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下三滥的借口,偏生从白霁口里说出来,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莫青衣懒得和他争论,闭上眼,彻底睡大觉去了。白霁倒是暗暗呼出一口气,也开始假寐起来。
这个时辰,村子里真的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唯独圆圆的月亮挂在上空,散发着柔美朦胧的冰冷月光,给村子覆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半夜里,张大春家的大公鸡就开始敬业的打起鸣来,吵得大家都不得安生。但是吵着吵着,又慢慢陷入了熟睡。
他们不知道的是,全村人的灾难,也就是青龙寨,此刻却是怒气滔天。宽阔的有些过分的大堂里,下面站满了土匪喽啰们,有的年纪轻轻,面容青涩。有的却是蓄满了胡渣,五大三粗的老土匪们。但相同的一点,便是他们的眉目之间,都带着一分煞气。
而高高坐在首位的,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他有着罕见的一头银发,深邃黝黑的眼里此刻如同在酝酿一场风暴,不同于土匪们穿的寻常衣衫,这个男子穿着的,是一袭红似血的勾勒着牡丹图样的华袍。
远远看去,还以为是降临尘世间的一朵花妖,他有着绝好的面容,世间男子都羡慕的修长身躯。明明是世间最俗艳的大红色,却被他穿出了危险而又令人沉迷的味道。这是一种心甘情愿的沉沦,青龙寨的所有土匪,都五体投地的折服在他的美貌与气魄之下。
而此刻,美如花妖的男子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下方众人,幽深眼底带着能冰冻三尺的寒气,他轻轻勾起了薄唇,露出了那抹令人窒息的笑,道“谁,杀的”
下方为首的一个中年独眼男子向前一步,面带十分的尊敬,道:“回大当家的,是个女子。”
知道大当家最不喜听人废话,当初还有人仗着在寨里有人捧着,肆无忌惮啊的在大当家面前啰嗦,结果被大当家一刀劈成了两半,丢到后山喂狼去了。现如今,大家都是对这位大当家又敬又怕,明明知道跟着他太危险,会丢掉命。却仍旧舍不得离开。
首位男子终于目露一丝兴趣之色,轻描淡写的道:“哦?”
独眼男子见到大当家赶情绪,心中一喜,连忙将自己调查的事情娓娓道来:“这女子年纪轻轻,却手段狠辣,行事更是决绝。她先是将二当家的手臂砍断,随后又砍了他的首级。速度之快,无人能及!”
“当真如此?”首位男子懒懒靠在椅上,颇有兴趣的问道。
独眼男子连忙点头,道:“那女子此刻和她同伴应该歇在张家村,看方向是赶路要去边境那边。”
男子终于轻笑出声,挥了挥手,吩咐道:“既如此,我们就去张家村探它一探。”
有独眼男子带头,全场的土匪全部随吩咐之声,跪着领命,一齐喊道:“对,探它一探。”
大唐之外的两边土匪们,也随着跪了下来,一同喊道。男儿的喊声之大,足足震飞了山里栖息的鸟儿们。
就这样,由大当家领头骑马,全部的盗匪们都跟随在他的后面,丝毫不敢逾越。而寨子里,此刻却空无一人。因为,这一次是大当家亲自出山,盗匪们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去守寨子。
没走多久,山路崎岖,大家扛着火把,很快的便骑马进了张家村。这仗势,将全村还在睡梦中的村民们吓得滚下了床,纷纷惊恐的躲在屋里瑟瑟发抖!
两百多号人,骑着两百多匹马,深夜里光临了一个小村庄,还能干嘛,当然是打劫啊!
“玩够了,记得回来。”大当家薄唇轻张,淡淡说道。
于是,二百多名土匪动作整齐的下了马,全部跪向了男子,齐齐呐喊道:“是的,大当家。”
说完,这些人全部扛着大刀,摇摇摆摆的去村子各处寻欢作乐了。唯独那独眼男子留在大当家身后,静候命令。
大当家倒是看了一眼独眼男子,语气不咸不淡的道:“为何不跟他们去?”
独眼男子当即跪下,回话道:“当家的面前总要留个人好差遣。”如果自己真的走了,估计回来的时候,等待的是被丢去后山喂狼的后果。这么些年,当家的阴沉不定的性子,他还是能揣测出一二来。
“看来,钩子近年来,越发了解我的脾性了。”大当家翻身下马,红袍翻飞间,莫名说道。
独眼男子听不出这一番话的喜怒,却依旧跪在地上,沉声道:“能待在大当家身边,是钩子前辈子修来的福分。”
大当家见到自己属下又害怕了,当即摆了摆手,要求道:“好了,起来吧。带我去寻寻,那个女子吧。”
而这时,男子离张大春家并不远。本来张大春夫妇睡得挺好的,却也是半夜被那股雷鸣般的震动吓醒了。他们连忙起身去看望自己的女儿,发现女儿正坐在自己的闺房里,如同木偶般,呆呆的靠在墙边。
张氏心下一痛,将女儿搂在了怀里,柔柔出声安慰道:“离儿,乖离儿,不怕,爹和娘一定会好好守护你的。绝不让那些个畜生靠近你一分。不怕啊,不怕。”
张大春却是拿好了家家都备用的弯刀,不发一言的守在了女儿闺房的门口。他不会跟妻子一样,柔声安慰。只能用自己的行动,来让女儿安心。以前,畏畏缩缩了太多年,今日里,终于可以一雪前耻,跟土匪们拼个你死我活了。
张离却在这时回过神来,她反抱住娘亲的身子,在她耳边轻轻道:“娘啊,我们不会有事的。别忘了,家中还有两位大侠,他们一定会搭救的。”
就在这时,张大春本就不严实的大门,又被土匪们撞开了。四五个土匪成群结伴的来到了张大春的家,他们先是扫荡了房子里的粮食,又踢开了张大春夫妇的房间,却发现空无一人。土匪们将房子里的桌椅摔了个稀巴烂,又大摇大摆的准备去另一间房子。他们再次合力,撞开了那扇房门。
四五个土匪扛着刀一进门,便眼睛都亮了。他们看见在屋里,有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女子,似乎才十七八岁。土匪们纷纷咽下了口水,如狼似虎般,朝着两个女子扑了上去。
张大春哪里容得他们扑上去,祸害自己的妻女。他双目猩红的举起弯刀,大叫着将最后一个土匪砍了一刀。弯刀已经被他磨得锋快,这一刀下去,那土匪的顿时皮开肉绽,痛叫着倒在了一旁。前面四个土匪发现不对,都回过头来,看向了那张大春。
他们两个举起手中的大刀来,骂骂咧咧的就朝着张大春的脑袋砍去。而另外两个土匪,却是走上前去,硬生生将合力抱着的妻女们拉散开来。当浑浊难闻的气息扑打在张离的脸上,当满是茧子粗糙无比大手开始接近张离的身子时,她发现,世界从这一刻,开始昏暗了起来。没有哭嚎,因为她知道,惹得土匪们烦了,她会死。没有挣扎,因为她也知道,惹得土匪们怒了,她还是会死。
娘亲撕心裂肺的哭声近在眼前,父亲下一刻便会惨死。她多么期望啊,她的公子,会如天神一般,替她挡掉这一切污秽,替她杀了这些丧尽天良的土匪们。
绝望的闭上眼,她平静的接受这一切。等着,等着,却发现,那只魔爪,迟迟没有伸向她。娘亲的哭喊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父亲也并没有临死的痛吟。张离懵懂的睁开眼,却发现,一个红衣女子披头散发的,持着长剑,来回穿梭在那些强盗中。
父亲早已如虚脱般的靠在了墙根上,他看起来,安然无事。转过头,娘亲身旁横着两个土匪,却都是断了气的。张离愣愣的看了看门口的那个置身事外的公子一眼,最后才将目光彻底钉死在红衣女子身上。
原来,是她救了自己一家人呐!张离叹了口气,开始掉起了眼泪。
莫青衣利落解决了最后一个土匪,站定,与张离得目光交汇,道:“没事了,张离。”
这一刻,张离的泪水如决了堤一般,她猛然间站起身,跑向了莫青衣的方向。在莫青衣惊诧的目光中,张离牢牢的抱紧了她。
莫青衣被抱的那一瞬,全身都僵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望了望张氏夫妇,发现他们只是感激的冲着自己笑后。她只能将求救的目光移向了门口的那人。
“白霁,怎么办”莫青衣傻傻的问了出来
第一次见到如此无措的莫青衣,白霁也有些傻眼,同时的,却有些好笑。不就被个姑娘投怀送抱了么,大家都是姑娘,紧张啥?当初被我扛着的时候,怎么就不见如此无措?
“温香软玉在怀,真是妙哉!”白霁幸灾乐祸的回道。
莫青衣被他气得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下一瞬就打在百霁的下巴上。怀里的姑娘还在哭泣,如同瑟瑟发抖的小白兔一般,红着一双眼睛,不停的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