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礼貌道：“我对你们二位都有些印象……你们一个帮着爸救了我的命，另一个曾经喂我喝过药，对么？还没有请教你们的名字。”
“啊，我叫舒睦。”
“肖。”
“我叫尼克，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让我自己再介绍一遍，顺便说声谢谢。”尼克含蓄地笑了笑。
舒睦发现，虽然尼克跟杰夫是父子，但不管从长相还是从性格方面，他们的差别都不小。尼克大约是从母亲那里继承的基因更多些，不光长相清秀，待人处事的态度也和豪迈不拘小节的杰夫完全不同。跟他打交道，舒睦反而有些不自在。
但尼克却没有任何不自在的表现，道谢之后，他就客气地征得舒睦二人的同意，在一旁坐下，与他们漫无边际地聊起天来。“我听爸说你们来自很远的地方……至今为止我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榛果镇，所以很好奇更远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如果你们现在不忙的话，能跟我稍微说一说，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这并非什么过分的要求，却让舒睦很头疼。
要随便编点什么哄骗尼克这个没出过远门的人并不难，但他是收留舒睦的杰夫的儿子，欺骗他，对舒睦来说就像在欺骗杰夫。但要照实说……难道说“我其实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我们那里跟你们这儿完全不同，在我的世界，你们就只是一个网络游戏里面连名字都没有的NPC”？如果这世界也有火刑，舒睦觉得自己说完就会被绑到柱子上烧成灰。
“你想听些什么？”肖眯了眯眼，将尼克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我们都不是吟游诗人，所以不太擅长说故事。如果你有明确一点的想知道的事，我们也更好理出来头绪一些。”
尼克跟肖对视了数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那，先告诉我你们的故乡是怎样的吧！跟橡树村像吗？我听说大陆南边跟北边都有很大的区别，你们是哪里的人呢？”
闻言，舒睦费了很大劲才控制住自己不要去看肖。
他们当初对杰夫说过是彼此的同伴，但至今为止因为没人问过的缘故，都没有商量过要给自己编一个怎样的来历，现在忽然被尼克问及，哪怕感受不到对方的恶意，舒睦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回答。
肖却像早就想好了一般回答：“我从一个叫冬雨村的地方出来的，在大陆极北的地方，那里终年积雪。不过舒睦跟我不一样，我们是在各自游历的过程中认识的……对了，我有问过你的家乡吗？”他极自然地转向舒睦。
冬雨村这个地方舒睦听说过。
恒光最有名的几个高手几乎都是冬雨村里出来的，连带着这个新手村也成了后来众多玩家们没事就去观光一下的“旅游胜地”。舒睦不知道肖当初建号的时候是否也是从冬雨村开始的游戏之旅，但对方的回答给了他灵感。
“没问过。不过我跟你不一样，我来自西边的沙漠之海，村子叫‘白沙’。”舒睦回忆起自己刚开始玩游戏时在新手村里跌跌撞撞的情景，表情不由得柔和下来。
尼克将肖和舒睦的表情看在眼中，沉默了片刻后，很热心地跟舒睦打听起了白沙村的情况，而肖却被他有意无意地晾在一边。
捉住洞鱼人的村民们试图从其口中打听出些许关于巴洛三人死亡的情报，却忽略了语言不通的这个问题，折腾了几个小时，最后只能草草结束拷问。原本他们打算直接杀掉这个洞鱼人为死者报仇，却因为多尔夫人的劝说暂缓了行刑。
“我们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就无法否认它是无辜的可能性。再说地底并非我们的家乡，随意处置此地的生物，如果激怒这里的守护神就不好了。”
在卡米尔大陆这样一个魔法真实存在的世界，人们对神秘的未知事物始终心存敬畏。他们相信除了主神光明女神伊莱恩以外，这世界还有众多的辅神，比如各职业所信仰的神祇，以及各地区所专属的守护神——虽然这些神明从未真正被任何人目睹过。
因此，在多尔夫人提及地下城的守护神后，激愤的人们瞬间冷静了不少。
见状，多尔夫人又补了一句：“即便一定要处置它，至少不是此时，也不是此地。”
是的，如果这小怪物真是凶手，那可以先把它关押起来，等到重回地面时再处刑……听懂多尔夫人的暗示后，本想提反对意见的人也暂时沉默了。
肖看到舒睦微微皱眉，奇怪道：“你不是希望他们别杀那个洞鱼人吗？现在它暂时性命无忧了，你反而不高兴？”
“也不是不高兴……”舒睦望向人群中央，轻易引导了人们想法的多尔夫人，摇了摇头，“大约是我神经过敏了。”
也许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和环境变化的影响，舒睦总觉得现在的多尔夫人跟他最初的印象似乎有些不同。她每次都能在关键的时候站出来引导橡树村的人们，她对村民们的影响甚至渐渐大过了村长。
舒睦不知道这种现象究竟是好是坏，所以也不便评价。
当晚，舒睦并没有排到守夜。他本想多看一会儿书，却无法克制地犯困。在险些因为瞌睡把《初级药剂学》扔进火堆后，他挫败地放弃学习计划，调整姿势缓缓躺下。周围其他人谈话的声音也渐渐少了，倒是呵欠声此起彼伏，引得舒睦更加困倦。
他意识朦胧地阖上眼。
“不好了！那个怪物不见了！”
被这声大喊吵醒，舒睦翻身坐起，跟其他还处在茫然状态的人一起朝惊慌失措的守夜人走去。还没等他们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又有几个刚刚清醒的妇人哭嚷起来，嘴里不住地说着“孩子不见了”。
多尔夫人闻讯而来，脸色苍白地说：“一定是怪物偷走了孩子们！也许是它的同伴来救它，顺便就报复了我们……都是我的错……神啊！我只想着不要得罪此地的守护者，却忽略了可能的危险……”
“别急着责怪自己。既然那些怪物的报复心如此重，假如我们昨天杀掉它们的同伴，只会让它们更加疯狂，也许你昨天的拦阻反而消除了更可怕的事发生的可能性。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把孩子们找回来！”村长劝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