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册书入手,池棠差点喜极而泣。
被父亲大人瞪了一眼,才把眼泪收了回去,但一双杏眸仍旧水光潋滟,偏唇角又翘着,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高兴。
正喜滋滋抱着册书,忽见那名宫里派出的使者朝自己走来。
池棠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问道:“五叔怎么也来了?”
随礼部侍郎前来送册书的不是皇帝身边的李良辅,而是起居舍人萧琢。
“特意向陛下讨了差事过来道喜!”萧琢含笑道。
池棠刚矜持了一点,又被这一声道喜说得有些飘飘然,抱着册书傻笑。
一时乐,一时又觉得遗憾。
这么高兴的时候,太子殿下怎么不在呢?
去年就说要娶她,折腾了一年多,终于册书到手了,殿下应该也很高兴吧?
话说,好像好些日子没见到殿下了,也不知他最近在忙什么?
应该是在忙册封太子妃的事吧?
不过现在都忙完了啊,怎么没来找她呢?
莫非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太子到——”外头突然高喊。
池棠兴奋得差点没跳起来。
怎么正想着他,他就来了?难道这就是传说种的心有灵犀?
她兴高采烈地往外跑,也没留意刚走到自己面前的萧琢。
然而,在路过萧琢身边时,猝不及防地,被他抓住了手。
池棠脸色瞬变,僵了一僵,转头看他。
他抿唇不语,眸光幽幽深深,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急切,让她想起当年普明寺后山的那次遇见。
池棠紧紧盯着他看了片刻,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
一转头,却见太子殿下站在影壁一侧,目光越过出迎的父亲和礼部侍郎,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池棠顿时一个激灵,来不及多想便夺门而出。
“殿下!”她急喊一声,当众朝他怀里扑去。
李俨微微蹙眉,抬手将她接住。
女孩儿在他怀里仰起小脸,一双眸闪着讨好的光芒,笑容也显得有点谄媚:“我正想着殿下,殿下就来了呢!”
李俨轻轻碰了碰她发髻上的金雀儿。
这金雀儿是他七天前送的,当时就想着,若是册封那一日戴一定很合适。
他没把心里的话同她说,她也真的戴了。
想到这里,李俨心中一软,“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听得池棠心里七上八下,小心觑着他的脸色揣度,太子殿下这是看到了?还是看到了?还是看到了?
他现在是生气呢?还是生气呢?还是生气呢?
不管了,先把人留下再说,要是让他气得拂袖而去才麻烦!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闹误会呢?不吉利!
池棠想了想,一手垂下,握住了他的手。
他果然面色一动,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
然后池棠就被拉开了。
池长庭将女儿拉到身边,板着脸训斥道:“都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了,也不知道庄重一点,教人看了笑话!”
“谁笑话?”池长庭的训斥声未落,太子殿下就开口了。
说罢,目光淡淡掠过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面色一正,道:“册书已经送到,臣就告退了!”一点也不想看这俩大庭广众搂搂抱抱好吗?
李俨点了点头,又看向萧琢,目光却是一冷。
萧琢也施礼道:“臣也回宫复命了。”
打发了礼部侍郎和萧琢后,李俨挥退左右,抬起手,张开,掌心静静躺着一只纸团。
池长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忽有所悟,又看了池棠一眼。
池棠小声道:“萧五郎偷偷塞给我的!”
也不知道萧琢什么毛病,每次都搞得跟她有私情似的,还这么不巧被太子殿下撞见,吓死她了!
“上面写着什么?”池棠问道。
正要凑上去看,那纸条却被太子殿下递给了爹爹。
池棠只好又跑到爹爹身边去看。
刚跑过去,却见父亲大人倏然将纸条一收,捏在手心,冷冷一笑:“这一步步的,算得可真细致!”
池棠大急:“你们倒是让我看一眼啊!”
明明是塞给她的,怎么她看一眼这么费劲呢?
池长庭笑着将纸条递给她。
池棠展开一看。
纸上字迹潦草,像是匆忙之中写的,只有寥寥数语——
召明镜密论诸子,言太子不类君父!
池棠看罢一愣,旋即大怒:“他一个神棍!也配议论太子殿下!”
李俨唇角微微一动,温声道:“郑氏以凤命立后,明镜也因此受益,越发得陛下信重,这回应该是受诏论诸皇子。”
池棠忿忿道:“我就说跟秦归混在一起的没一个好东西!之前没有针对我,原来是为了现在针对殿下!”
李俨不禁莞尔,这姑娘凡是涉及针对池长庭和他的阴谋,总是格外敏锐一些。
针对她自己的,反而要迟钝许多。
其实明镜论诸皇子这一天,他早有预料,没料到的是,明镜会这么有耐心。
皇帝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但是第一次问,明镜没有答。
倘若当时答了,只会引起皇帝的疑心,他选择了等待和谋划。
所谓批命,从头到尾就只是个幌子。
不是为了让谁做太子妃,也不是为了让谁做皇后。
仅仅是为了让明镜声望日长,让他说的话更容易被信服,让他不再是个处处受人置疑的神棍,让他可以从容说出“太子不类君父”这样的话,而不会被皇帝简单地归类为赵王同党。
毕竟赵王最近也上了不少弹劾妖道的奏章。
“把赵王踩在脚下,以太子妃和新后铺路,这手趣÷阁也真是大!”池长庭冷笑道。
池棠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问道:“明镜不是和秦归交好吗?秦归不是赵王的幕僚吗?明镜怎么又踩赵王?会不会是苦肉计?不然他踩了赵王,又攻击太子,总不能自己上位吧?”
池长庭笑道:“踩了赵王,不是还有蜀王和魏王?”
池棠微微一怔。
李俨摇头道:“陛下立后并非完全因为凤命,不过是多方制衡下的选择,一则凤命,不足以让明镜断言储君。”比起批命一事的百转千回,论诸皇子显得有些轻率了。
“那要怎样才足?”池棠问道。
六个时辰后,明镜亲自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