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马车中唯一看起来稍值钱的车厢门帘被打开,围堵的流民都望了过来。
车厢里三个人,一老妇一姑娘一孩童,除此之外空荡荡的简陋车厢里空无一物。
一听是受人尊敬的医女,流民们面上顿时就有了迟疑之色,趁此机会机灵的姜迅也站在车板上对前头堵住路的流民喊道:
“各位叔叔阿姨,昨天我也是在这条路上讨吃食的,估计还有许多人认识我,是这位善心医女收留我给了我一口饭吃救了我一命,我向大家保证我们一队人真的是去村里救命的。并且身为一个穷乡僻壤的医女能让全家吃饱就不错了,哪里有多少钱,大家伤害了她又能抢到几个刀币分给自己?”
小少年瘦削高挑的身形证明了他前日还是流民的身份,围住的人群里也有窃窃私语声证明了这一点,孩子一般都不会撒谎,真诚的表情容易让人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再看看云青青主仆穿的都不怎么样,马车也是简陋的很,只有小孩子浑身衣料还算舒适也不昂贵,这些表象都说明了她们也不富裕。
只是这些人驾有三匹马,这些马肉不好吃却也能活命,大家围杀了分食也能顶一天,所以就有人围拢在马匹附近,虎视眈眈的随时准备动手敲马头!但更多的人还是没有习惯害人,哪怕饥饿难耐也不愿意轻易动手。
流民中开始出现了两种声音,一种是管他是谁搜身就知道有没有钱了;另一种也是一大部分人说,要抢那些地主老财才能让大家吃个饱饭,一个医女还是不要动了吧,人家还要去救人就当积德了。
带头的大汉眼珠转了几圈,虽然不激进的想要刺激大伙一起抢劫这些人了,但也有些不死心,他瞪着眼睛越过前头几个一看就没有什么油水的村民看向马车里的女人:“你用什么来证明你是医女?”
这话一下提醒了大家,医女可是比男大夫还少见的一种人物,一般人家的都不会教育女孩做抛头露面的医女,最多为了生计教些接生的本事,那才能算是稳婆而不是医女。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云青青也不怯场,自始至终她都是稳稳的坐在马车里没有一丝惊慌的神色,这也是流民犹豫再三没有敢动她的原因。
一个惊慌失措的羔羊和有底气随时会跳起给你一击的猫咪可不同,多少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云青青知道大家其实已经不想抢她了,只是需要个台阶,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把小麒儿放到张妈的怀里抱住,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下钻出了车厢,视线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入目几乎没几人是健康的。大多流民都是面部憔悴、眼窝下陷、鼻梁瘦削突出、颧骨隆起清晰可见--这些都是因为腹泻或呕吐引起的严重脱水,还有缺少食物而导致的营养不良。
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一人之力有限,能帮的人不多。
视线转动,看到了一个藏在男人身后抱着孩子的妇人身上,孩子都差不多有小麒儿那么大了,妇人还把他抱在怀里,明显是生病了。
她也不深入那些流民之中把自己陷入危地,只抬手对那妇人招呼了一下:“那位姐姐,你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吧。”所有人都看向了云青青所指方向。
流民中有许多人是同乡或沿途结识后一起赶路的人,对于这一家三口多少还是有人知道的,一看云青青指向她手中的孩子,立刻有知情人士对周围人道:“这一家三口是西边城过来的,特别宝贝那独苗苗,都病了好些日子正愁呢,也不知道这医女是不是真有本事帮她们一把。”
议论声在周围响起,云青青面不改色的又抬手示意了一下。
没想到这么多人偏偏点中了自己,那妇人满脸的脏污没有睡好觉的红眼珠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看向云青青,在她接连两次招手的时候她就在丈夫的催促下,腿脚不停控制的走了过去。
围堵的流民见状也往前靠了靠,想要听听这自称医女的人怎么说。
云青青走到了姜迅让开的位置,直接蹲在了那处马车车板上,看着被女人抱过来的孩童瞪大了眼睛有些害怕的看着自己。
小孩子瘦弱不堪,年纪跟林麒差不多却明显瘦小的一大圈,不过明显父母照顾的不错,小孩子还算干净。
那妇人看云青青看着自己的孩子不说话,心中就有些焦急,也顾不上是不是大伙考验她了就带着哭声问:“我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脸上就多了块块白色……”
“你闭嘴!”那个领头的流民带着几个汉子走到附近看着她们,还大喝一声阻止那女人把孩子的情况都说出来。
病歪歪的小孩子本就害怕,被这声音一吓就更是要哭了。
而这时候小麒儿不知道怎么也从车厢里挣脱开张妈的束缚,走到自己娘的身后抱住了她的脖子,萌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看向那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子。
孩子见孩子,那正要哭的孩子一下就盯着可爱的小麒儿看了起来连哭都忘记了。
云青青依旧没有给孩子把脉,只看他的脸上长了一些边缘较为整齐,中间还是淡白色的白斑,就知道他应该是肚子里长了蛔虫,这表象明显也不需要别的求证,便用周围人都能听见的音量道:“孩子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吃了不洁的食物让肚子里有了虫。”
领头的流民有些不信的扁嘴道:“你就看这么一眼就能看出他肚子里有虫子?别欺负我们没有见过大夫行医啊!”
云青青面色不变,只眉头轻轻一挑淡然的看向抱孩子的妇人,用大家能听懂的方式道:“小孩子是不是不怎么爱吃东西,肚子有时候会疼,夜晚睡觉还会磨牙或者哭泣,儿童身体要弱一些,严重的时候还能惊厥,也就是抽搐发烧之类的。”
蛔虫病很常见,尤其人们常识知道的少,在外界衣食都不能保证卫生的情况下,更是高发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