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乐薇在皇宫中是出了名的嚣张无脑,所有的荣宠不过是仗着自己是九皇子的挚爱,而这个满腹蛇蝎的九皇子对待所有人都是铁血手腕,只对乐薇一人是出了名的宠溺,无论她做了怎样不合礼数的事情,他都会安然接受,并心甘情愿地为她收拾残局。舒悫鹉琻
可这并不等于乐薇就是个傻子,她也是在乐仲的调教下长大的,虽然不及乐菁一般端庄慎重,但仍是学了不少各类心术,对于皇后的心思,她大概是知道了的,自然不会傻到留在宫中等着被继续陷害,隔天便跟九皇子商计好,到京城外的般若寺祈福去了。
乐薇甚至做好了要在般若寺常住的打算,她的胎气安稳以前,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回来的!
乐璇在王府中都听闻了九皇子声势浩大地前往般若寺的消息,看起来,她的计划是奏效了的。
乐璇在皇宫中造势,说是大皇妃乐紫有孕了,以皇后的心思,是肯定不会留这个孩子的,又碍于乐仲的面子不可能铲除乐紫,最有效的手段便是想方设法将孩子打掉,而乐璇便派人在坤宁宫外守了许久,才将‘春’飨的食盒做了个调包,送到九皇子那去的食盒给了大皇子,却将给大皇子的食盒送到了九皇‘子’宫中。
而看乐薇如此仓皇离开,看来是已经识破了皇后要堕胎的意愿,怕皇后不死心,才赶快离开的。
乐璇抿‘唇’,想要让乐薇与皇后彻底反目,她似乎该再助推一把才是!
“王妃,”红帕恭敬开口,“大姑姑来了,请王妃到后院长亭相见。”
乐璇点头,她已经让红帕去邀母后多日了,却始终不见音讯,终于今日肯见见她了。
后院的长亭已经被几个白衣‘女’子守住,乐璇抬眼,才在亭中看见了仍带着斗笠的母后,看见这排场,乐璇便大概清楚,母后的**坊已经基本上恢复了正常运作。
“儿媳给母后请安,母后千……”乐璇半蹲下身子,请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元荷拦下:“不用客套,我如今可不是谁的母后。你若真心想认我,便唤我一声娘亲就好。”元荷的薄纱遮住了她的眼眸,却还是可以从声音中听出些许尴尬,这个丫头可是她曾经费心想要除去的人,如今却仍乖乖地给她请安,声音里没有一丝怨尤。
“娘亲,”乐璇抿‘唇’,她有多久没有体会过有母亲是什么滋味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两个字,内心会有一种破冰的幻觉,略哽咽了片刻才继续平静开口,“八皇子之前说清风已经被人救走了,娘亲知道了么?如今可安全了?”
“是安全了,你好奇我**坊的事?”元荷不禁又有了一丝的戒备。
“不,”乐璇斩钉截铁地开口,“我只是好奇清风而已,她似乎知道鬼瞳的身世,我既然将鬼瞳收到自己身边,就有义务帮她了解她自己的身世,若在恰到的机会,娘亲便请清风姑姑与鬼瞳见见面吧?”乐璇没有说谎,她对**坊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只要知道娘亲不会害玄凌珏就好了,至于她们是个怎样的组织,会如何运作,都不是她想考虑的东西。
她需要考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实在不想给自己再多找些麻烦。
元荷听着乐璇的答话,反而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怀疑,这丫头是真心对珏儿的,她究竟在介怀什么呢?
乐璇忽然记得八皇子的眼神,抬眼笃定开口:“对了,八皇子似乎对林笙姑姑很感兴趣,在派人清查她的底细,娘亲有些准备才是。”
元荷叹气:“查便查吧,早晚是要全部抖开的,那个林笙,可不是你们的姑姑!”
乐璇皱眉,娘亲的语气带着两分无奈,这是为何?可以与她结拜成姐妹的,她可以叫清风姑姑,却不可以叫林笙姑姑么?
乐璇知道,娘亲仍有太多的秘密没有跟他们说清。
“娘亲这些日子会一直留在京城么?珏应该会去江南,不知道娘亲可有什么需要代办的事情?”
元荷微微摇头:“过几日我要去拜谒上官正则,顺便有些事情要处理,江南那边,珏儿自有分寸的,你放心就是。我先走了,记得你与珏儿都要好好照顾自己,你们如今可是在一条不归路上!”
乐璇点头,便目送着她一路离开。
红帕见大姑姑要走,便到底是追了上去:“大姑姑,您又要离开京城了么?大皇子……”
元荷打断了红帕的话:“不准与璟儿提及我仍在世,还有,记得你是佛王府上的丫鬟,没事别老去见大皇子!”
元荷的话是带着她**坊坊主的气势的,没有任何回环的余地,说完便甩袖离去,留着红帕立在微雨中不知所措,眼瞧着大姑姑渐渐走远,才小心翼翼地轻声开口:“为什么……”
乐璇将红帕对娘亲的话听得真切,原来红帕心里还住着大皇子,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只是娘亲为何不愿意让大皇子知道她在世呢?那元修知道了么?
乐璇抿‘唇’,一路心思百转,娘亲的世界里,究竟有没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呢?
乐璇回到卧房,便看见玄凌珏略带着心事地站在房中等着她。
“乐璇,”玄凌珏微微抿‘唇’,眼神有些暗沉,“我明日就要启程去江南五郡,你是随我同去,还是留下等我回来?”玄凌珏知道,这一趟赈灾之行一定不会太顺畅,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他出糗,乐璇若跟着他前往必定是要受苦的,可若真的放她一个人在京城,他又有些不放心,这京城中的虎狼太多,谁知有多少人准备趁着两人离别的机会伤害乐璇。
十二与十四皆不在,他甚至连一个可以托付的人都找不到。
乐璇自然也知道他的犹豫,便笃定地瞧着他深邃的眼睛:“我随你去。”
玄凌珏抿‘唇’,并未言语,但眼神却始终停留在乐璇灿烂的眼眸之上,那紧皱的眉头分明昭示着他满心的忧虑。
乐璇伸出手指点到他的眉心:“我可不想我嫁的人是个愁眉苦脸的老头子,你在年龄上已经不占优势了,能在表情上给自己加加分么?”
玄凌珏抬手将乐璇的素手握紧,牵到嘴边轻轻‘吻’了‘吻’:“为了我,你已经处在多少人的算计之中了,真的值得么?”
乐璇的笑意反而更浓:“那我若说不值得,你现在想放开我的手么?”
玄凌珏微微怔忪,才重重叹气:“好吧,不想。”
窗外的雨声萧瑟,却仿佛是这世界中最动人的乐谱,不需要多华丽,却直抵人心;
两人的爱情清浅,却仿佛是这世间里最难得的真情,不需要多壮烈,便生死难弃。
乐璇一整个下午都在忙碌,回到王府中已经是深夜,细雨刚有些停歇的意思,便又忽然来了一股风,便将豆大的雨点砸下。乐璇站在廊下,没有回卧房,而是一路向西厢而去。
川川和月月早已经在摇篮中睡熟了,乐璇不忍心地伸手想要去‘摸’‘摸’两人圆润的脸颊,却终是怕吵醒了两人,便讪讪地收了手。江南五郡洪灾泛滥,恐怕也是疾病繁衍,乐璇实在不敢带他们俩一同前去,可留在京城之中,她又可以将这俩孩子托付给谁呢?
若乐璇是玄凌珏的弱点,那川川与月月,便是乐璇的弱点。
乐璇是绝对不敢大意将两人随意留在王府中的。
“在担心他们?”玄凌珏从乐璇身后将她抱住,低沉的声音稳稳地从乐璇耳边传来,他刚刚分明接到了通禀说她已经进了王府,却迟迟不见她回房,想来便只有这一个去处了。
乐璇点头:“我怕有人以他们威胁我,我一定会妥协的!”
玄凌珏抿‘唇’:“我已经派人去请八弟了,想来就快到了吧。”
乐璇不由得猛地回头,瞪大了眼睛看着玄凌珏:“你已经将八皇子都收拢了?”
玄凌珏摇头:“没有,他是我在这夺嫡路上最大的对头。”
“那为何……”乐璇皱眉,并没有问完便不再开口,她似乎懂了玄凌珏的安排,因为八皇子是正直的,他绝不会用孩子去威胁玄凌珏,而在这整个京城之中,也只有他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这两个孩子的安全,只要他肯同意,便一定会给他们最安稳的保护。
“王爷,八皇子到了。”听见慧律的禀报,乐璇便已经重重叹气,已经是戌时,若不是八皇子有心,他大可以推托天晚不肯前来的。
可八皇子到底是个重情义的人啊!
乐璇随玄凌珏一同走到了会客厅,会客厅中一片灯火通明,八皇子便一身月牙白长衫,负手立在大殿之中,迎着烛光仿佛浑身都散发着柔润的光泽,嘴角始终浅笑着,仿佛独
立在尘世之外。
“七哥七嫂,”见两人推‘门’而入,八皇子的笑容便更温润了几分,“八弟宫里有些小事,略耽搁了片刻,来得晚了,让七哥七嫂久等了。”
“八弟客气,是七哥深夜邀请,耽误八弟休息了,若非情势紧急,我是不敢劳烦八弟的。”玄凌珏微微抿‘唇’,也并未转弯抹角,只是直接说事,“明日一早我与王妃便要前往江南,孩子尚小,不敢轻易带到灾区,又恐留在京城会有危险,只能托付给八弟了,不知道八弟肯不肯替我照顾几日?”
八皇子却略微皱了皱眉头,不是说这双胞胎是乐萱上一个相公留下的遗腹子么?怎么七哥也这么在乎?
八皇子是多心思通透的人儿,听见七哥如此开口,便已经了解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由得笑意渐深,原来父皇千算万算,却反而正中了七哥的心思啊!
七哥的手段,比他想象中的更隐晦得多!
站在他的立场,他该将整件事都上报给父皇,以此打压七哥,以保证七哥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的,可是……
八皇子抬头瞧了瞧纤眉皱紧的模样,不知为何竟想起了他那早逝的亡妻,元晓当初小产时的悲痛神情不由得浮现在他脑海之中,久久无法忘怀。
到底是心软了些,八皇子叹了叹气:“好,我会保护他们。”
看着八皇子将‘奶’娘和孩子一起带走,乐璇不由得抿‘唇’,天知道她刚刚有多紧张,玄凌珏这个举措分明就是在赌,以八皇子的心‘性’,他必定是看出了端倪的,这就相当于将他们的软肋放在了八皇子的手中,只要他轻轻一抓,便足以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玄凌珏却始终是平静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八皇子会心软,他一早便知道。
次日一早,天气竟出奇一般放了晴,温暖的晨曦隔了一个月方再次‘露’出灿烂的光芒,将满地的水渍照的灿亮,仿佛整个世界都度了金边,格外耀眼。
乐璇躲在马车之中,掀了帘子朝外面张望,不少百姓见了这赈灾去的粮草车,便纷纷将自己家过冬储存的粮食蔬菜搬出来,自发地往那粮草车上送。
因为赈灾不是那些贪得无厌的昏官,而是清明廉洁的佛王,是他们愿意信任的清官,他们相信虽然自己的力量微薄,但至少可以伴着这长长的马车送达到江南。
到最后,甚至要出动军官来指挥百姓赶快回家,不要阻拦了赈灾的路。
乐璇抿‘唇’,有时候舆论真的是极有效的武器,它甚至比刀枪更锋利,可以直抵人心,却到底是求不来的东西,玄凌珏当了整整十六年的佛王,这种清廉的形象恐怕早已变成了一种符号,会随着他一辈子。
这是他这十六年清贫的一种奖励吧?
江南与京城隔的不过是两天路程而已,马车越往南走,便越是满目疮痍,灾民到处散落着,看见赈灾的马车,便如同一群强盗一般蜂拥而至,企图将整车整车的粮食彻底瓜分。
乐璇抿‘唇’,这就是传说中的官‘逼’民反吧?汉族人其实真的没有太多的野心,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没人会冒着风险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乐璇从马车中走出,并未下车,只是立在车板上朗声高呼:“一刻钟内,给我排成一排,不分先后每人得粮一升,继续夺抢的,格杀勿论!佛王心慈,我可没那么多耐心!”
乐璇的声音十分洪亮,哪怕是在人群中被挤得‘迷’了头脑的也听得清清楚楚,所有的官兵都端出了仿佛真的会动手的模样,那些灾民到底是小农,哪里见过这明晃晃的军刀,不由得也讪讪地低了气焰,乖乖听了官兵的指挥,安安静静地站成了一排,一斗食物,够一个人吃上七八天,他们大可以不用忍饥挨饿,就瞬间没有了铤而走险的理由。
乐璇微微叹气,人到底都是些势力的动物。
看着这些灾民兴冲冲地捧着那一斗粮食,乐璇竟有些心酸,天灾难逃,可为何古代的百姓便连活着的能力都没有了呢?
乐璇瞧了瞧如她一样皱着眉头的玄凌珏,轻声开口:“这样让他们自己散落着到底不是办法,要不然试试看建立赈灾点吧,每隔三五个县便设立一个救助点,周边的灾民可以来吃饭睡觉就好。”
玄凌珏重重叹气:“是啊,是该设立些救助点的,可是……如今情形,恐怕会有歹人来抢夺啊!”
nbsp;玄凌珏的话音未落,便见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男子一把夺过一个孩子手中的粮食,还一脚踹开了企图夺回粮食的孩子,他的饭量大得很,这一斗粮食怎么够他吃!“滚开,你个死小子!”
乐璇微微眯了眯眼,敢在她的眼皮底下为非作歹?正愁找不到威胁的例子呢!杀‘鸡’儆猴的事儿,以为她真的做不出来么?
乐璇侧眼瞧了天鹤一眼,天鹤便会意地点头,‘抽’刀便划在了那男人的脖颈上,霎时,男子便已经倒地身亡。
“杀人了!”所有人百姓不由得都慌地退了老远,尖叫声、痛哭声不绝于耳。
“我说过,继续夺抢的,格杀勿论!别以为你们如今是灾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为非作歹!”乐璇的眼睛里流‘露’着满满的权威,“赈灾,赈济的是良民,你们记得,谁敢做那伤天害理的事,一定死得比他更惨,但若安安稳稳地活着,佛王慈悲,不会忘了你们的死活!”
一个灾民最有眼力见儿,知道王妃与王爷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寓意,便仓皇跪地:“谢王爷慈悲!”
其他的灾民便也如同回了神儿一般匍匐跪地:“谢王爷慈悲!”
乐璇微微浅笑,看来他们倒是不傻,知道怎样才是对他们最好。
经过了乐璇这么一番折腾,所有的灾民都变得格外温顺,没人敢‘乱’说一个字,仿佛怕极了王妃会拿他开刀。
玄凌珏却仍紧皱着眉头:“乐璇,你如此,会招人怨恨的!”
“是啊,他们恨我又如何?”乐璇的眼睛里满是不以为然,“我给了他们食物,还要任他们欺负么?珏,你负责慈悲为怀就好,恶人我来做,这样民众才会信服!”
“可……”玄凌珏的‘唇’紧抿着,“天灾之下出暴民,你若做的绝了,恐怕反而会让百姓逆反的!”
乐璇微微勾‘唇’:“珏,你听过奴‘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