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从床上艰难地起身,让卫西伺候着穿戴齐整,吩咐道:“去备御辇!”
“主子?”卫西一瞬间失声唤道,下一刻便懊恼地低下头去。
他了解自家王爷的性子,也知晓对自家王爷来说皇上有多重要,可现在自家王爷连起身都困难,竟还要往外跑。
“快去!”摄政王说的干脆果决,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卫西看的惊心动魄,又见他强自稳住,微弯着腰,剧烈咳嗽起来。
壮着胆子去扶他,卫西人还没碰上就撞进摄政王的眼神里,那轻轻一瞥,差点让他当场跪下。
讪讪地收回手,卫西不知哪来的勇气小声道:“皇上传的话就是让您好好养身子,您这样皇上又该生气了!”
说完,卫西差点咬坏自己的舌头,这会,他真跪了。
“王爷,陈公子来访!”镇南进来时,便看见一向得王爷倚重的卫西跪在地上,微垂着头,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让他进来!”
摄政王歇了咳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清冷淡漠:“都下去吧!”
卫西如蒙大赦地与镇南退下,出了门见到姬落感激地行了个礼,待姬落随性地受了礼进了门,他对镇南嘱咐了几句,直直地就往御书房跑。
“哥哥?”姬落进了门,瞅着自家哥哥端坐在椅子上,一手看似自然地搭在扶手上,有些担忧地唤道。
这会他自己都乏力得紧,姬落估摸着自家哥哥可能是根本没力气坐稳,全靠手臂支在扶椅上支撑着。
“你受伤了?”权海晏抬起头来,既没纠正他的称呼,也没承认,只看着他略显憔悴的脸色问道。
闻言,姬落又惊又喜,惊得是他哥哥这可怕的洞察力,喜得是他哥哥这么明显的关心。
“哥哥肯认我了吗?”不敢回答刚刚那个问题,姬落快速转移话题。
权海晏怔愣了一下下,冷淡地对他道:“过来坐!”
姬落顺着权海晏的目光看去,是他家哥哥身旁最近的椅子,他一下子乐得找不着北,颠颠地坐了上去。
那神情,那姿态,好像他做的根本不是一把普通的椅子,而是香火供奉的观音莲花座似的。
权海晏略微茫然地感受着胸口突如其来的喜悦,并不陌生的感觉。但这次姬落离得这般近,这喜悦纯粹而又激荡,他明显感觉到整个胸膛几乎都要胀满了。
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姬落率先忍不住咳了起来。
接着,权海晏也无法自控地带起一连串咳嗽。
寂静的卧室里,只有他俩此起彼伏的咳嗽声,真是一母同胎,同病相连。
“哥哥,你也……”咳完了,姬落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哥哥,眼底还有化不开的期待与惊喜。
他不大敢确定,双生感应,双生感应,既然是双生之感应,应该不止他一个人能感受到,对吧?
很给面子地赏了他一个眼神,权海晏一眼看出他想了什么,看似略有不耐实则微带宠溺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呵呵……呵呵……”姬落一瞬间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笑得肆意而放纵,音质清脆而低沉,竟也是魅惑天成,妩媚动人。
又一阵汹涌澎湃的喜悦猝不及防地袭来,整个胸膛都要被胀裂了,权海晏居然忍不住弯了眉眼,极力绷着才没笑出声来。
“哥哥,我好开心!”姬落站起身来,高兴得就差手舞足蹈了。
“咳咳……咳咳……”乐极生悲,高兴得过了头,又牵出了内伤,咳得姬落眼泪都泛出来了。
权海晏本来就咳喘难消,无辜被牵连,捂着胸口咳得比姬落还撕心裂肺。
姬落停了咳嗽,有些无措,巴巴地跑到自家哥哥跟前,想去替他抚背顺气,手放在半空中,半天没敢落下。
“去坐着吧!”
姬落的一番纠结都落在他眼里,只是权海晏并不知该如何安慰。除渠清外,他确实不喜与人触碰。
当然,若是姬落碰她,他并不会太排斥,然而想要他主动开口,亦完全不可能。
姬落乖乖坐回原地,一份十足听话好弟弟的模样。
瞅着姬落乖宝宝一般老老实实地坐下,权海晏眼底忍不住浮起丝丝笑意,轻声道:“手伸过来!”
姬落一惊,可怜巴巴地瞅着权海晏,垂死挣扎:“哥哥,要不还是不要了?”
缓了这般久胸膛还残存着些许化不开的喜悦,这回居然还能感受到姬落不情不愿委屈巴巴的心情。
权海晏有些新奇,从前大概离得远,从未这般清晰地感受到这些不一样的情绪,唯有一些特别强烈的情绪才能被感知。
比如,他有时候莫名地想笑,或莫名地想哭,但不情不愿?委屈巴巴?还真是第一次。
“别闹!拿出来!”心里这般有趣地思索着,面上仍端着架子,权海晏半分不见妥协。
姬落一个大男人,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委委屈屈地望着自家哥哥,亦半分不觉得丢脸。
权海晏伸手仔细替他把脉,一时屋子里静得只余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他们俩虽隔着一个小茶几而坐,但俩个人身材高大修长,这般手搭在一起,仿佛亲密无间,密不可分似的。
“你替我运功疗伤了?”权海晏一派淡然地收回手,心里乱的一塌糊涂。
那般境况下,姬落还能聚起功力替他疗伤,他竟还是低估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对他的感情!
“嗯!”姬落垂头丧气,声细如蚊地道。
“下次别逞强!”看着他这样子觉得好笑,权海晏故意绷着脸,横他一眼,冷冷地道。
“知道了!”提不起精神,姬落低低地应到。
权海晏没理他,靠着椅子努力撑着,不让自己滑落下去。
姬落兀自消沉了一会,偷偷窥了眼权海晏,见他神色倦怠,知晓他如今身子状况不好,没敢再闹,轻轻地道:“哥哥用膳了吗?要不去床上歇着?”
“你先回去吧!”权海晏睁开眼睛,声音低沉而虚弱,显然疲惫得很。
姬落犹豫了会,小心翼翼地试探:“我可以留下来陪着哥哥吗?”
“不必了!你亦受伤了,早些回去歇息!”忽地有些喘,权海晏气息粗重紊乱,胸膛起伏得厉害。
姬落看的心惊胆战,生怕惹他哥哥犯病,急急忙忙道:“哥哥别气,我这就走!”
看他误会,权海晏亦未曾解释,闭着眸子靠在椅子上休息。
姬落一步三回头,眼瞅着自家哥哥没一点改主意的迹象,磨磨蹭蹭好半天,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