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妃是怎么教导规矩的?怎得皇上让她教导,就教导出两个不守宫规,随意出入的人来?”淑贵妃站起身,便吩咐身边的岑嬷嬷,“备肩轝,本宫要去钟粹宫,问问楚氏到底是如何学的规矩。”
岑嬷嬷颔首应下,眸中却透出几分担忧,犹豫着道:“娘娘这会子去,若闹得皇上那里知道了,只怕又要惹了麻烦。”
“怕什么?”淑贵妃眉眼之中尽是倨傲,轻笑了一声道,“皇上也要天下安稳,既为了萧煦能以皇长子的身份回宫已与我蔡家做了合作,有些事他心里也心知肚明,只要本宫做的不太过分,想来皇上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算了。”
岑嬷嬷想想,也的确是如此,自从景鸿帝承诺立六皇子为储君,又要升淑贵妃的位分起,皇上对他们永安宫的所有人都更加宽容了。
“奴婢这就去吩咐人预备肩轝。”岑嬷嬷屈膝行了一礼,脚步飞快的下去预备。
楚君澜这里刚和乳母一同哄着如升睡下,自己侧躺在摇床旁,单手撑着后脑,也有些昏昏欲睡。
自从生产后,她就添了不少的病症,身子也不如从前那般健康了,极容易疲惫,她倒是有法子调养,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好的。
迷迷糊糊刚要睡着,楚君澜便听见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旋即就有宽衣时悉悉索索的布料声。
楚君澜翻了个身,就看见萧煦站在昏暗的橘色灯光中,雪白的里衣覆盖健瘦的身体,肩膀与腰线的轮廓都极为漂亮。
“刚才皇上寻你去做什么?”楚君澜的嗓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萧煦看来的眼神温柔的仿佛温泉,能让人沉溺其中,他弯腰将楚君澜抱孩子那般抱在怀里侧坐在床沿:“也没什么,只是与我闲聊,问了一些在青剑山时的事,还有如升的事。”
楚君澜侧坐在萧煦腿上,头枕着他的肩膀,手臂环着他的脖颈笑道:“看来皇上也是希望享天伦之乐的。只是身边的皇子一个个不只人大了,心也大了。”
萧煦赞同地点头:“是啊,看着风光的位置,其实其中有多少寂寥也只有自己清楚。”
“回世子,世子妃,淑贵妃娘娘来了,现在就在钟粹宫门前。”
楚君澜掩口打了个呵欠,靠着萧煦的肩头不愿起来:“定是来找茬的,真懒得去见她。”
“那便不见,你歇着,我出去请个安便是。”萧煦抱孩子一般将楚君澜抱回床上。
楚君澜却担忧地跪坐在床上拉住了萧煦的手,长发从她肩头滑落在胸口:“你别去,还是我去比较合适。到底有蔡家的事在,如今她又是你的母妃,见了你,便又可以找出各种办法来羞辱你,何必去受这个气,还是我去吧。”
说话间,楚君澜已拉着萧煦的手下了地,赤足站在百花盛开的地毡上,衬得她一双天足越发白皙。
“海棠,服侍我更衣。”楚君澜扬声吩咐。
“是。”海棠应声走来。
萧煦却笑着对海棠摆摆手:“你退下吧,这里不用你。”
海棠脚步一顿,忙行礼退了出去。
楚君澜也疑惑地看着萧煦。
萧煦笑道:“你去,她更有理由为难,我只是个皇子,毕竟男女有别,几句话就打发了。她眼巴巴盯着凤位,不会太过造次的。”
拿了外袍穿上,萧煦又取了玉带扣系好,巴掌宽的玉带扣勾勒出他腰线的弧度,越发显得身长玉立。
脸颊被萧煦摸了一把,楚君澜到底没再坚持,看着他步履从容的走向了外殿。
躺会床榻,楚君澜禁不住笑起来,其实偶尔躲在萧煦身后,这感觉当真很好。
淑贵妃这厢早已等得不耐烦,这宫中谁不对她高看一眼?她去了谁的住所都是纡尊降贵,谁敢就怎么关着大门让她在外头等?这连最近本的待客之道都不顾了。
“怎么,你们是还想让本宫站在这里等你们主子出来?”淑贵妃横眉怒目。
钟粹宫门前的两名内侍已吓得噤若寒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暗暗叫苦。
“来给人,把这两个冲撞本宫的贱人抓起来,恨恨地给我……”
淑贵妃话没说完就被推门声打断,钟粹宫的朱漆大门被推开,萧煦负手走了出来,见了淑贵妃,行礼道:“见过淑贵妃。”
一看到萧煦,淑贵妃的眼神便阴冷下来,阴阳怪气的嘲讽道,“怎么,堂堂大皇子,连医生‘母妃’都不会叫?”
萧煦完全不想与淑贵妃多做纠缠,只道:“父皇吩咐过,六皇孙怕生,又太小,常日里不准人来钟粹宫打扰,这两个奴婢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淑贵妃高抬贵手。”
“呵,本宫掌管六宫,却没听说这一则。难道本宫处置两个贱奴,还要经过‘大皇子’的同意?”大皇子三个字咬的极重。
萧煦冷着脸道:“自然轮不到我,若是淑贵妃不在意父皇的想法,您自可以随意。”抬眸看了看天色,又道,“天色不早,男女有别,便不多六淑贵妃了。您请自便。”
拱手行了一礼,礼仪姿态十分标准,挑不出半分错处,但也仅此而已。
看萧煦转身便要回去,淑贵妃愤然追了两步:“萧煦!”
萧煦却全不理会,就似没听见一般,径直走近钟粹宫,并沉声吩咐:“关门。”
内侍们噤若寒蝉,不愿开罪淑贵妃,也不愿意开罪大皇子。
正在僵持之际,一个小内侍远远地踏着傍晚幽蓝的光从甬道奔了过来。
“回贵妃娘娘,皇上今儿个翻了您的牌子。请您先准备着吧。”
淑贵妃一口气憋在胸中,却不能不对景鸿帝的选幸表示欢喜,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她一时间甚至怀疑景鸿帝是不是故意为之。
一墙之隔的钟粹宫中,萧煦也听见了小内侍的话,心里便猜想,或许此处有皇上的眼线,皇上是得知情况特地来解围的。
萧煦捏了捏眉心,收拾起略有些沉重的心情,便回了寝殿。
次日散朝后,六皇子带着随从走在热闹的集市上,远远的便看见神仙酿的门前聚了不少的人,心里便是一阵憋屈。
身边人察觉六皇子的怒意,低声道:“殿下,要不要……”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六皇子垂眸想想,点点头。
那人立即点头应下,满脸得了重用的兴奋:“您就瞧好吧。”
心中的憋闷散去一些,六皇子继续向前走去,就在临要离开集市时,忽然看见路边一张小方桌后,坐着个个穿着粗布道袍的青年,桌子下还写着“代写家书”四个字。
原本这样一个人也并无什么可注意的,但此人奇怪之处,就在于远远看去,六皇子还以为看到了自己,若不是他确定自己并不是双生子,他几乎要以为这位他是流落在外的双生兄弟。
“六殿下?”身边的随从也发现了此人,看看六皇子,又看看那人,纷纷震惊了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