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摄政王面无表情地领着姬落走了,辰帝又过了七天未曾见过摄政王了。
想到那时摄政王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已然醋意翻腾的模样,辰帝便不觉弯了眉眼。
真是不管哪个他,对于情感都这般霸道小气。
蓦然忆起前世从归元十一年开始他便陆陆续续上折子让自己册立皇夫,尽快大婚,那时的晏哥哥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那些奏折的呢?
甚至后来,他特意单独觐见,只为与自己讨论册立皇夫之事,那时的他,心底又是如何的翻涌难受?又或是,那时他已心如死灰,再无期冀?
回忆奔腾而来,辰帝却再也笑不出来,五味杂陈,细细密密地疼痛袭上心口,为前世一生隐忍的他,亦为曾经一无所知的自己。
“禀皇上,摄政王已出发去清和寺!”暗二与暗三前两日被派去看着摄政王,这会暗二悄无声息地出现,例行禀报。
辰帝拿着朱笔的手一顿,清和寺之行摄政王已经上书言明原委,她亦是准奏了的。
前世摄政王亦是这一日去了趟清和寺,途中遭遇伏击,那会消息传到渠清这,说是摄政王伤了手臂,须得静养百日。
辰帝当晚便去探望,记得那时卫西跪在摄政王卧室门口:“万望皇上止步,王爷将将遭遇伏击受了惊吓,恳请皇上切勿打扰王爷休息!王爷如今已无大概,皇上若是担忧王爷的身子,明日早朝见了王爷便知卑职不曾撒谎!”
翌日,果然在早朝见着了摄政王,除了失血过多脸色稍稍苍白,倒真的跟个没事人似的。
那时的自己,可真是,一叶障目,眼瞎心盲啊!
如今,摄政王一重生,什么事都不记得,倒是记得给自己这个大湙帝王扫清障碍,不惜拿自己做诱饵,亲身涉险。
要知道,前世借着摄政王遇袭一事,摄政王与辰帝联手几乎清除了所有对辰帝有异心的势力。
至此以后,建立了辰帝对政权绝对的统揽。朝堂之上,不是摄政王的心腹,便是辰帝的亲信,而他们,都忠于天下百姓,忠于大湙帝王。
摄政王上密折提出此事时,辰帝是坚决反对的。
奈何摄政王折子写得漂亮,有理有据,且承诺绝对保证自身安全,辰帝想着这人要做的事,自己便是拦怕亦是拦不住,不如索性随他去。
于是辰帝派了暗二暗三看着这人,虽明知以摄政王的势力,根本无需自己出手,还是让暗二悄悄把虎符送到他手里。
摄政王有备而去,按理说辰帝应是无甚担忧,只需坐在御书房等消息便是。
可这会,不知是忆起了前尘往事,还是辰帝对摄政王过于在意,心里竟无端地惴惴不安起来。
“暗一,把在京都的暗卫都召集起来,赶往断肠崖。”
断肠崖,情愁断肠,前世摄政王遇袭之地。
辰帝说完,干脆果决地领着暗二率先赶往断肠崖。
一路疾驰,脑子里闪过各种可怕的幻想,辰帝心急如焚地到了断肠崖。
远远地便听见激烈的打斗声,辰帝领着暗二下了马,悄无声息地靠近。
越是靠近,辰帝的心底越是怪异,待她看见摄政王正漫不经心地跟几个人对打时,脸上的表情简直哭笑不得。
若不是前世辰帝接手过摄政王的暗卫,还真看不出这群人其实这是都在逗着刺客玩儿呢!就连摄政王一个人对着好几个刺客,那也是从容不迫地放水!
真是,逗着人玩儿都那么专业!可怜她紧赶慢赶,一路胡思乱想,结果来了是看这一群人专业耍猴!!!
辰帝放松了姿态,随意寻了一个角落观看她亲爱的摄政王以一敌五,游刃有余。
然而看着看着,辰帝突然意识到她亲爱的摄政王大人一步一步不着痕迹地退后,越来越靠近崖边。
辰帝面色一变,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陡然爬上了她的脊背,让她整个人都一激灵。
只见她一阵风似地冲入战场,一把将摄政王挤开,替代了他的位置。
心里想着事,辰帝无意识地后退一步,就这一步,她脚下的泥土瞬间松动,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往下跌落。
“清儿!”摄政王飞扑而至,伸手拽住了辰帝。
暗二迅速加入战斗,拦住方才与摄政王打斗的几人。而暗卫们早已发现这边的异常,手下动作骤然凌厉迅猛,快速收割人头。
在跌落的瞬间,辰帝刹那明白了摄政王今日如此诡异行径背后的算计,怒火霎时龙卷风般卷土而来,彻底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望着权海晏紧紧拽住自己的修长大手,又抬头去看权海晏焦急万分的脸庞,渠清痴痴地露出一抹微笑,诡异至极,一如恶魔。
“清儿,快上来!”权海晏费力拉着渠清,声音满是动荡不安。
这会,权海晏整个人匍匐在地,单手拉着渠清,根本没法用力。但凭借渠清的身手,只需在崖壁上踮个脚尖完全可以借着他的力气一气呵成地上来。
故而,权海晏动荡不安的声音里还裹着几丝不易察觉的乞求。
渠清洞若观火,却丝毫没有心疼,她仍勾着唇角,挂着那抹诡异的微笑,宛若恶魔般开口:“晏哥哥,想不想尝试一下痛失所爱的滋味?”
“清儿?”死死地拽住渠清,权海晏的面上全是震惊惶然。
“就是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一点点消逝,却毫无办法的无力感呢!”
渠清的声音明明充斥着浓浓的恶魔气息,却好似情人低沉恩爱的呢喃,温柔缱绻,醉人万分。
这般极致的矛盾,叫人望而却步,又,怦然心动。
权海晏的眼睛骤然睁大,眼底是极致的惊恐仓皇,他的世界,天翻地覆,慌乱横行!
渠清却一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她在他慌乱不堪的眼神下,镇定自若地伸手,果断决绝地去掰摄政王紧握着她的手指。
“不,不要!”权海晏睚眦欲裂,整个人都在颤抖,声音里除了惊惶便只余乞求。
不为所动,渠清冷漠地掰开了他的食指。
权海晏立刻重新抓了回去,抓得越发得紧,颤抖着乞求道:“清儿,求你…上来!上来,求你了……”
渠清手下一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总算恢复了几许清明。
“好吧!”
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渠清脚下寻了崖壁一踮,借着权海晏的臂力,一个漂亮的旋转翻身,瞬息间便已干脆利落地稳稳着地。
见权海晏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渠清蹲下身子,欲伸手去扶他起来。
被吓得浑身发软的权海晏这会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骨碌地坐起来,随即一把将渠清拥进了怀里。
拥着自己的这具身子在克制不住地瑟瑟发抖,渠清心底悔意与心疼一点点渗了出来,伸手就要去抚他的脊背。
这时,权海晏却又一把将她推开,怒火滔天地吼道:“大湙渠清,你是疯了吗?”
渠清原本蹲在他身,被他推的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呵…呵呵……”她这会垂着头,没看到权海晏眼底一闪而过的悔意,只低低地笑出声来。
站起身,渠清上前两步,重新蹲回了权海晏面前。
只见她十分邪气地伸手托起权海晏的下巴,大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他苍白的脸颊,冷漠至极地道:“怎么?就许你暗渡陈仓,瞒天过海,不兴朕欲擒故纵,反客为主?”
“疯了?呵呵……”渠清又低笑了一声,弯腰将权海晏打横抱起,朝崖边走了一步,声音空灵若风:“摄政王,不如今夜朕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疯魔吧!”
说完,不待权海晏有丝毫动作,渠清在他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抱着他,纵身一跃,直线坠落,万丈悬崖。
“皇上!”
“王爷!”
崖上是一群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