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会有人掐掉你手中的烟,打掉你手里的酒,看透你的孤独,不嫌弃你最糟的模样,然后给你一个家。
她不语,但心里深深记住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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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青石街上,穿过冰淇淋店,又路过这间酒吧,灯光交错,门牌不算很亮,没有刺眼的白光。
她还没有走进去,站在酒吧的对面。
夜晚的风微凉,她坐在长凳上,掐起一根烟,深吸了一口,香烟上有华丽的花纹,她很喜欢,喜欢到想要把这花纹印在自己身上的某处。从前嗜烟如命,但现在她抽烟的频率已经刻意的在减少,少到仅在晚上的时候,才会去触碰它。
宋林忽然想起,也是在去年,在这个地方,有一个男人与她同坐在这里,他的身上有寂寞的味道,是她喜欢的。他的声音很冷清,似乎不会在任何人身边停留,偏偏她就是觉得很好听。
那时的风,也比现在更凉。
宋林是在半个月前回到上海的,因为她原先租的房子到期了,她不想在续租,也不想在到处流动,最后,她选择回到上海,回到这记忆中熟悉的城市。也是等到了这里才发现,原来本质上是没有区别,就好像她一直生活在这样一座城市,她的离开和回来没有任何意义。
回来后,她也想再去见一见李嘉琪,不过,她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只好找到这间酒吧,酒吧的老板告诉她,李嘉琪跟他的女朋友去度蜜月了,她是打从心底里祝福他,不过这句话没能带到。
站起身,吹落手中的一截烟灰,脚踩着高跟鞋。风开始变得有些大,她紧了紧身上白色的长衣,走向酒吧。
转身时,她又抬头看向那木凳,好像又看到了,深夜的路灯下,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坐在那里,女生很瘦显得单薄,斜靠着身后的长凳,孤傲的故作矜持。
她的眼睛停驻在那灯光下,看了许久,心里发出叹息般的声音,走进酒吧。
酒吧里这会很安静,大厅里只有李青岩,和一个坐在吧台后面的男人。她与李青岩打了声招呼,随后也走到吧台后面,随便找了个凳子坐在那。吧台后面是落地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公园,夜晚的公园里人很少,但灯光很亮。
她撑着胳膊拄在桌子上,眼底留下青色的痕迹,白天的工作让她觉得疲倦,所以,她更愿意像这样放空自己。她无法强迫自己融入到文字中,这让她很头痛,离开画画,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轻松自如。并且,她看着她的同事们,形同在看着提线木偶,她们表情苍白无神,说出的话大同小异,好像是经过洗涤后的整齐,大多过着得过且过的生活态度,对待工作也是如此。
像断了线的风筝,陨落,无迹可寻。
她只要看着文字,视线就会停留在文字旁的空白,想着如何把它们填满。可是,没有色彩的文字就没有灵魂。
这和她独来独往的生活模式是完全不同的,从前的工作只需要自己完成,和其他人打交道只是应对生活的一种手段,而现在,她却需要融入进这群人中。
此时,吧台前的李青岩已经调好了酒,手里拿着加冰的威士忌和香槟,递给宋林和她身后的男人,随后,又坐回吧台前,拿起记事本,很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因为大部分的客人都坐在包间里,只有她的身后坐着一个男人。
弯曲的卷发有些微黄,看起来不像是染过色的,现在应该是很流行这种发型。
男人很安静的坐在那里,喝酒,然后倒酒,反复的,他似乎并没有留意四周,但他时不时会抬头看向宋林。
看起来也的确,宋林是那种很能吸引人目光的女人。
直到酒喝完,微醺的神色迷离,却并不慌乱。他起身走到宋林的对面坐下,看向宋林,半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扇动。
宋林丝毫没有觉得奇怪,她也没有兴趣。男人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用手抵在桌子上支撑住头的重量。她抬头,发现他的眼睛,很亮,男人长得很清秀,有着淡粉色的唇,显得青涩。
“我叫林辰”,男人说道,
宋林歪着头瞧向他,问道:“我的脸上有字吗?写着什么?”,
林辰轻笑,宋林与众不同的说话方式,装作重新认真的看着,然后说道:“有字”,
他的眼睛充满了诱惑力,笑声很有磁性,戏谑着说道:“我念给你听。你的脸上写着,我在找一个人”。
他瞧着宋林探寻的目光,认真的继续说道:“我在找一个我命中注定的人”。
宋林本来是想看看他要说些什么,听到这,她不由低下头笑了,
“你应该换一个人试试”,再次看向林辰,眨了下眼,转向别处。
她看着面前这个人的搭讪手段,老套,俗气。同时把这个人,归纳为常在酒吧里泡女人的猥琐男人。
林辰听到这,摇了摇头,淡淡的笑,临走前,再次看向宋林的侧脸,没有多做解释,便离开了。
这一段小插曲并没有被宋林放在心上,她也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再见到这个男人,她此刻,只是觉得寂寞。
第二天,不用闹钟提醒,她早早起床,一边敷着面膜,一边给自己煮着粥。
因着杨静,她学会了享受生活。
宋林现在的工作,是在一间写字大楼里,她开始学着用文字养活自己,画画变成了她的爱好。但只要一有时间,她还是很愿意,飞到各地去看画展,总是觉得只要看到画,就像是被全部填满,那样充实。
同事是一个很早结婚的女人,叫杨静,就坐在她旁边的办公桌。比宋林大不了两岁,但是却有着丰富的生活经验和为人处事,平时很照顾宋林。
许是年龄相仿,她们有话题可说,杨静也曾告诉她,不要刻意去纠结,试着慢慢习惯现在这一切,宋林笑着回应她的好意。
她觉得,这个同事不像她平时所看到的那样,结了婚就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她有时也会想,她的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晚上的聚会,在曼德沙,杨静说,一定要去,诚然,她肯定猜到了,目前她还不太习惯这样的氛围。
等她到了那里,她的同事们已经开始热闹的喧嚣,那是与她无关的,她夹在人群中,旁若无人的走进去,来到杨静的身边,
“很热闹吧!”,杨静举着红酒杯,说道,
“是,很热闹”,她回答,
“你知道吗,你今天穿的很漂亮,我喜欢你不穿职业装的样子”,杨静说着,眼中映出一抹红色,深沉的红,艳丽,又不过于妖媚,恰到好处。
“谢谢”,宋林笑着说道,
“静静,去那边跳舞呀!”,另一个同事走过来,说道,
宋林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对杨静说道:“去吧,别担心我”,
“好”,杨静点了点,跟着走过去,
此时,宋林端着一杯香槟,起身。
热闹的人群后面,有一处偏僻的花园,白色丁香,香气浓郁却不华丽。她独自靠在长凳上,烟,变成了她最后的慰藉。
“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走过来的男人笑着问道,
“当然可以”,她说着,起身给男人留了一个位置,
“谢谢”,
“你喜欢坐在这里?”,男人习惯性的扶起镜框,问道,
“喜欢”,她低下头,看向脚下,
“后面真是有够热闹的,你不喜欢?”,男人试图打开话题,
“我喜欢,但现在,我更喜欢坐在这里”,她说着,对男人淡淡的笑,举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男人也举起酒杯。
抬起头,瞧着天上,或许是因为今天天气实在太好,在树枝的后面,看到了一颗若有若无的星星,很小,不易擦觉。
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说道:“我家那也有这样的星星,很多,一整片都是”,
“那会很漂亮”,她赞叹,
“是的,很漂亮”,男人说着,看向宋林,
坐在长凳上,找寻星星的模样,真的很美。他想,她的寂寞是有轨迹的,携带刺眼的光芒。
这时,宋林听到手机传来的震动,起身对男人说道:“谢谢,我想我该进去了,我朋友再找我”,
“好的”,男人看着她离开,这是一个漂亮的尤物,但她高傲的气质和淡然一笑的模样,让他清楚,他只能看着她离开。
回到聚会上,杨静站在人群中,看向她,说道:“差不多要离开了,你在呆一会吗?”,
“不了”,她说道,
然后,跟着杨静离开。
回到家里,卧室里窗帘被吹的起起落落,她没有开灯,不喜欢那样刺眼的光线,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幅带着相框的画,画里色彩锦簇,让人多停留哪怕一眼,就会感到眩晕。但她依然透过窗外照进来的光线,仔仔细细的看着。这是从多伦多带回来的那幅,也是她现在最喜欢的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