,在月河上俘获的八十艘小船倒微不足道了。
当王自羽一见到那些大船,竟然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单膝跪在正在大船上养伤的凌风面前,“老凌,这次是我欠你的,下次一定还给你”
一看大营的副都督竟然给自己单膝跪下了,凌风挣扎着爬起来扶起他,“副都督,千万莫要这样,你要谢就谢马武吧,这都是他的主意”
马武却很会做人,他笑着说道:“要谢就谢都督,若不是他给了火铳兵的勇气,还将别人瞧不上的火铳兵操练成这般模样,我也不敢如此行事”
在后来的战报中,贺小石也将火铳兵以及马武列为首功,长枪兵列为第二,刀盾兵第三,自己的骑兵却略过未提,可惜大战正酣时长枪兵的首领何万强正在城墙上,否则与马武并列为首功也不是没有可能。
“都督,此战过后,当大力发展火铳兵与长枪兵,你的远见,属下实在佩服”
在战报的最后贺小石写道。
贺小石的后营打得漂亮,前营却正在苦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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