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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敏可以帮人易容,但根本没法将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首先身形她就无法改变,其次脸部轮廓如果差异太大,不是化妆就可以弥补的。

但找人代替沐泽的想法一冒出脑海,就再也挥之不去。

而且她迅速地想到一个替身的人选——小北。

小北和沐泽同龄,不单单如此,他的身形和沐泽一般高瘦,长相也和沐泽有五分相似,只是小北爱笑,沐泽总是板着一张脸,完全相反的气质使得别人不会轻易将他们两联系在一起。

沐泽让小北换上他的衣服,邱敏帮小北化妆,刻意修饰了眉眼,将原本六分相似的长相提升到八分相似。若是光看上半张脸,两人几乎一模一样。画完妆,邱敏觉得一阵心塞。当她想找人代替沐泽的时候,恰好身边就有一个相似的人出现,世界上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除非这个人是他早就替自己备下的。

小北是他一年前在成都遇到的,那时候他不可能知道今日沐涵会谋反,所以他遇到小北时,估计只是看到这个人长得跟他相似,便留着当个备用。而最近,他知道太昌帝时日无多,于是才把小北召到身边。

可是他刚才明明已经有了应对之法,却故意不说,看着她为他着急,不过是在试探自己对他有几分真心。

小北代替沐泽出了皇子府,此刻天色还黑,火光的照射下他的半边容颜时隐时现,小北缩着脖子举袖假咳了几声,掩了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上半部分跟沐泽一样的眉眼。沐泽这段时日一直装病,不能见风,他这举动倒正符合了一个病中皇子的形象。

“殿下,请上车。”传旨的太监对小北说道。

小北独自上了沐泽的马车。

等到那三百御林军随着皇子的马车离开,沐泽立刻带上邱敏栾安通过密道到邱敏的房间中,接着备上马车从后门出去,直奔京畿卫都统刘向升的府邸。

虽然已是深夜,刘向升却尚未入睡,他负责长安城的安全,城门的守官已向他汇报太昌帝连夜返回长安之事。皇帝回京,按理本该事先遣人知会文武大臣,让百官出城十里迎接圣驾才是。但此次太昌帝却在没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突然返回长安,还是在半夜十分,此举十分奇怪。

刘向升直觉有事发生,他身为武将,没接到圣旨不能擅自入宫,所以只能等到天亮,皇宫开门后再进宫面圣。他看着廊下的滴漏,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寅时,钟声响起后宫门就会开启,等百官入了皇宫,到底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就一清二楚了。

却在这时,府中下人来报,皇长子正在刘府门外。刘向升一惊,暗道果然出事了!

他匆忙出了府门,看到一辆黑色的马车正静静地停在门口。

沐泽让栾安撩开马车上的纱帘,刘向升看到正坐在车上的沐泽,立即跪下:“参见殿下。不知殿下深夜找臣是为何事。”

沐泽假咳几声,暗示栾安放下纱帘。

刘向升忙问:“殿下身体可好?要不要请太医来?”

沐泽道:“已无甚大碍,就是还不能见风。”他停顿一下,才继续说:“刘都统请起。我刚刚收到消息,父皇突然病重,已返回皇宫。”

刘向升奇道:“陛下身体一向健康,为何会突然病重?”

沐泽也是一副不解的语气:“我也不知,不过若是父皇病重,理当召集所有太医前往皇宫会诊,可是如今宫门紧闭,不让任何人进入,也不知道沐涵是怎么想的,父皇病重他都不召太医……”

刘向升一惊:“殿下的意思是,皇次子谋反?”

沐泽忙道:“我也只是猜测,做不得准的。但父皇病重,母后也没有消息传出,这未免奇怪,我实在担心,可皇宫内还有一千御林军,所以才来刘都统这里,想请刘都统通知文武百官父皇已回京,随我一同前往皇宫面圣。”

刘向升立刻明白过来,如果太昌帝有什么不测,沐泽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可如今沐涵联合御林军将帝后囚于宫中,恐怕是想逼宫即位。

他素来只忠于皇帝,若是太昌帝死了,他自然会忠于沐泽,若是太昌帝还没死而是被沐涵软禁,那他更要同沐泽一起将太昌帝救出来。

太昌帝病重,沐涵没有召所有太医进宫为皇帝诊治,这延误皇帝病情的罪名沐涵是摘不掉了。邱敏暗想沐泽这是想把太昌帝病死的屎盆子扣在沐涵的头上。

刘向升立即派人去通知百官,接着又调京畿卫来,准备同沐泽一起前往皇宫。

另一边

小北下了马车,仍用袖子遮着半张脸一路假咳,他走走停停,时不时弯下腰喘息两声暗暗观察四周的地形,把一个病弱皇子的形象装得入木三分。三百御林军不可能跟他一起面圣,进入宫门后便分散开来,只有二十来人的一小队还跟在小北身后。

皇宫他是第一次进,这里完全不熟悉,不过主上交待过他,进了宫就跑,随便往哪里跑都行,只要拖到寅时宫门打开,他就安全了。这地方这么大,房子这么多,很适合躲藏。

前方有一处宫墙,小北突然将引路的小太监推开,快速冲刺几步,快撞到墙上时,藏在袖子中的钩索在同一时刻扔出勾住墙上的琉璃瓦,接着拉紧绳子双脚轮番踩着墙壁,快速翻到墙背面去。

这一下兔起鹘落让众人始料未及,谁也没想到堂堂皇长子的身手居然堪比上梁蟊贼。那些御林军愣了几息时间,才想起来要去抓皇长子面圣,呼嚎着追了过去!

林贵妃焦急地在大殿中等候,天都快亮了,皇长子怎么还没被带来?

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地扑进来跪倒:“娘娘,皇长子入了宫门后突然跑了,也不知道躲在皇宫的哪个角落里。”

“跑了?”林贵妃大惊,一脚踹在那太监的身上:“那还不快去给本宫抓回来!”

小太监连滚带爬起来跑了出去,林贵妃火冒三丈,这些废物,连带进宫里的人都能让他跑了!

“杨统领,立刻让御林军搜查皇宫,一发现皇长子当场诛杀!”

杨子恒二话不说领命而去,开弓没有回头箭,皇长子不死他就得完蛋!

夏季的天亮得早,寅时还未到,天边已经露出一丝光亮。

《大祈仪制令》规定:文武官五品以上及监察御史、员外郎、太常博士,每日朝参。

太昌帝既然已经回宫,今日也不是休息日,文武百官自然要上朝拜见皇帝,何况刘向升已命京畿卫通知文武百官皇帝病重,官员们更要知道皇帝的消息。此刻五品以上官员共计一百三十余名,黑压压地等候在宫门外,只待钟声一敲响,便可进宫。

殷士杰连同二品以上官员来到沐泽的马车外,沐泽让栾安撩开纱帘,一干官员见到沐泽的脸纷纷跪下:“参见殿下。”

“诸位大人请起。”沐泽干咳两声,栾安又将纱帘放下。

众人都知道皇长子为疫病之事操劳伤了身体,不能见风,原本官员们见皇长子病体虚弱,而太昌帝身强体健,私下里还猜测皇长子会不会先太昌帝一步离世,哪知转眼太昌帝就病危。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啊……

不过就算皇长子身体虚弱,只要他还能说话,还能施政,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邱敏看沐泽瘫着一张脸寂然而坐,猜想他大概在紧张,毕竟他未来的前途成败都在今天。邱敏轻轻叹气,暗想也不知道小北怎么样了,他身手虽然好,但皇宫内有那么多侍卫……

沐泽听到邱敏叹气,伸手圈住她的腰身,将她抱进怀中。

邱敏立刻绿了脸:栾安还在车内啊,这家伙发什么神经!

栾安急忙抬头看着车厢顶部,表示“我什么也没看到”。

沐泽附在邱敏耳边低声说道:“别怕,有我在。”

邱敏压低声音回他:“谁告诉你我怕了?”

“那你干嘛叹气?”

“我在想小北啊。”

沐泽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摩挲那片柔滑的肌肤:“不准你想别的男人。”

这干醋吃的好没道理,邱敏一把拍掉他的手指:“不要是总对我动手动脚的。”

沐泽把她又楼的紧一点,反问她:“自家的女人还不让我动?”

邱敏冷笑:“真难为你还把我当自家人。明明已经找好替身,却还故意看我这个自家人着急,有什么事都把我蒙在鼓里。”

她挣开沐泽的怀抱坐到一边,脸上带了冰凉的疏离。

沐泽语塞片刻,才道:“我不是想瞒着你,我只是喜欢你为我紧张。”

邱敏把头扭到一边。这个人说话总是半真半假,让人分辨不清,索性都不相信。

天渐渐亮了,寅时已到,入朝的钟声却没有敲响,宫门也没有打开。

都不用沐泽吩咐,一帮老臣自动带头聚在宫门口要求守门的御林军开门,这些御林军不过是给皇帝看门的狗,凭什么阻拦他们这些股肱之臣面圣?何况刘向升还带着京畿卫在后头压阵,群臣更是有恃无恐。

守门的御林军也暗暗叫苦,他们也是被上级吩咐不得打开宫门,其实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刘向升的京畿卫正在一旁虎视眈眈,已经磨刀霍霍了!

“娘娘,皇长子带着文武百官聚集在宫门外,要求打开宫门面圣!”一名太监战战兢兢向林贵妃汇报道。

“你说什么?皇长子在宫外?”林贵妃惊呼:“你确定?”如果皇长子还在宫外,那她派人在皇宫内捉拿的那个人又是谁?

那太监道:“千真万确!”

上当了!沐泽根本没进宫!林贵妃颓然坐在椅子中,手足冰冷。

她脑中空白了片刻,又立刻站起来去找沐涵。

沐涵正静静地守在太昌帝身边,林贵妃进了室内,沐涵轻轻地说道:“母妃,父皇走了。”

林贵妃看也没看太昌帝一眼,对沐涵说道:“沐泽根本没进宫,现在立刻逼包承恩拟旨,说陛下临终前已经传位于你!”

沐涵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用,大臣们不会相信的,他们会说这是矫诏。”

林贵妃狂怒:“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还有一千御林军!”

沐涵猛然站起来,大声顶撞回去:“可是沐泽有八万京畿卫!”

林贵妃脸色煞白,冷汗至额头滚滚而下。

沐涵痛苦地喊道:“从小到大你总是逼着我要登上那个位置,现在终于把我逼到走投无路,你满意了没有!”

林贵妃一巴掌甩过去:“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你以为沐泽当上皇帝,还会有我们的好日子过!”

沐涵捂着脸失声大笑:“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就算我不当皇帝,沐泽也杀不了我,只要我不造反,他就得放我离京让我去自己的封地!可你一造反,他现在正好有理由将我们一网打尽!”

林贵妃瘫软在地上,脸上升起不甘心的怨恨。王婷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不好了,刘向升带着京畿卫杀进来了!”

空气中飘起浓厚的血腥味,兵器的碰撞声除了一开始还有响起,之后便是一边倒的镇压。

邱敏看着沐泽脸上的漠然,越发地感觉到心凉。其实沐泽根本不需要小北当替身,有密道在,他完全可以脱身去找刘向升保护他,但他需要沐涵造反。

沐涵若是不反,按照本朝的规定,沐泽登基后,沐涵就得去自己的封地当个闲散藩王。沐泽若是要杀他,大臣们一定会强烈反对,而且他登基就杀手足,于名声也不好听。可是如果沐涵自己反了,那他就有一百个、一千个杀沐涵的理由。

所以他才让小北替他进宫,沐涵以为沐泽在皇宫中,必会紧闭宫门,这样沐泽就可以让刘向升带兵杀进去。

可那些被人利用的御林军,恐怕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做了刀下的鬼。

邱敏垂下眼:“你为了杀沐涵,就要赔上这么多条人命?”

“你说错了。”

邱敏挑眉:她错了?

沐泽的声音平板无波地响起:“我不会杀沐涵,我只会囚禁他,让他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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