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素忽然觉得自己腾空而起坐在树枝处,背后那气息自是熟谙,正要挣扎,忽听耳边微微低语:“小姐,不能让他们此时发觉我们。”忽然一身冷汗,若是被人发现与这个侍卫……自己最好的结局恐怕是姑子庙了!
想到这里,忽觉这侍卫也不是那么粗鲁莽撞,侧头藐了他一眼,却见他眼角急速跳动,紧紧抿着嘴,那怀抱与其说是抱,不若说是环——只是让她不要从树上掉下来而已,拼命撑着让自己与其保持距离,这汉子果然说到做到,竟是非礼勿动了的。
邵素心下略安,低下头见自己所坐之处,乃是三根树杈重叠,那地面之距看得实在眼晕,不由斜斜地要向那壮大的身影依去,忽然想到自己若是自己如此情状,他又对自己有那么一番情,若是将来有一日起了什么歪心思,岂非授之以柄?
咬了咬嘴唇,终于决定自己去把住那树枝,不要靠着这男人,于是伸手抓住前面的一根枝子,向后摸索着又抓住一根,紧紧握住,忽听那汉子道:“小姐……你……你……”
邵素回头,见其满面通红,额头滴着豆大的汗滴,眼眸里似乎有火灼烧,却紧紧咬住牙,仿佛在忍受极致的痛楚,不由皱眉,心道若是这汉子病了,自己如何出得这里?低声道:“你怎么了?”心道刚才还好好的,恁地着了风寒?
却见那汉子嘴唇急速抖动,一边道:“小姐……”,
邵素自遇到这汉子以来就见过他许多古怪行径,因此也不疑心其他,皱了皱眉,向那火把处望了望,却见他们并未曾靠近,却也未曾走远,不由担心起来,低头沉吟了半晌,道:“你说不让他们发觉我们,那……”
萧生这辈子没遇到这种情形,只憋得满面通红。
邵素哪里晓得这汉子的心绪,见他又是那副痴恋的表情,心中不悦,紧紧抓住手里硬硬的“树枝”,表示自己是不必依靠他的,肃着脸道:“你到底作何打算?”
萧生见佳人生气,只好搭话,在那不可忍之中又强忍中,费力地一字一句道:“他们既来此,必不会走远,明日我先出去,只说没有找到你,然后暗中引他们到这里来……”
邵素与萧生虽然相处时日不长,却知晓其思维缜密,倒也是个办事妥当的,听了这话,方安下心来,点头道:“这才好。”忽然见一滴汗珠滴落自己手中,抬头见那汉子仿佛极度痛楚,却又有些神色诡异,想着明日还要有事让他去办,不由关切问道:“你怎么了?可是病了?”
“我……”萧生不知该是有苦说不出,还是有蜜说不出,幸得他自幼习武,又性子克制,凝神吸气,敛住丹田,只是如此忍耐却是甜蜜的酷刑,口里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邵素却没十分注意他的神情,见他不答自己的话,也不再理会,思量着时日已过,大姐姐也要从靖毅将军府回来了,若是得了好去,嫡母未必肯为自己费这个心思——不是心狠,而是悬崖之下哪里有什么生路,不派人寻觅亦是情理之中,只是既然肯派人来,大姐姐那边怕是不行的,嫡母自是还要用自己来抢徐家的亲事,那么……
眼前浮现出那张宛如冠玉的脸,虽然右腿微瘸,倒也是个翩翩公子的摸样,而且又会吟诗,自己去时,当是孤身赏梅,算来算去,虽不若做姑娘时候的逍遥自在,却也算的一桩上好的前程。
“小姐……”忽然耳边传来那汉子的耳语,邵素侧头问道:“怎么了?”眉头却蹙着,虽然这汉子救了她性命,可一个侍卫为主子牺牲自是应该,并且自己也被他……
忽然脸红,又是一白,心里盘算,这事若是让徐家尤其那徐公子知晓了,自己只有死路的份儿,天幸这汉子还算懂些分寸,自己必须快快逃出这里方可。想着,抬头望了望那远处,站得高自然望得远,眼见那火把宛如星火,逶迤而去,竟是远了,忽然掉头相询:“喂,你……”忽然忘记他的名字,只好含糊而过,道:“你真的确定他们不会走远吗?若是走远了怎办?”
萧生本来想跟她解释,按照搜人旧例,一个比较可疑的地方大约要搜三天左右才会彻底离开,只是佳人那只手……他实在受不了,断断续续道:“小姐,你饶了我吧,放开手。”
邵素秀眉一轩,心道这汉子恁地无礼,竟是又想趁机做些无礼之事,可惜自己已不必往日,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得逞,以免日后以此相胁,因此沉着脸道:“不放。我自是愿意。”
萧生听了这话,仿佛不信,结结巴巴道:“你……你愿意?”
邵素慎重点了点道:“你晓得分寸便好,即使……”忽然想到自己明日要求他去寻那火把之处,倒也不必把话说得太狠,只重重强调道:“你晓得分寸便好。”
萧生脸上似哭似笑,已然分不清,断断续续道:“分……寸……”
邵素肃着脸,“嗯”了一声,道:“以后你要知晓分寸,我必……”忽然想到自己不过一个庶女身份,如何有能力报答了一个御林军士,何况若是传出什么来,岂非惹祸上身?那话便说不下去,只低了头,
萧生忍耐多时,浑身上下早已频临崩溃,听了邵素这含义不明的话,脑海里乱哄哄全是那些事端,恨不得立时便……只是多亏理性尚存,似信非信里,咬着牙一字一句又问了句:“小姐,你的意思是,若是我知晓分寸,你便……你便从了我的心意?”
邵素睁着一双妙目,以为他说的是明日寻觅之事,点头道:“当然,就按你说的做就是。”
听了这话,萧生那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弦忽然“嘎巴”断了,一阵电流从那处通遍全身,一言不发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