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眼前一片光亮,我仿佛从一场梦中醒来,看到自己躺在一个洁白的屋子里,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把屋里的一切都照得通透鲜亮。
嗯,这是什么地方?我寻思着,是不是天堂呢?想象中的天堂就是白色的,光芒万丈。自己竟然能进天堂?看来还算是个不错的人,我暗自窃喜。
不过怎么四周都是仪器?这分明就是医院啊,可医院怎么没有病床?我环顾四周,自己好像是在一个容器里,不,自己只有一个脑袋,外面有个透明的罩子,而那些仪器都跟这个罩子连接着。
不对,这肯定不是天堂,天堂里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这也太现实了,倒像个实验室。可是,我慢慢记起来了。岑钰不是说要结束我的生命吗?难道我又活过来了?抑或是她发了什么善心?没可能!
正揣摩着,屋子远处有一扇门开了,有个人走了进来。我注视着他,慢慢走近了,可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模样,因为他浑身都捂得严严实实,被白色的防护服包裹着,还戴着面具。
他走到面前看着我,又回身看看仪器上的显示。我使劲冲他眨了眨眼,这个动作我已经许久没有做过,因为我的人工视网膜根本不用眨眼。
他大概觉察到了,回头紧盯着我,我这才看清面具后是一张女孩子的脸,于是又戏谑地眨了眨眼。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也冲我眨眨眼,我再次回敬了一下。女孩子的表情先是讶异,然后兴奋起来,转身向门外跑去。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被吓到了,正在为眨眼的游戏还没玩够有些遗憾,门又打开了,这下进来了更多穿着防护服的人,一下子涌到我的罩子跟前。
我吓了一跳,进来的人有男有女,但年纪看起来都比刚才那个女孩子要大,领头的一个是个眉毛都白了的老者,所有人都盯着我。
我有点不知所措,心想自己这是在展览馆吗?很像个被展示的古董。
突然,老者开口说话了,声音清晰地传到我的耳中:“莫铭,你能听见我讲话吗?”
我下意识地想点点头,但是发现这根本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全部就是这一个脑袋,连脖子都没有,然而一个声音却传了出去:“是的,我能听见。”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又能讲话了?不对啊,脑人讲话,真人是听不见的。
可老者却满意地点点头,表示他听见了。
我惊讶万分,愈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天堂里,于是又尝试着说话:“我。。。这是。。。在什么地方?”说得结结巴巴,但是听得却清清楚楚。
老者笑眯眯地说:“你是在中国航天生物技术研究院,你在这里已经有半年了。”
半年了?我怎么觉得岑钰的那句“永别了”的话仿佛还萦绕在耳边,这一下已经半年过去了?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太多的问题让我脑子很乱,一时不知道从何问起。
老者看出我的惶惑,接着说:“你不要激动,我们给你的脑部做了漫长的重塑工程,现在还很脆弱,你还是要好好休养,很多事情以后再说。”
重塑?我更加不明白。老者招招手,旁边有人递过来一面镜子,他举到我的面前。我往镜子里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个跟我变成脑人前一模一样的脑袋摆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
“这。。。我。。。怎么回事?”我激动得愈发结巴,不知道是因为狂喜还是语言跟不上,而镜子里的嘴巴竟然也随着我的说话一张一合。
老者笑了,说:“看来你的语言能力和嘴部神经恢复得还挺快,以前肯定是个能说的主儿。”
那当然,否则颜小可咋能那么小年纪就跟了我?但此时的我哪里顾得上自豪,只是拼命想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可千万别是美梦一场。
“你别着急,我只能简单跟你说一说,你现在状态还不稳定,需要长时间休养。”老者接着说道。
“你之前作为脑人,只有大脑一部分是生物活性的,所有的器官,包括面部五官都是统一定制的,加了很多外部控制的东西,大脑好像只是机器人的一个零部件。我们把你的大脑救活以后,按照你以前的相貌,重新制作了你的头颅,五官,皮肤,并且尝试用你自己的神经控制,目前看,还是有效果的。这过去的半年你一直在深度睡眠,是因为我们采取了长途航天飞行的技术,让你在深度睡眠中还保持着大脑的活性,进而恢复你的神经系统。最近我们一直尝试让你醒来,看一看恢复的效果,但是半个月了都没动静,我们也担心试验失败。今天看到你醒过来了,大家都很高兴。当然,今后仍然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你要有极大的耐心和勇气。大脑和人工系统的合成是非常复杂的技术,我们原先只是竭力想保住你的生命,现在看,还有进一步的空间,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听到这这儿,我大体明白了怎么回事,极度的兴奋让我几乎有些晕眩,但是太多问题又想问,嘴上更加结巴:“太。。。太好。。。了,谢。。。谢您。。。,那以后。。。”
老者看了看身边的仪器,曲线杂乱起来,于是挥挥手:“莫铭,你不要太激动,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好好休息,咱们明天再说,再见。”说着,又跟其他人招招手,大家一边热烈地讨论着,一边向外走去。
我可不愿意跟他们再见,但自己只是一个脑袋,除了眨巴眼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离去。随后一阵倦意袭来,我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