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卿微微一笑,一边擦去冬儿的口水,一边说道:“我是说,你们留在京城,说不定我可以治好冬儿。很明显,这个四娘是有人刻意安排好接近你们,借你的姓氏你女儿的故事来接近我的。不过,我想你也看出来了,要对付我的人并不简单,四娘见计划不成功,可以立刻服毒自尽,足以想见背后之人的心狠手辣,你父子二人说不定也会被灭口。所以,你能不能安全回去还不一定呢。再说,我也很喜欢冬儿,我想你也不是个简单的农夫,不然冬儿一个智力缺陷的孩子不可能画得出如此精妙的图画,定是有人悉心教导的缘故。你说,是不是呢?”说着,转向中年男子微微一笑。
中年男子脸色变幻不定,好半晌,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小卿面前,颤声说道:“求郡主救救冬儿,救救我父子二人吧。”
吃糖吃的正欢的冬儿见爹得跪下了,可能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立刻露出要哭的表情,也歪歪扭扭的要跪下。小卿用力扶住他,朝着她温柔的笑笑,低声说道:“冬儿乖,好好吃糖啊。”又吩咐面前的中年男子,“你也起来。”
冬儿见漂亮姐姐对他笑,又见爹爹站了起来,又喜笑颜开的靠在小卿身边开心的吃起了糖,一双脏兮兮黏糊糊的小手把小卿的衣袖都弄脏了。小卿浑不在意,替他不停的擦擦留下的口水,望了一眼中年男子,说道:“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故事吗?”
几人正要移到外院大厅说话,毕竟房内还有一个死人,吴大树带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说是太子派来的。封府内有共识,凡是有关小卿的人事,都由吴大树接待。
男子扫了一眼院内众人,微微躬身只对白晨行了一礼,低声说道:“见过世子爷。”
白晨凝目一看,何昌海,暗龙卫首领。这个何昌海他只见过几面,却还是有点了解的,虽然为人阴狠,却对皇帝忠心耿耿,即使整个暗龙卫都有问题,他也绝对不会是其中一个。
他微微颔首,对何昌海说道:“你跟我来。”说完,看了一眼封太傅夫妇,才带着何昌海进了客厅。
院外的吴大树看到封华月站在一边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也好奇的瞄了一眼。忽然,他的眼神微凝,盯着其中一幅画皱眉打量。好一会,吴大树惊奇的睁大了双眼,禁不住的发出“咦”的一声。
小卿闻声,转眸望向他。吴大树也恰好转向小卿这边,眼神闪烁,却立刻低下了头,貌似在打量地上的画,眼角却瞟着白晨刚刚进去的房间。
没一会,白晨和何昌海就出来了,二人都是一脸的深思和奇怪之色。小卿看着,上前一步,低声问道:“怎么了?”
吴大树一看见白晨,脚步就向前挪了一下,却瞬间又收了回来,只是脸上有一抹急切和愤恨。
见封太傅和夫人也望了过来,白晨低声说道:“尸体不见了。”
“啊?”小卿吃惊,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再说,也没人再进去过啊。
封夫人没听见白晨的话,却听见了小卿的惊呼。她望过来的眼神不由也带了疑惑。
白晨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何昌海,低声说道:“化骨散。”
小卿又惊得差点“啊”出来。没想到古代真的有这种变态的毒药啊。她看看白晨,又看看何昌海,想问什么,却最终没有问出来。只是有点担心的看了一眼封夫人,这件屋子,义母还敢住吗?
何昌海知道眼前的姑娘就是近日深得圣眷的长安郡主,也知道今天太子吩咐他过来说是要协助睿王世子查一点事情的这个说法有点奇怪。平日太子有什么事都是直接吩咐的,从来没有这样模糊的命令。见到世子,却让他带具尸体回去查查。如今尸体莫名其妙不见了,只余一滩污水,这还怎么查?
他看看小卿,又转向白晨,低声道:“世子,这……”
白晨一手负在背后,对何昌海温润的笑道:“今天辛苦何统领了,稍后本世子会去找太子殿下说明的。”话语清淡,态度温和,气势却绝对是上位者的尊贵雍容。
何昌海心内一凛,恭敬行礼退下了。他和这位新晋世子打交道不多,只听说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没想到也有如此凛然的气势,一点不输于太子。也对,皇族之人嘛,能差到哪儿去?
吴大树理应立刻送何昌海出去的,只是心内烦乱,几步跨到白晨身前,躬身低唤道:“公子……”一时着急,就喊出了习惯的称呼。
“先送何统领出去,有事一会再说。”白晨早就注意到他刚出来时吴大树一时的动作,想必是他发现了什么。
吴大树领命,伸手恭请何昌海出府。何昌海却心下暗记,睿王世子在封府怎会有如此威严?要不要和陛下说一声?
封太傅虽然不知道何昌海什么身份,但官场打滚,早就学会了不该知道的不问,见何昌海出去,又恭请白晨到外院大厅坐坐。
几人都移到了外院大厅,等上茶点果品的丫鬟退下后,白晨看了看低眉敛目的中年男子和乐滋滋吃着糕点的冬儿,沉声对一旁端坐的封太傅和封夫人说道:“那个四娘的尸体不见了,被人下了化骨散。”
“啊!”这次啊的是封夫人,伴随着一声“啊”,还有茶杯“咣当”掉在地上的声音。封太傅脸色也有点难看,但很快的伸手拍拍封夫人的手以示安慰。
站在一侧的中年男子身子瑟缩一下,心内更加惶恐。他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啊?
白晨扫视一圈,目光在中年男子身上略停,又接着道:“刚才我们都在院中,屋内没有留人,有人趁机从屋顶下了化骨散,化去了四娘的尸体,想让我们没有办法从尸体上查出什么。不过,这样也算留下了蛛丝马迹。”说着,深深看了一眼封太傅和封夫人,“我和太子来的时候,有在府外安排人手,所以如果有人暗中从府外潜入,必然会被发现。所以,这个下手的人,必定是府内之人。”
封夫人面色一凛,“府内的人?”
“是,并且是对封府相当熟悉之人。”不然,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下毒毁尸灭迹,又全身而退,而不被他们发现。定是对府中路线相当熟悉,且有注意到李一河的存在,不然也不会避开暗中潜藏的李一河。能做到这些,肯定是已在封府内呆了一段时间的且有刻意的关注小卿的人。
白晨在思虑这些的时候,又瞟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或许,留这对父子在封府,会有什么收获也说不定。
封太傅眉头紧皱,望着白晨,“世子,今天的事……”自从小卿在中秋夜莫名其妙得了皇上的青眼,他心内就有隐隐的不安,果不其然,这不,很快就出事了。
白晨看了一眼身侧低头不语的小卿,温声说道:“太傅不需担心,既然现在我们知道有人暗中捣鬼,早作防范就是。”
小卿抬头看看一脸担忧的封夫人和满面忧愁的封太傅,开口说道:“不如我搬出去吧?”
“这……”
“不可!”
封太傅和封夫人同时开口,却一个犹豫一个坚定。封夫人看了丈夫一眼,起身走到小卿身边,牵起她的手,略带嗔怪的说道:“你怎么能搬出去呢?既然有人针对你,你一个姑娘家搬到外面岂不是更加危险?再说,你是我公开认下的义女,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如果贸然搬出去,陛下会怎么想?京中的人会怎么说?就算不为自己想,你也不顾义母了吗?”说着,拍拍小卿的手,故作责怪的看她一眼,又低声说道:“既然世子说我们府中有人作怪,你搬出去岂不是更加找不出这个暗中的鬼?你在府中,原来是不知道有人暗中捣鬼,是我们在明,现在既然知道了,变成了我们在暗,不是又多一层胜算?”
白晨听得暗暗点头,封夫人果然不愧女中豪杰,瞬时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他看看小卿,见小卿正为难的看着冬儿。
小卿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只是她刚才才说要留下冬儿父子的。如今知道府中有人暗中捣鬼,她怕冬儿父子留下会有危险。冬儿见小卿望着他,也朝着小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抬起袖子擦擦鼻涕,拿起一块桂花糕走到小卿身边,“姐姐,吃,香香。”说着,还做出一个砸吧嘴的动作。却完全无视身边的封夫人。
小卿伸手接过,笑着说道:“冬儿乖,谢谢冬儿了。”冬儿满足的一笑,又蹦蹦跳跳的回到了爹爹的身边,靠在爹爹腿边,抬起头咧嘴一笑。
中年男子微笑着拍拍冬儿的头,心内却翻江倒海。
小卿看着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纯真的笑容,心内顿时做了一个决定。如果有人要灭口,放哪儿都不安全,还不如放在眼皮底下看着点好。
她看着封夫人一笑,“娘,我听您的,不搬了。”在封夫人的强烈要求下,小卿私下也会喊封夫人做娘,“不过,冬儿我也要留下。”
封夫人笑着点头,“都听你的。”封太傅却欲言又止,看了看一脸微笑的儿子封华月,也暗暗叹口气,没说什么。
此时,中年男子才获准继续讲述他的故事。
中年男子叫曾文,其父曾是当地有名的私塾先生,自小在父亲的培育下熟读四书五经。只是,他一直无心仕途,没有参加过科考。其父也没有强迫他,后来父亲去世,接了父亲的私塾继续教书育人。只因为娶得妻子貌美,惹了当地恶霸的眼,被逼无奈才搬到临川镇外的小山村居住。后来,一家四口参加庙会,妻子因躲避恶霸,不小心丢失了女儿,妻子伤心之下不久就撒手人寰,留下了父子俩相依为命。在儿子六岁时,一场高烧导致儿子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但他没有放弃儿子,一直悉心教导,想让他像正常人一样长大。后来发现儿子对绘画很有天分,更是加倍用心。直至无意中救下四娘,在四娘的撺掇下,进到京城。
小卿听得认真,却只关注冬儿的部分。白晨却觉得一番话语看似合情合理,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总之,曾文和冬儿都被小卿留下了。
白晨告辞离开,刚出大厅,就看到吴大树等在门外。
他急急地上来,对着白晨低声说道:“世子,刚刚在夫人院内的画是谁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