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吃药!”反应过来的姬落迅速拿了药,递给权海晏。
权海晏倒没推托,干脆地接过来送进嘴里。
咽下药,权海晏喘促艰难地开口:“药瓶呢?”
有些莫名,姬落手下还是自然地寻了药瓶递过去,嘴里疑惑地问道:“哥哥要这个干嘛?”
权海晏摩挲手里的瓶子,忽然扯开盖子,将药丸尽数倒出,复又盖好,在耳边轻轻地晃了晃。
姬落看着他哥哥的动作,一头雾水,惊得连忙忍着疼痛去拾药丸。
走之前,阿清药是备的多,但也不能如此浪费啊!
心有所感地伸手将他按在床上,权海晏勾起一抹温柔浅笑,轻声道:“阿落,辛苦你了!”
倚在床上,喘息未平,权海晏低低地重复:“真的是辛苦阿落了!”
疼得毫无力气,姬落顺从地倒在权海晏身边,挨着他,虚弱地回应:“哥哥,阿落很庆幸!庆幸这份心灵感应,让我能够与哥哥感同身受。更庆幸如今能躺在哥哥身边,挨着哥哥,陪着哥哥一起痛!”
“哥哥若是觉得愧疚,便答应阿落一件事,可好?”
怔了会,权海晏柔软地问:“何事?”
姬落启了启唇,话未出口,门外传来了卫西的声音。
“王爷,皇上的信到了。”
“拿进来!”
随着摄政王话落,卫西手里捏着一纸信纸走进来。
自发接了信笺,姬落示意卫西退下。
卫西却又从怀里取了一纸信笺,呈上来:“王爷,这是卑职那夜阿达行刺时在他旁边拾得的信笺。”
姬落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是渠清一手锐利苍劲的小楷。
“珍惜当下,活在当下!”
这是?
不明白渠清的信笺怎么会落在地上,亦不明白渠清究竟要表达什么,姬落疼得混沌不堪的脑子更混乱了。
待卫西重新退下,姬落把这话告诉权海晏,而后不明所以地询问:“哥哥,阿清在说什么?还有,阿清的信笺怎么会落在阿…阿达旁边?”
到底是对那夜有了阴影,姬落说到“阿达”时不自觉地停顿了下。
“别难过!”权海晏这会疼得厉害,却一手握着空药瓶,一手费劲抚着姬落的脊背,极尽安慰。
“哥哥!”姬落软软地唤权海晏,觉得胸口真的好疼。
他哥哥一安慰,更疼了,不止身子疼,心也好疼。
他哥哥为何可以如此温柔美好?
被他害得瞎了双眼,已经疼成这般模样,却还要打起精神来安慰自己。
他的哥哥啊!
“给我念念清儿的来信,好不好?”感受到姬落的心绪波动,权海晏出声打断姬落的胡思乱想。
“好!”
姬落拿了另一张信笺,张开给他哥哥念到。
“一别半月,相思如酒;夜半惊醒,忧君安危;盼君早归,莫失莫忘!”
小小的信笺,只短短十六字,权海晏却倏然红了眼眶。
清儿真是好心思啊!
珍惜当下,活在当下?
这是怕自己还在跟从前那个自己吃醋,临行前特意写来劝慰自己的吧!
只是又把它放在一个空药瓶中,一个从前的自己才知道的心照不宣的秘密,这是故意欺负自己没有那份记忆啊!
真是个皮的!
这么皮,怎么就勾得自己神魂颠倒,欲罢不能了呢!
盼君早归啊!
如今倒真是归心似箭,竟连这双眼睛瞎了都想不管不顾地回去了。
他们已经错过了一生,那份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忽然涌现,他恍然觉得,每耽搁一刻,都是对光阴的辜负。
不愿负光阴,更不愿负她!
而此时,远隔千里之外的大湙皇宫,御书房内,辰帝将将放下御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主子,可要传膳?”墨琴见辰帝放下笔,赶忙开口。
“传吧!”辰帝有些蔫蔫的,又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墨琴担忧地望了一眼,终是未曾多言,自下去传膳。
弄箫殷切地替辰帝捶着腿,娇娇软软地道:“主子,您宣御医看看吧!”
自从摄政王走了,辰帝一直食欲不佳,如今更甚,每每用膳不过随意几口,还添了胸闷恶心的毛病。近几日,又总是疲乏不堪,嗜睡得厉害。
她们几个贴身宫女看在眼里,忧在心里,偏偏她家主子完全不在意。
“不必了!”
果然,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的辰帝完全没有见御医的想法。
实在没了办法,弄箫大着胆子规劝道:“主子,您不为自己考虑,总得为摄政王想想。若是摄政王回来,见您这般模样该如何……”
声音低下去直至消失,胆大包天如弄箫,亦知晓有些事并不是自己能妄论。
她可以仗着主子宽容为着主子好,说一些越钜的话,但摄政王会如何,只能主子去想,去说。
“那传王老太医吧!”
靠在斜榻上昏昏欲睡,辰帝想象着那人若是知晓自己如今这副样子,不知是要如幼时般嫌弃自己怠惰,亦或是心疼自己为他相思成疾?
照例随意扒了几口饭,辰帝顿觉胸闷气短,恶心得厉害。
没甚气力地漱了口,辰帝复又倚在斜榻上,等着王老太医来。
王老太医来得快,辰帝开口免了他的礼,慵懒地伸出手让他把脉。
脉象应指,王老太医的神情一震,颇为凝重地把了许久。
待双手均把过以后,王老太医面露难色,欲言又止了好一会,放在辰帝不耐地瞥过来时艰难地开口:“皇上的月事可是推迟了?”
辰帝困乏的脑子有些迟钝,不明所以地望着王老太医。
还是墨琴反应快,回答道:“确是迟了七天。”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您这是怀孕了!”
跪了下去,王老太医恭谨地抛出一个惊雷。
且不提这平地惊雷炸得辰帝如何里嫩外焦,另一边,北戎太子府正厅,姬落与权海晏并排而坐,北戎皇上皇后坐在对侧,氛围尴尬而诡异。
姬落还好,一心扑在自家眼盲的哥哥身上,心无旁骛地伺候权海晏用膳。
权海晏却自小是个心思敏感的,这会眼睛瞎了,其他的感官越发灵敏,心绪越发复杂难言。
只是他素来面无表情,深沉隐忍,倒无人窥得他这番敏感脆弱的心思。
而北戎皇上,巴巴地盯着对面失而复得的长子,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北戎皇后则已得知权海晏这眼睛是因着火玉莲被自己用来敷了脸这才瞎的,悔得肝肠寸断,连筷子都未曾动一下。
“父皇早日查清楚哥哥被送到湙朝的真相吧!”宫人撤了膳,屋子里再无外人时,姬落打破了沉默。
“儿臣与哥哥路上屡次遭遇刺杀,连儿臣身边的阿达都被蛊惑。又有人早早怂恿母后把火玉莲用了,一切均表明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儿臣近日需得陪着哥哥,还需寻找火玉莲,便恳请父皇费心查查这背后的真相了!”
“好,父皇知晓了!”
点头答应,北戎皇上痛心地望着眸光虚无的权海晏,有些小心地询问:“阿尘如何才肯认亲?”
空气一阵凝滞,权海晏沉默的一分一秒,于剩下的三人而言,均犹如腊月寒冬般难熬。
“待此事一了,我便会回大湙,认与不认,又有何关系呢?”
沉默了许久,权海晏叹息般开口。
姬落心头一紧,不觉便唤了一声:“哥哥!”
话一出口,姬落就后悔了。
权海晏抿了抿唇,到底没抵过心疼,妥协道:“查清楚真相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