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轻延什么不会？阿尔还真的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洛轻延看上去聪明伶俐,但是只有大脑特别发达，相比之下他的四肢简直是残废。
不过原理恐怕他都知道，也不需要人教,只是无法身体力行地实践出来而已。
吃完晚餐，空岚带着一个小背包就出门了。正在和白华下棋的罗柯抬起头看着他：“不会被注意到吗,空岚老师？”
“不被注意到就好了。”空岚换了身地球上常见的休闲装，然后拿出一个帽子扣在头上。金色的双眸被遮住,红色的长发在黑暗里还真的不那么显眼。用终端机打开舱门，空岚又向前踏出一步，然后掉了下去——
战舰此刻正漂浮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不过没人惊呼。在指挥室的显示屏上,空岚被一团红色火焰包裹着。但是很明显,这不下坠的时候和空气摩擦产生的火花，而是他特异的能力。
在红色的火焰中，衣摆和头发都因为他自己的能量而随意地飘荡着。
轻盈地就像是在一片羽毛在下坠，但速度却快很多。
“我忽然觉得空岚还是很帅气的。”洛轻延在一边摆弄着小零件，忽然这么来了一句。
“空岚老师不是一直很帅气吗？”
“能换个人吗我不想和你玩。”白华忽然插话进来。
罗柯打开一袋零食：“诶，为什么？”
“你要不要输的这么干脆……？”白华有点无言以对，“挖个坑你还真跳了，一次又一次又一次，罗柯同学，请和我好好玩游戏。”
罗柯吃完了嘴里的东西才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要不跳不是太对不住你了？毕竟你挖地那么辛苦。”
“……”高智能的电脑程序里还没有如何回应这样赤／裸的不要脸的台词。
洛轻延将手里的小零件全部收起来放在盒子里，然后向罗柯勾了勾手指：“转过来我看看。”
腾出手，罗柯把电脑转了过去。洛轻延扫了眼棋种，然后愉快地开始了新一局。十分钟后，白华宣布失败。
“滚滚还是那么厉害。”白华称赞道。
“这种程度还好吧。”洛轻延看了身边的阿尔一眼，把白华推过去：“要不你也试试吧。”
阿尔并没推辞，棋类知识他也有。半个小时后，白华再度宣布失败。
“不合理啊，阿尔老师的知识不也是类似电脑的吗？为什么高智能电脑白华还是会输掉呢？”罗柯茫然地看着洛轻延。
正在漫不经心用工具给一块变形金属钻孔的洛轻延抬起头看着罗柯：“因为阿尔的大脑并不是电脑啊，他只是用人类的大脑在思考然后赢了而已。非得说的话，大概是精于计算的类型吧。”
“那难道是我的大脑拉低了人类大脑的平均水平？”罗柯指了指自己。
“这个嘛……”洛轻延托着下巴思考了三秒钟，然后看向医生：“北泽，要玩一局吗？”
“什么？”北泽从实验桌上抬起头，蓝色的双眸定定看着洛轻延。
“棋类博弈游戏。”洛轻延刚想站起来，阿尔就一言不发地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接着他直接把对弈页面滑了过去。
洛轻延有点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我去，还有这么便捷的功能啊，我居然才知道。”
北泽倒是没说话，直接就指尖点了重新开始然后和目前人工智能的最高代表进行棋类博弈。结果不过一刻钟，白华就被逼到无路可走。
洛轻延将视线转向早就停下手头的工作围观对决的西摩：“让我们来证明罗柯拉低了人类的平均智商吧。”
结果西摩就在期待的视线中下着一把把人神共愤的棋，就连罗柯都快看不下去了。
“我不会。”对于队友们惊讶的眼神，西摩给出的理由相当简洁。而他的表现也正如他说的那样，他连基本的走子规则都不懂。
洛轻延趴了下去：“那你干嘛还来下？”
“证明一下人类智商和棋艺没有关系而已。”西摩淡淡地关掉了页面，视线扫过罗柯时并未停留。
洛轻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他又说不出来。正想着，阿尔拍了拍他的头：“夜晚十点了，你的休息时间。”
“睡不着啊这么早。”洛轻延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阿尔。
阿尔想了想，认真地提议道：“去跑个五千米再睡？”
“这飞船上哪有五千米来给我跑？”洛轻延用手撑着脸颊，一副天真无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有训练器材。”阿尔淡淡地道，“你脚下的地方随时都能变成跑步机的传送带。”
“还有没有人性了……”洛轻延一脸痛苦地看着阿尔，随后被阿尔拎着后衣领离开了控制室。
阿尔的理由很充分：“规律的作息才能保证一个好身体，你太弱了。”
不仅是身手，体力和体质也都让人看不下去。如果用数值来量化的话，洛轻延的运动能力才是真的在人类平均水平以下。
为了防止洛轻延不睡，阿尔直接留在他的房间。两个人两张床，中间隔着一个半米宽的走道。
洗漱之后，阿尔擦完头发就躺下了。他睡得很浅，也能察觉到洛轻延已经在床上睁着眼睛折腾了二十多分钟。
睁开眼睛，洛轻延一双纯黑的眸子在黑暗中还是那么亮，尽管他看不清什么，但他就是精神抖擞。
“怎么不睡？”阿尔问。
“我说了我睡不着啊。”洛轻延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不困吗？想想明天早上六点起来别睡午觉你就会困了。”阿尔侧了侧身子，让自己不用转头就可以看着洛轻延。
黑暗中，洛轻延看不清阿尔的脸，只能听到熟悉的声音和语调一板一眼地传达着科学的消息。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洛轻延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那阿尔呢，平时睡得很少吧，不会困吗？”
“会用零碎的时间来补充睡眠。”阿尔说道，“战斗也不经常是高强度持续的。虽然说一个人出任务的话有时会有很长时间的通宵要求，但是可以在其中的小间歇休息一下。十五分钟就是一个能够让人恢复精神的时间段。一个完整的睡眠周期是九十分钟，不过很少可以睡这么久。”
洛轻延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刚刚阿尔没出声的时候他虽然没睡着，但也只有视线在胡乱转着而已。知道阿尔睡得浅，他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怎么动：“那又为什么会成为军人呢？没想过其他的职业吗？”
阿尔也有点愣住了。
为什么要成为军人？这个问题并不在他的思考范畴之内。不如他一拥有自己的意识，就已经接受了自己是一名士兵这样的设定。至于为什么要进入军队，为什么要听从长官的命令，为什么要战斗在最前线……他并没有答案。
他被创造出来以前，就已经被赋予了那样的使命。这就是他的存在意义，仅此而已。
“不是军人。”阿尔闭上了眼睛，然后缓缓睁开，“只是武器。”
武器是没得选择的。
“我在和一个武器对话吗？”洛轻延轻声问道。
“你还和一个智能电脑玩博弈游戏。”阿尔淡定地看着他。
“……我赢了。”洛轻延道。
阿尔不解。
“但对着你我会哑口无言。”洛轻延又眨了眼睛，“白华也不能让我去睡觉，但现在我去和你面对面躺着。”
“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我是什么呢？”阿尔抿起了下唇。
洛轻延抬手挠了挠头发：“到底是我太执着于你是什么，还是你自己太执着了？”
阿尔再一次愣住。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对于自己是个军人这一点，到底是本能地接受了还是过度地执着了呢？找不出答案。一直以来，他有能力去处理所要面对的事情，所以也从未想过，自己是不是不合适这样的问题。
“无所谓。”阿尔最终得出了结论，“我很习惯现在的生活。”
习惯，而不是喜欢。洛轻延阖上双眸：“那阿尔你就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什么东西都行。”
“喜欢？”阿尔反复咀嚼着这个词，最终在脑海里搜索到了定义：喜爱，抱有好感。他仔细想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找到了一样抱有好感的东西：“你。”
“哈？”
“我喜欢你。”阿尔平静但认真地回答道。
“我又不是东西。”本来昏昏欲睡的洛轻延觉得自己都要被吓醒了，这句话不假思索地就脱口而出。可是说完他又呸了一声，哪有这么说自己的。“我说的喜欢就是……嗯，比如你看着一样东西很顺眼，看着就很舒服那种。”
阿尔睁着眼睛又思考了好一会儿：“嗯，你看着很顺眼，和你呆着一起我也觉得很舒服。”
洛轻延已经放弃解释了，他拉着空调把脸盖住：“算了睡觉吧。”
在此之前，阿尔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洛轻延的脸红了。
堵上他为数不多的常识，阿尔断定，洛轻延在害羞。
不过既然现在洛轻延要睡觉，阿尔当然也不会说继续这个话题，他阖上自己的眼睛。耳朵里却是洛轻延有点不规律的心跳声，不过这并没给阿尔带来困扰。他可是在枪林弹雨的炮火声中也能安稳睡着的男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