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卿看到弟弟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也不管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淋了个透湿,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仿佛就想那么一直站下去,直到成为一棵树一般的。小卿的心疼的无法呼吸,只想就这么走过去,紧紧地抱着弟弟,把自己所有的温暖都给他。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走了过去,可她没有办法拥抱弟弟,她觉得自己就像一股烟一样的没有实质感,只能那么飘渺无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恍惚中,她觉得自己肯定在做梦,只是这个梦那么的真实,真实的令人疼痛,真实的能感觉到眼泪的湿润。
她看到了弟弟坚毅而稚嫩的脸,看到了那双一直显得深邃而成熟的眼睛,还有脸上遍布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湿润,也看到了墓碑上的字:曾小卿之墓。原来,自己真的死了,原来这真的是一场梦。
小卿虚脱无力的靠坐在了墓碑旁,想放声嚎啕,可她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任由眼泪肆无忌惮的流下来。泪眼朦胧中,她看到旁边的就是爸爸妈妈的墓碑,另一边是一个空白的墓碑,光光的黑色大理石,上面什么也没有。此时,弟弟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姐,你不是最喜欢看电影、唱K吗,我把你收集的那些影片和唱片都给你带来了,也不知道烧了你会不会收到,不过别人都说烧纸钱能收到,这个想必也能收到吧。”
“姐,下面的日子一定很枯燥吧,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见到爸妈,万一你在寻找他们的路途中寂寞了也可以有这些和你作伴,你不是一直号称中华曲库吗,我想你一个人在寂寞的时候可以唱唱歌,慢慢的寻找爸妈,不要急,也可以一边找一边等等我。”
“姐,如果爸妈已经投胎了你也赶紧投胎吧,也许来生我们还能成为一家人……”
“姐,我长大了,你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生活的,会把你喜欢的歌唱给大家听,你知道吗,有唱片公司找我签约,但我想先告诉你和爸妈,再决定要不要去……”
“姐,自从你走后,我都没有梦见过你,我一直觉得你还在我身边似的,姐姐,你喜欢的那套房子我已经拿到钥匙了,我会攒钱好好装修,就照着你的设计图做,姐姐,你要记得回来看我……”
少年的声音哽咽不能成句,声声泣血,眼泪一直顺着脸颊混合着雨水流进了衣领里,他也没有抬手擦一下,任由雨水打在脸上,似乎这样就能掩盖哭泣的痕迹。小卿听得心都要碎了,她多想上前去抱一下弟弟,告诉他不要悲伤,告诉他以后的日子要坚强。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陪着他流泪,看着他的伤悲自己心痛不已。
“爸爸妈妈,姐姐她一直有点小迷糊,你们如果能见到她,要记得好好照顾她啊,还有,我把她亲手做的那个模型烧给了你们,姐姐说,她一直想让你们能住进她设计的房子里,那个就是姐姐亲手做的,很漂亮吧。”
“姐,我买下了旁边的墓地,你看见了吗?以后等我也躺在这里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又能在一起了。”
“呜呜……爸爸妈妈,姐姐,你们都好狠的心呀,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人,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人……啊……”
少年终于支撑不住,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双手抱头发出一声悲鸣,嘴里低低的念叨着“我不想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可我知道你们都要我坚强,我会努力,我会努力……”
小卿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的心疼的仿佛就要死过去了,她觉得命运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要这么残酷的对待自己的弟弟,她不怕死,也不介意再死一次,她只是不想弟弟那么的辛苦,那么的痛。他才16岁啊,他应该是花一般的少年,应该长在阳光下,天天幸福的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一个孤儿,独自一人承担以后的风风雨雨。她拼尽全力发出一声喊,她似乎听见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声音,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撕裂般的疼痛。
少年忽然抬起了头,眼里放出希冀的光,“姐姐,姐姐,是你吗?是你吗?”
少年站起身四处张望,大声喊着姐姐,“姐姐,你回来看我了吗?”他好像听到了姐姐的哭声,“姐,你在哭吗?姐姐,你不要哭,我会好好的,我会好好地。”
小卿朝少年靠近,努力的伸手想要摸摸少年的脸,想要再感觉一下这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的温度。少年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尽在眼前,他小心翼翼的问着:“姐,是你吗?姐,是你吗?我能看看你吗?”可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这就是姐姐的感觉,这就是从小带着他玩照顾他饮食起居,比妈妈还要亲近的姐姐的感觉,不会错的,是他最亲最爱的姐姐的感觉!
“姐,你回来看我了吗?我好开心,真的,姐姐,我好开心,你没有不告而别,你还惦记着我。”
“姐姐,我以后会好好地,我一个人也能好好地,爸妈走后,你不是一直告诉我说,笑着也是一天,哭着也是一天,让我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吗,我没有忘,我记得你的每一句话,姐姐……”
“姐姐,不管你在哪里,都要记得我哦,我也会每天每天记得你的……”
少年急急地说着他的思念和眷恋,也极想姐姐能放心,他泪流满面,却极力的想表现他的坚强。小卿心痛的无以复加,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伸臂紧紧的抱住了少年,她感到了少年的体温,感到了少年瘦弱而结实的臂膀。在少年的耳边轻轻的说:“加油,弟弟!”
少年的身体一僵,他好像听到了姐姐的声音,在对他温柔的说着“加油”,少年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继而是一种释然,微微启唇,如叹息般的说道“放心,姐姐。”
小卿心神一松,继而陷入了一片黑暗。当她再次有知觉的时候,耳边是一道小孩子脆脆的声音,一直在说“她怎么一直流泪啊,会不会有事啊”,“怎么睡了这么久还不醒呢,不应该啊”,“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啊,不要一直舔一直舔啊”,聒噪的很。还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舔她的脸,湿湿的,有点粗糙,划得她的脸微微的疼。
小卿的头稍微动了一下,试图躲开脸上的东西,接着就听到小孩子惊喜的声音,“呀,动了动了,要醒了吧!”
“闭嘴,别吵了,她不会有事的,只是还没睡够呢,吵得她睡不好,小心我一爪子拍飞你。”一道低沉黯哑的男声,有点怪异,但很好听,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小卿试着动了一下,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入目的就是雪狼安详的眼睛和激动的跳来跳去的小狐狸。
小狐狸一边跳一边兴奋的说着:“呀呀,小丫头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好几天了,再不醒,你小白大爷我都快吓死了,太好了太好了!”
雪狼也咧嘴一笑,说:“丫头,睡醒了啊,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了?小卿觉得自己凌乱了,石化了。她瞪着一双好看的杏眼,好半天反应不过来,就那么呆愣愣的躺着。
“喂,老家伙,你说小丫头是不是傻了啊,怎么没反应呢?”小狐狸奇怪的趴在小卿的眼前晃来晃去。
雪狼伸爪揉了揉小卿的头发,说道:“没事,她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会就好。”
话音还没落,小卿一咕噜蹦了起来,指着雪狼和小狐狸,“我,我,我能听到你们说话了……”
小卿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满脑子都是听懂了狼和狐狸说话的震撼,她激动的脸颊通红,身体微微颤动,连身上聊做衣裙的毛皮掉了都没有察觉。
雪狼微微一笑,声音低沉好听,说道:“丫头,别那么激动,你刚刚醒,身体还很虚弱,先躺下来休息,等你恢复了,我在慢慢告诉你怎么回事。”
小狐狸也跳出来说:“是呀是呀,先休息先休息,不然就浪费了。”明显的五六岁小男童的声音。
小卿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只能任由雪狼的安排,把她按到在厚厚软软的毛皮里。说实话,刚刚的一场梦让她精力耗尽,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能与狼和狐狸对话,震惊之余,身体虚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这次没有做什么梦,也没听到什么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直睡得很安稳,周身都暖洋洋的,就像在晒太阳一般,慵懒而闲适。小卿都想一直这么睡下去了,真是舒服啊。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外面的雪光映的洞里也有一层悠悠的光,她觉得自己浑身通泰,脑子里也清醒好多,回想那时做的梦,终究化为一声叹息,只要弟弟能好好的,自己也在这个世界里好好地生活,何尝不是另一种陪伴呢。
她感到有点口渴,刚刚动了一下,想爬起来找点水喝,雪狼就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