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娃不是安分的,二十九快三十了,没有想过如何过日子,总是合计着如何制服了建土,明着明着来,暗着暗着来,这不,听见建土说的话,又思考着如何阻拦一番,扭头去了九娃家。
到九娃家,丁娃说:“刚我听着莫建土要盖房。”
“穷的叮当响,拿什么盖?”九娃说。
“问题就是这,如果他真的盖房,这钱哪儿来?”
九娃一下子转过来了,“你是说他可能贪污?”
“对,等他把地基平了,材料拉回来了,我们就去法院告他。”这次丁娃聪明了,还用智谋了。
“可法院会管吗?”
“我们全庄人联名,把状子递到省法院,再写一份投诉信给省政府。”
“啥?省政府?是不是太大了,再说我们也没钱啊?”
“全庄那么多人,一人出点也就去了。”丁娃说。
“状子怎么写?”
“我找人写,省城有我一个表哥,陈庄的陈成,你认识的,我去在他哪儿住几晚,等法院把状子接了,我就回来。”
“那倒成,什么时候办?”
“这几日我们就暗地里和庄里人通气,等时间到了,我们就去办。”
聪明的人总是把时间用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比如建土。而愚蠢的人总会做一些闲的蛋疼的事,比如丁娃。
建土天黑后来了工子家,这么多年来,建土唯一能诉说的就是工子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工子是最有情义的人,他永远记着建土高大的身躯为他挡住前来的风暴。
“建土哥,啥事?”工子问。
“你也看到了,这几年庄里都盖了房,你家也盖了,我家的却是我爷爷留下来的,一到下雨天,连脚都没处下,我寻思着,盖了房子。”
“是该盖了,可是得花一笔钱。”
“这些年虽然忙着搞发展,但拖拉机也没停,到处跑,活计也多,积攒了点,另外还有那些地给的补贴。”
“那倒成,盖嘛,我给你打把手。”
“嗯,明儿我去砖厂,订些砖,你也顺路过去找一下王坤,来给我把地基平了,工钱按他的标准给。”
“嗯,好。”
第二天一大早,建土开着拖拉机,载着工子出了庄,他们不知道的是村子正酝酿着一场大阴谋。
“我们走吧,你去下院,找那些和建土不对眼的人,我去上院。”
“嗯!”
“我看山子爹也看建土不顺眼,你也去找找。”
“这成吗?他可是建土的亲叔叔。”
“得了吧,莫庄都是亲的,这会儿谁还认亲。”
丁娃九娃一家一家走着。
“二柱,建土打你爹的事,你记着吗?”
“忘不了。”
“现在我们要找回公道,你去不。”
“怎么找?”
“是这样的……”
“好,我去。”
“小军,建土这几年有点过了,我们合计着着他安分点。”
“怎么安分?”
“……就是这样,你去吗?”
“这好吗?我去问问我爹。”
“不用问了,去。”突然出现在背后的小军爹说。
“对生,我们想起诉建土,你去不去。”
“我就不去了。”
“你个胆小鬼,我怎么瞎了眼嫁了你了?”对生婆娘说。
“你就别吵了。”
“这次你要是不去,我就回娘家去?”
经过一早上的的串门,两人将整个庄都走遍了,结果令他们相当满意,接下来就是等建土下坑了。
“王组长,幸苦你了,工钱我就按你的标准走。”
工子把王坤带来了,开着铲车。
“不幸苦,不幸苦,工钱就不用了,我就收个油费。”
“那哪成,你也得出力不是吗?”
“我说成就成,你给我下午做顿好的,就当犒劳我了。”
“那肯定是好的。”
“好,就这么说定了。”
半把月过去了,建土把地基也都打了,砖也到了,随时等着动工。
省城,一处住所内。
“丁儿,你这次来省城干嘛来了?”丁娃表哥陈成盯着趴在桌上狼吞虎咽吃饭的丁娃问。
“起诉。”
“起诉谁啊?”
“莫建土。”
“村长莫建土?”
“是。”
陈成突然桌子上拍了一把,把正在吃饭的丁娃下了一跳,缓缓抬起头,看到陈成眼神中的凌厉,吞了吞口里的饭,问:“怎么了哥?”
“为啥起诉?”
“嗐,把莫庄整的死去活来的,最近贪污了点钱,盖房子,我们联合全庄人起诉。”
“混球!”陈成站起身来,面对着墙上的一副画,冷声骂了一句。
“咋了?”
“莫建土我从小知道,一身正气,刚正不阿,我在乡上读书时被人欺负,他见我是陈庄的,处处护短,帮了我数次,当上队长后,给你们莫庄挖井修路通电,当上村长又盖了学校,利国利民,我也听到你们莫庄人处处为难,可他放弃了吗?你们这些白眼狼,老天竟也将你们生了下来造孽。”陈成声音很大,以至于另一座房子里的他老婆也出来了。看见老婆出来,指着丁娃前面的饭对老婆说:“琴儿,把饭出去倒了,给这样的人吃饭,不如给猪给狗,我就是倒了也不让他舔一口。”
“哦,好。”琴儿点头,过去把饭端走。
“哥……”
“别叫我哥,我都丢人,你出去吧,我家虽不怎么好,但也不是狼窝,白眼狼我养不起。”
“哥……”
“滚!”陈成一把揪住丁娃,扯着出了门。
“莫丁,你们莫庄人眼界狭小,皆是小人,迟早有一天,老天爷会看到的,滚,别再来了。”陈成将门狠狠的关住,气呼呼的坐在了大厅。
“那个莫建土就是你口里的建土哥啊?”琴儿问。
“是啊,我的建土哥,多正直的一个人,为了莫庄呕心沥血,却被这些小人陷害。”
“你不帮帮他吗?”
“能不帮吗?我有如今这地步,全是他给我的,小时候读书被人欺负,我害怕去学校,有了辍学的心,是建土哥,他给我护短,送我去学校,还说谁以后欺负我就给他说,一定把书读下去,慢慢地,我没人欺负了,书读出来了,如今有成就了,却连他看都没去看过,我说他们是白眼狼,我又算什么呢?”
“那明天你回去一趟吧!我给你去请假。”
“嗯,你给我收拾一下,把我那瓶酒拿出来,还有烟,我明天带回去。”
“好。”
被陈成赶出来的丁娃没有放弃,找了一家旅社,明天去法院起诉,然后去政府举报。
黑夜,没有一丝光亮,它在等待黎明。
“高官,外面发生了一件怪事儿。”省政府里一所办公室,一个西装打扮的中年人对站在窗前的接受太阳洗礼的中年人说。
“什么怪事?”
“一个人投诉一个村长。”
“哈哈哈,投诉村长都投诉到省上来了,还真是怪事。”窗前的中年人笑着说。
“不仅投诉了,还在法院起诉了,现在闹的沸沸扬扬的。”
“是哪个地方的。”
“好像是白水乡陈家村的,什么市什么县的不知道。”
“什么?”窗前的中年人猛地一转身,脸上的笑容换成了严肃,接着问:“村长叫什么,投诉他什么?”
“好像叫莫建土,起诉贪污,暴力执法,是一个庄的联名投诉。”
“莫建土……”
“嗯!”
“你出去吧,把小王喊进来!”
“是!”
窗前的中年人就是当年的田县长,现在官复原职,是田高官,过几日就转正了。
“高官,您找我?”秘书小王进来了。
“嗯,莫建土你可有印象?”
“有,就是那个村长。”小王将莫建土记得甚是清楚,那可是他的老板点过名的。
“有人告他贪污,我有点不信,你去趟白水乡,了解清楚,现在就去,另外安排投诉人先住下,等你回来我去见见他。”
“好!”小王应了一声,退出了办公室。
莫庄,建土家门口来了一辆车,莫庄的人没见过这样的车,都盯着看,当看到停在了建土家门口,也都散了。
“请问,建土哥在吗?”进了门,陈成问。
“你是找二哥的,快进来,他在里屋。”小七出嫁了,这次是来看望爹娘的,看到门里进来的两人说。
“好好好。”说着就进了里屋,身后的司机提着东西紧随其后。
“建土哥。”陈成看到炕上躺着睡觉的建土,没有那时的年轻,两鬓加了少许白发,眉间的疤痕也盖不住建土哥的正气,他眼里出了一层雾,轻声呼唤。
屋里桌子前坐着的罪儿看到有人来,跑过去摇醒了建土“爹,有人。”
建土起了身子,看见前面的两个人,半天也没想起来是谁,下了炕,招呼两人坐了,小七泡了茶。
“你是?”建土问。
“建土哥,我是陈成。”
“陈成……陈成……”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小时候,我是乡上念书的那个被人老欺负的娃。”陈成提醒到。
“……”建土还是没想起来,对建土来说帮助人不过是举手之劳,反对陈成来说却影响了他一辈子。
“陈庄的,你看到我被人欺负,给我护短,还让我好好读书,谁欺负我,给你说。”
“想起来了,都这么老成了,十几年了,真没认出来。”建土这才有了一点印象。
“建土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早就辍学了,也不会有如今了。”陈成感谢着。
“没事没事,一点小事,如今你的成就也是你的努力。”建土谦虚着。
“建土哥,这么多年没来看你,是我惭愧。”
“那有什么惭愧的。”
“这次来是给你说一件重要的事的,不知道你理解不。”
“什么事?”
“莫丁联合了莫庄的人写了联名状子,去省城起诉你去了。”
“啥?”
“他来我那儿,给我亲口说的。”
“唉,莫庄啊莫庄,我想着他们在这儿跳就得了,没想到弄出了这么大动静。”
“我也急着来给你说说,一起想想办法。”
“不用想了,起诉起诉来吧,我做的没错,又怎么会怕?他们到头来不过是蹦哒的丑角,拳头打不过,法律上,我占着理。”
寒心啊!实是寒心啊!
建土对莫庄的人这次是真的绝望了,真的没想到。
建土留着陈成吃了饭,天也黑了,司机开车去了陈庄陈成老家。而建土坐在房檐下,一根接着一根抽烟,眼睛里没有任何神色,呆呆的盯着前方,随着夜深,也没有睡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