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入了长乐宫,喜宴开始时,摄政王脑中仍不断地回荡着这几句“来来去去都是你,都疼在骨子里……伤你一分,亦自伤一分……又许是,只多不少……”。
他的清儿,他的小姑娘啊……
他望着身侧端庄霸气的大湙帝王,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转头对上自己就是温暖如春的笑意,缀着眷眷柔情,叫人沉醉不知。
“清儿,我有些心悸!”不受控制地,摄政王喃喃地开口。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慌忙靠得更近,辰帝紧张兮兮地关切。
“你惹我不舒服,难受!”娇娇软软地开口,摄政王这锅甩得理直气壮。
“这……清儿怎么了?”
满脸困惑,辰帝脑子转得飞快,然后试探地问:“因为清儿刚刚跟朝臣说了几句话?没顾着你惹你不开心了?”
“不是!”
轻轻摇头,摄政王极其委屈地指责:“你这般美好,害我心跳骤然加速,无法自控!”
“晏哥哥!”
嗔了他一眼,辰帝愤愤开口:“不带这样吓人的!下次再这般逗我玩,我一定让你知晓欺负清儿的后果!”
“哦?后果?”显然有恃无恐,摄政王挑衅道:“晏哥哥倒是十分好奇究竟有何后果!”
“呵……”轻轻地冷笑一声,辰帝挑了挑眉,幽幽地开口:“晏哥哥,可别玩火自焚哦!”
“玩火自焚?”
同样眉毛一挑,摄政王邪气凛然:“清儿如此一说,晏哥哥更好奇了,怎么办?”
“啧啧!”
瞧着他这副妖孽十足,傲视天下的模样,辰帝摇了摇头,执了桌上杯盏轻啜一口,随性地拿在手中把玩,檀口轻启:“晏哥哥可知这世间女子对付夫君最行之有效的办法是甚?”
“是甚?”好奇地追问,摄政王妖孽般的脸上兴味浓浓。
眼底浸满笑意,辰帝悠然恣意地道:“清儿听闻,女子如水,以柔克刚方为上策。”
“若是晏哥哥再这般吓我,清儿不介意当着群臣的面做一个如水的普通女子,潸然落泪,试试可否以己之柔克你之刚。”
“晏哥哥以为如何?嗯?”
辰帝说这话时,魅惑丛生,挑衅十足。
脸上完美无瑕的笑容片片皲裂,滞了半晌,摄政王复又挂起浅笑,无奈认输:“清儿不必试验!”
“别人的夫君如何我是不知,只是在我这,清儿此举足以锥心刺骨,令我以命相抵亦甘之如饴。”
“哥哥,嫂子,小煜祝你们百年琴瑟,白头偕老!”长乐宫殿中央,姬煜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腼腆的小白兔般鼓足了勇气诚挚地道出祝福。
迅速去抓摄政王,在暗袖之下紧紧握住他的手,对上他疑惑的目光,辰帝顿感头疼万分。
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辰帝转头朝底下有些忐忑的姬煜优雅端庄地开口:“谢谢小煜,今夜美酒佳肴,愿小煜用得欢愉!”
辰帝大方自然,语气里还捎带一点亲呢,叫姬煜受宠若惊,飘飘忽忽地回了座位。
如坠云雾,摄政王聪敏随意的脑子转了无数圈,亦不曾猜出这是发生何事,能让另一个自己任这北戎七皇子坐在摄政王专属座位上,竟还指了镇南跟着他伺候。
瞧着清儿这态度,好似自己与这北戎七皇子的关系十分亲密才对啊!
打发了姬煜,辰帝叹了口气,略显疲惫地对摄政王道:“晏哥哥,此事明日清儿再与你细说,可好?”
明日啊?
那想是不必再说了,待明日该知晓不该知晓的自己应是通通知晓了。
心中暗叹一声,摄政王不再纠缠,带了几分心疼,柔软地开口:“清儿不必烦忧,我不探究便是。”
“可是累了?宴会过半,要不早些回去歇息?”
见他心疼自己,辰帝自然喜笑颜开,甜甜蜜蜜地答应。
与文武百官及他国使臣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辰帝与摄政王相携而去。
回到乾和殿,便只剩下合卺礼了。
今日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乾和殿内的喜房自是被装点得尤为奢华艳丽,处处透着新婚喜庆。
屏退了众人,二人坐在喜床上,四目相对,俱是眸光如灯,暖意融融,情意绵绵。
“清儿……”千言万语,在摄政王喉间来回翻转,最后亦只道出了一句沉甸甸的呼唤。
“怎么了?”抵着他的额头,辰帝眨巴着一双风光潋滟的桃花眸,柔软地询问。
脑仁一直空痛得厉害,胸口的疼痛仍在肆意,拖着这般残破的身子若无其事地撑至此时,实属不易。
二人独处,对着这样柔软的辰帝,摄政王几乎毫无招架之力,瞬间崩塌了防线,轻轻撒娇:“难受,想要清儿哄!”
“哪儿难受了?心口?脑仁?”疼惜万分把人揽进怀里,颇为熟练地伸手揉他的心口,辰帝满腔爱意展露无遗。
鬼使神差,摄政王在心底藏得严严实实地话语一不小心就抖了出来:“清儿,你这般爱我,却仍比不上他,对吗?”
话一出口,摄政王登时悔意如潮,急急抱紧辰帝,喘促着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嫌弃清儿待我不够情深,清儿别难过,好不好?我就是…咳……咳咳……”
说得急了,一下子抑制不住地喘咳起来。
慌忙替他抚背顺气,辰帝柔声安抚:“乖,我知道!没有难过,你别急!别急,好不好?”
“嗯…咳咳……咳咳……”应了一声,摄政王又咳得厉害起来。
待他缓下咳嗽,整个人已浑然无力地软在辰帝怀里,眼眸半瞌,风华绝代的容颜难掩几分羸弱憔悴。
“晏哥哥,你方才睡着之际可是见过另一个晏哥哥了?”问得极其小心,辰帝的言语间透着少见的忐忑。
愕然抬眸,摄政王震惊道:“清儿如何知晓?”
“猜的。”
吻吻他的额间,辰帝轻声解释:“你方才睡前,分明是一副诀别的模样,我本以为醒来不会是你了。”
“而后你醒后似是轻松又夹着几分无言的沉重与苦涩,我本也只是瞎猜。直至方才你那般问我,我才有几分把握,应是你们已达成共识,故而让你这般无所顾忌却又心有不甘吧?”
“清儿……”摄政王万万不曾料到,他的小姑娘竟如此胆色过人,聪慧敏锐至此。
“被另一个晏哥哥欺负了?他跟你说我更爱他?就连你亦如此觉得?是与不是?”描摹了一圈他迷人的眼眸,辰帝轻轻软软,吐出惊人之语。
“清儿,你……”
指着辰帝,摄政王讷了半晌,慨叹道:“真是多活了一世,这推敲策算,便是我亦自叹弗如!”
“呵呵……”轻笑了两声,辰帝默默承了这夸赞。
而后顿了顿,辰帝敛了神色,颇为认真地道:“晏哥哥,可知何以谓之爱?”
“从前清儿不懂,这人间儿女情长,究竟是怎样的令人九曲回肠。更不懂,何谓爱,如何去爱!”
“然这一路跌跌撞撞,与晏哥哥磕磕跘跘行至今日,清儿想明白了一点。”
“清儿的爱,是愿君可似那雄鹰翱翔九天,亦是愿君能如那雏鸟安然归巢。想要你笑颜若百花烂漫四季不变,更想要你身体同松柏长青百年不改。”
“若你非要问清儿,爱你已爱得如此深沉,为何还可以爱他爱更加厚重。”
“那清儿可以告诉你,因着时间!”
“时间的奇妙在于,它会消耗情分,亦同样会增叠爱意。你永远不知晓,你们下一刻会情分渐消,或是爱意渐浓。”
“而很显然,清儿与晏哥哥的情分未消,爱意渐浓。这份天长日久的感情,在无数次的碰撞交叠中,以一种锐不可当之势,越发深沉厚重起来。”
“若你觉得我爱他胜过爱你,记住,不是因着你不够好,而是时间它不够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