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入夜了,陆府书房的灯还亮着,陆子升又在熬夜,烛火里的油添了一次又一次,他还是不肯回房睡觉,他知道自己的妻儿没日没夜都在等自己,他这三年来一直都知道。
门开了,平安公主轻轻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件狐狸毛的披风。
“你怎么来了?”陆子升停下手中的笔
“天冷了,我怕你着凉,我给你带了披风”平安公主想走过去给他披上。
“这些事情叫下人做就好了,就放在那就好”陆子升往后靠着,手摸着自己的头,一副很累的样子。
平安听他这么说,也没有继续往前走,手紧紧地攥着披风,想说些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平安,这里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平安轻轻放下披风,走到门口回头看着他说“别累着自己”陆子升却抬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她只好自己含着委屈走了,还不忘帮他关上门。
回房的一路上,她忍着憋着不让自己流泪,外面的百姓人人都说好羡慕自己,唯独只有自己知道,当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她的相公甚至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三年了,平安就从来没有在陆子升的眼里看到过自己。
陆子升走过去拿起披风看了两眼又放下了,又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坐着,一动不动,还是没有回房。
在灰暗的灯火下,他一遍又一遍的翻阅着桌上的十几本书籍,似乎都与药物有关。突然一瞬间,火灭了。
“别动”一把匕首轻轻从他后面伸了出来,冷冰冰地贴在他的脖子上。
陆子升想想便知道了是谁,只不过他怎么敢在这深更半夜闯入我陆府,他以为可以顺利脱身吗?
“我不知道你来这里是何目的,但是,我劝你现在便立刻离开,否则你即使把我杀了,你也离不开陆府”陆子升很冷静
“冬阳要见你”
“呵呵”陆子升冷笑两声“你错了,我师妹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你是不愿意相信她还活着的事实,还是不敢相信?”
“她在哪?”陆子升开始着急了。
刺客冷笑了一声,果然不出所料。
“冬阳现在在哪?”
“你要是敢伤她,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刺客见他动怒了,也没有继续卖关子,把匕首抽了回来。
重新点燃了烛火,便看见门被轻轻推开了,冬阳进来了。
刺客当然是走回到了冬阳身边。
陆子升见到冬阳的那一刻脑子里闪出很多句话,但却迟迟开不了口,这三年里他曾经想过无数次他们再次相逢的场景,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然后在,真正到了这一刻,没有道歉,也没有原谅,也没有所谓的浪漫更不可能有幻想中的重归于好。
他望着她的眼睛,像似要把她看穿,三年了,还能再见到你,怎么看也看不够,可冬阳却从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
“冬阳,我”陆子升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
“我只想了解关于你在赵府暗查的事情,如果你知道的话,你就告诉我们,不知道的话,恕我们打扰了”冬阳瞥了一眼他的手臂,果然像是有伤的样子,那昨晚上的一定是他。
“我可以告诉你”陆子升思考了一下,“不过”说完看了一眼刺客,他并不信任他。
刺客也没说什么话,大概知道他的意思,想自己走出去,让他好好跟冬阳说,没想到冬阳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刺客说了句“没事”,便让冬阳放心的让他去了,出去了以后其实也没有走远,就待在你门口,万一冬阳出事了,他可以立刻冲进去救她。
“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在他面前暴露身份,你不怕他会对你不利吗?”陆子升急忙忙要走过去好好看看冬阳。
“我是来了解赵府暗藏之事,其他的,就免了吧”
“冬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你师兄,我担心你。”陆子升说完这话也突然感觉心虚了。
冬阳更是觉得可笑,师兄是什么?就是三年前带着一大群官兵追杀自己的那个人?就是三年后一回来也要追杀自己的那个人?你别跟我说这些你都忘了。
“不需要,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调查到的,了解到的,叙旧这种事情也免了吧。”
陆子升心中有千千万万句对不起,但也有千千万万的人看着他,让他不得已这么才这么做。
“好,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前面的对话刺客到是听到仔仔细细,后面却不知不觉出了神,抬头看着月亮发出冷冷的光,整个世界很安静。
“最后,我想再问你,师傅究竟是怎么?”
“只知道是青雀堂的人所为,但究竟是谁派他们去的,目的何在,这些都不得而知”
不一会儿,冬阳出来了,看着刺客背对着他,便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一回头看到她笑着说了一句“我们走吧。”于是他点了点头,两人便离去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张落寞的男人的脸。
陆子升坐了下来,回想刚刚的样子,就连她出门前最后也只能说的那一句“冬阳,保重。”而她根本没有回应。自己犯下的错误自己承担,不知道时光倒流让他重新选择,他还会不会依旧选择放弃冬阳。
冬阳和刺客又是走在没有人的街道上,又是个月亮时而出来时而被乌云遮挡的夜晚,以往,都只有刺客孤身一人行走在这黑夜之中,如今却多了一个冬阳,也许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看来,我们没有白跑一趟,赵府的秘密,其实就是两个字,药人”冬阳继续说“怪不得我三年前看到的尸体那么奇怪,那个时候连着几个夜晚,失踪了很多百姓,看来都是被赵府被抓去了”
“抓去试药?”
“没错,至于赵宰相到底在研制些什么药,他究竟是何目的,他没有告诉我,但我肯定他是知道。”
刺客没有说话,竖着耳朵,他其实知道,有人跟了他们一路。
“你先回去”刺客说完自己马上往后跑了过去,像是在追赶自己的猎物。
林虎知道自己败露了,索性也不逃了,这一战在所难免,也好,他早就想跟他过过招了,一直听说麒麟的青雀堂里最厉害的杀手,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儿个刚好有个绝好的机会,林虎握紧了缠满了麻绳的双拳,也往后跑去,正好跟他面对面切磋。
“前辈,小弟也是奉堂主的命令行事,如有得罪之处,日后还请多多包涵,小弟在此先谢过了”
青雀堂的杀手似乎轻功都很了得,腿法的速度也都很快,冲上去不过一眨眼,两人便已经对峙上了。
林虎的拳法很快,每一拳都很有力度,连手肘手腕手指头,任何关节都被他用上,配合的淋漓尽致,一套拳法下来没有任何让人思考的余地,可他忘了,他面对的可是青雀堂最厉害的刺客麒麟。
轻轻松松闪躲过了几次后便看出了他的破绽,手中紧握的匕首已经在隐隐颤抖,下手的机会有很多次,看他却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与冬阳相处了几天后,杀人变得没有了那么简单,况且杀了林虎对自己也没有好处。仔细一想,实在是不能随便下手。
于是他巧妙得绕到了林虎身后重重给了他一脚,论速度,林虎跟他一比,可就差了远了,林虎挨了这不轻的一脚往前倒了出去,回过头来恶狠狠得看着他,像是被,他干脆勾了勾手指头,故意挑衅他。
林虎被这个举动被气的咬牙,用力甩了甩头,又冲了上去,才第一拳想打他脸上,没想到被他的手被拦了下来,他紧握住他的拳头让他动弹不得,撇了他一眼,越来越用力,林虎疼的站都站不稳了,麒麟随手一翻,他便整个都倒在了地上,好戏才刚刚开始。
一个大殿内,一个戴着礼官,穿着黑衣的中年男子坐在那,手中端着一杯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消息。
“禀告堂主,麒麟已经回来了,但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跑到殿内说着
“但是什么?”
白衣女子说不出话来,脸上一副为难的样子,往殿外看了两眼。
只见麒麟拎着浑身是伤的林虎大步地走进了殿内,顺手把林虎往地上一丢,扬起嘴角笑了笑。
“青雀堂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一个废物”说完便想往后走,像是给了青雀堂的其他杀手一个警告,来抓他的人就会像地上的林虎一样没有好下场。
“放肆,我青雀堂岂能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把茶杯狠狠一摔,在地上碎了无数片。
“给我拿下!”堂主大喊了一声,话音刚落,无数的杀手已经围住了整个大殿。
麒麟紧握了拳头,白衣女子马上过去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似乎在说,千万别干这种傻事。
“抓起来。”
不一会儿,麒麟已经被锁在了地窖里的铁笼子里,一个人盘坐在那,低着头,也不说话。
“你给我好好在这面壁思过,什么时候能够继续为青雀堂效力,什么时候放你出来”堂主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这个笼子你从小待到大,我想你是最了解它的人,无论你武功多高,你是绝对逃不出来的。”
麒麟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青衣男子见他没反应便也自己离去了。这个笼子,越用力只会困的越紧,从小到大他不知道被关进这里多少次,不吃不喝,最后只能妥协,他还记得十四岁那一次,自己第一次杀人,很害怕想逃跑,想逃离这里,从小到大也逃跑过无数次每次都被抓回来,一顿毒打之后就是被关在这里,七天七夜后,那一刻他希望自己就那么死去,最后获救了,他决定活下来,无论青雀堂让他做什么,他要活下来,于是那是最后一次他被关在这里,没想到今天却也。
坐在这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衣女子进来了,蹲在了他的旁边。
“麒麟,堂主的手段我们都见过,无论你怎么反抗,他总会想尽所有办法让你屈服的,你又何必为难你自己呢?”
“你不必劝我”
“我当然了解你,我也不是劝你,我只是来看看你,你从小到大的伤都是我照顾的,你就像我的弟弟一样,做弟弟的收到惩罚了,做姐姐的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白鹭,谢谢你,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必须得离开这里。”
“重要的事情?什么事情?那个叫冬阳的丫头?”
听到冬阳两个字从她嘴里冒出来,麒麟便愣了愣瞪大了眼睛。
“你从何得知?莫非堂主已经知道”
“不不不,堂主他还不知道,我只是听黄鹂那丫头跟我抱怨的,说什么你在外面有了其他姑娘便忘了她了”
“黄鹂?”
“对啊,就是黄鹂,她可是对你一片痴心啊,难道你都感觉不到吗?”
“何出此言?我不曾与她说过几句话,并没有什么特别关系”
没想到这句话被在外面的黄鹂听的一清二楚,她从心底发誓,总有一日她一定要得到毁了他,如果她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