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母那儿吃完午饭,又和母亲唠嗑了家常。细细讲述这五年在国外的艰辛生活,母亲心疼她傻,明明有个温暖的家,却偏要自己一个人跑到国外受苦。夏黎笑了笑,回嘴道:“人的这辈子,有些路途,必须是自己一个人孤独的走下来,才会懂得人心、懂得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从而真正的成长起来。”夏母吃惊地望着她,惊地说不上话来。夏黎莞尔一笑,又道:“妈,经过这一遭我懂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生苦短,时不我待。它教我莫要荒废了时光青春,去做该做的事情。以后,我会双倍的孝顺你和老爸!弥补我这五年来不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的缺憾。”
母亲听完,热泪盈眶:“我们家小黎真的长大了。”“是啊,我现在也是当妈的人了。该体会的事情自然都体会过了,该懂的都懂了。”母亲呵呵一笑:“说起当妈,并不一件容易事。对孩子要对一点耐心、关心、爱心。这五年,逢年过节,你好像从未对我和你爸提过孩子的事。现在想起来……真为你的这五年的生活捏了把汗。”“再辛苦都过来了,没啥好担心的!”“可到现在我还云里雾里的,不习惯突然冒出来这么可爱的小外孙。”母亲恍惚至极。随着母亲的视线,夏黎的嘴角也挂起了慈爱的笑。那边卧室里,父亲正带着小豹,在床上下象棋。也不知爷孙俩对峙到了哪一步,小豹托着下巴,蹙眉思考的样子,还真像个小小思考者。父亲在这个家里,一直都是个主事人。
亲戚朋友有困难,都会第一时间请教父亲,拿主意。夏黎这次回家,父亲的反应不大。虽然只有寥寥的几句。而就这简单的几句话,夏黎却感受到了父亲的爱。父亲的爱,是睿智的,低调的,藏在高大形象的背后,几乎被人忽略。如若是很早以前,或许她会根深蒂固的认为,父亲对自己的态度,便是表面上的漠不关心。可有了小豹,经历是是非非,风风雨雨后,她对人情世故,看的更加透彻。夏黎拉回视线,认真对母亲说起回家的目的:“妈,我这次带小豹回来,并不想和黄家人扯上什么关系。”母亲微微一怔,立即懂了夏黎的意思:“你要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妈这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妈,我这次回国的目的是为了国外的工作引资,以后可能更加忙碌。小豹…跟着我,我恐怕不方便照顾他,如果你和爸不介意他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我就把他暂时寄宿在你们这儿,等工作忙结束,再接他回去。”
“好!我和你爸俩人在家也是大眼瞪小眼,无聊的很。你就放心的把小豹交给我和你爸,你自己以工作上的事为重!”“谢谢妈!这事要和爸商量一下吗?”“需要吗?你看他们爷孙俩玩的多开心啊!你爸肯定双手双脚赞同小豹留下来!”母亲的话刚说完,卧室里便传来小豹和父亲哈哈大笑的声音。夏黎心里宽慰至极,终于能放下心了。等bangde的引资结束,和黄思博不明朗的关系结束,她再把小豹接回自己身边。傍晚吃过晚饭,夏黎找了个借口撤离。可小豹似乎变得精明了,从吃过饭就一直粘着她,连上厕所都在外面等着夏黎。夏黎清楚小豹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要丢下他走了,就是不放夏黎消失在他视线范围内,夏黎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有舍不得,也有酸涩。在镜子前,磨叽了一会,冲水从厕所出来。刚打开门,小豹立即扑上去:“妈妈,我困了。
我想睡觉。”夏黎抱起儿子:“……困了?那妈妈抱你去房里睡觉。”小豹开始撒娇,在夏黎脖颈间扭捏起来:“妈妈,我要回家睡觉!我不要在这里睡觉……”“小豹乖…今晚就在爷爷奶奶家睡觉。明天回去好吗?”夏黎诱哄着。可惜不见效,小豹不高兴的哼哼唧唧起,就是不跟夏黎乖乖回房。一个劲地拽着夏黎往玄关去。夏母夏父见到这情况,也是双双坐在沙发上,干瞪眼,没辙了。电视里还播放着卡通剧,稚嫩的童声。而屋子里是夏黎训斥小豹的冷言冷语。“夏小豹,你又不听妈妈的话了?站墙角去!站好了!脚并拢!”手舞足蹈的小豹听到一声怒吼,也跟泄了气的皮球似得,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地靠着破旧一米二高的鞋柜,站得笔直。
夏黎知道小豹最怕她发火,她一发火,孩子就变得胆战心惊。隔好几天都不敢同她讲话。可实在没办法,她不想吓坏小豹。为了更长远的计划,她必须忍耐。夏黎绷着脸,指着他:“夏小豹,你告诉妈妈,你到底想干嘛?嗯?”“……我想回家睡觉。”小豹低低回应。“天这么晚了,街上没有车。这里床和被子都有,为什么不愿在这里睡?”
小豹低眉不语,只是默默地撅起小嘴。夏黎叹一口气,毕竟是自己亲骨肉。打骂什么的,虽然都是为了孩子。可这个角色她并不喜欢。一旁按捺不住的夏母,已经起身过来。夏黎可不想发生家庭暴力的一幕,最后还得让老人家过来劝架。夏黎换了商量口吻:“小豹听话。今晚就住奶奶家好不好?!”小豹闻言,赶紧抱住夏黎的大腿。“好,我听妈妈的,妈妈不要生气。”“…这孩子!”果然是个小孩!夏母走到玄关处,朝小豹伸出双手:“…好了。小豹,奶奶抱你去洗澡,洗干净了,上床睡觉去。”小豹依旧抱着夏黎不撒手,夏黎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粗了粗声。“小豹又不乖了是吧!跟奶奶洗澡去!妈妈数到三,你还不松手就对你不客气了。”不等夏黎开始数,小豹念念不舍的松了手,趴上夏母的肩膀。“……妈妈,待会小豹洗完澡,你来给小豹讲睡前故事,可以吗?”瞅着小豹星光闪闪的眼瞳,夏黎无法一口回绝。虽然起初她打算趁小豹洗澡的时候偷偷溜走,可一想到小豹洗完澡,找不到自己时的画面,夏黎的鼻腔忍不住一阵酸意。最后竟然神差鬼使的点头应允了。“……好。”
小豹洗澡的同时,夏黎在客厅与父亲聊了几句。不难看出父亲很喜欢小豹,知道自己将孩子留下,还警告了夏黎几句。如果不是碍于黄思博的关系,害怕他们父子相遇,夏黎怎么舍得把小豹丢下呢?闷在心里的算计,自然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哪怕是关心自己的至亲。当初她和黄思博闹成这样,差点让父亲与黄家人拼命。要不是自己的一个越洋电话,哭着恳请父亲别在追究,恐怕……她现在在a城的知名度要高涨许多。“爸,你放心。我不经常体罚孩子。小豹真的很乖!但是这段时间要麻烦您和妈照顾他了。等工作结束,我就接他回去。”夏黎有条不紊的对父亲说起。“那就好!礼拜天要是不忙就会来坐坐。陪陪你妈和小豹。”
“放心,爸!我每个礼拜都准时报到!”“好!”夏父满意地点头。洗漱间传来小豹戏水欢笑声,隐隐约约夹杂着夏母的说话声,听不真切。夏黎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心无旁骛的看了会新闻。包里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竟然是黄思博。夏黎偷偷地瞥了父亲一眼,打了声招呼,去阳台接电话。那边的人一开口就是暴躁语气:“你在哪?”“……”夏黎沉默了片刻,低声提醒:“黄思博,我好像并没卖身于你,我去哪了不关你什么事吧?”“夏黎!”那边的人听了,自然气的咬牙切齿。
最后没办法,老实交代道:“我在你家门口。等了你半天,你要再不过来,我…”夏黎还没听清他说什么,母亲便在门外叫唤她:“小黎,小豹洗好澡了,正找你给他讲故事呢!”“唉!来了!”提到敏感字眼,夏黎赶紧捂住波音孔,电话那边的人也不知听到没有,里头一片沉寂。
可夏黎也管不了那么多,对着电话冷冷道。“对不起,黄思博。我现在很忙。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可以吗?”不等那边的人答应,她已自顾挂了电话。小豹在床上等着她,穿了件乳白色卡通人头的睡衣。让夏黎情不自禁就蹂躏了上去。她用双手把小豹逗乐了,看着儿子一个劲呵呵呵的傻笑。那么开心的童颜,让她如何开口说离开的事实?夏黎兀自发呆,待回神,只见小豹捧着本图画书,等着她的讲述。可是今个,夏黎却没说故事的心思。
夏黎合上面前的书,将小豹抱进被子里,抱在自己腿上。随后双手紧紧地搂着他,贴着他。小豹很享受这样的亲密,乐不思蜀:“妈妈,今晚不说故事了吗?”半天没听到夏黎的回答,小豹扬起脑袋,再次询问。这才将夏黎从飘零的思绪中拉回,她更是抱紧了儿子。“小豹,妈妈跟你商量件事好吗?”“什么事呀?妈妈。”小豹一派天真模样。“妈妈工作忙,想让小豹在外婆家住一段时间。小豹要…”话未说完,小豹就抱着她,大嚷起来。“不要!我不要住外婆家,我不要和妈妈分开!”反应十分激烈。夏黎试着和他好好说话,可小豹却从不给她机会。不行就是不行,没得商量,这一点还真和黄思博一样固执。
可毕竟是个小孩,同夏黎闹了一会脾气,喊困要睡觉。又十分害怕夏黎趁他睡着了溜走,非要将她的手牵得紧紧的。就这样,在不满和嘀咕中,小豹缓缓睡熟了。好几次夏黎翻身要走,都被儿子不匀称的吸气声惊吓,又慢慢的躺了回去。小豹的手掌很热,属于小孩子的火热。拉着夏黎,仿佛也烫着她,刺激着她。终于还是要走的,夏黎不舍。抚摸着小豹光滑的脸颊,睡熟的童颜。然后一鼓作气地从他小手掌里抽出来,起身离开。在屋外看电视的父母见夏黎出来,放低了声线:“小豹睡着了?”夏黎点了点头,抄起沙发拐角处的包:“恩。睡着了。爸妈,我先走了。明天还要上班,小豹就托付给你们了!每个礼拜我都会回来看他的!”父母异口同声:“你放心去工作吧!”随后夏黎走到门口,母亲忙不迭跑去厨房,给她拿了些自制的腌菜。
“很多年没吃过妈的手艺了吗?下午刚做好的。给你带回去吃!”说着将饭盒塞进夏黎手里。“谢谢妈!爸!我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啊!多多注意身体!”“你慢走!”父母将她送到门口,本是要固执的送到社区外头。可夏黎知道他们家这儿一到晚上,社区里的路灯没一个是好的,外面黑漆漆一片,便没让父母送她了。楼道里的灯也不亮了,只有淡淡的月华透过窗户照进来,寂寞的照亮了一小片门栏。夏黎没走到楼下,便听到熟悉的哭声,先是细细地哭腔,接着变成了嚎啕大哭。此起彼伏一声一声的交换着‘妈妈’‘妈妈’。尤为可怜。
夏黎强忍着回头的欲望,快步走出楼道口,脚步越来越快,仿佛在逃。转角以后,终于听不清那朦朦胧胧的哭声了。可是这一场竞走,也花去了夏黎所有力气。她乏力地紧紧贴在墙面上,缓缓地闭上眼睛。心里波涛汹涌的不舍和酸涩,在这个漆黑寂静的夜里,找到出口般,泛滥成灾。那五年,她一个人带着小豹在异国艰难的生存。那双小小的手掌,总会在她孤寂哀伤的时候,贴上来。用一份火热的心,感染着她,给她继续前进的力量!她承认,如果没有小豹的陪伴,她不知这五年自己会抑郁成什么样?她舍不得小豹,万分不舍。她咬紧牙关,半响,口中蹦出那两个字:“小豹…”随后捂住嘴巴,小声呜咽,泪眼磅礴。她哭得伤心至极,放肆大意。全然没有注意到朝她慢慢走来的人影,以及碎碎作响的脚步声。直到被一个高大的臂膀抱住,她才惶恐的瞪大眼睛。
“黄思博……”这个时候,黄思博怎么会出现在这?她张了张口,略显惊讶。黄思博确先发制人:“夏黎,你胆子不小敢挂我电话!要不是电话里听到了阿姨的声音,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或许真的是怒火攻心,黄思博差点就说漏了嘴,幸好及时止住。在夏黎擦干了眼泪之际,换上严谨的表情。“夏黎,你回a城以后,一次都没回来过?”“……”夏黎抹了抹脸颊,湿润的,在夜风下,竟也刺骨的疼。疼的不知所谓,好笑的牵起嘴角,想也没想张口驳斥。“呵呵,刚回来?”“刚回a城我为了bangde引资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你瞧我有空来探望他们吗?或许你早点放手,我便能早点回来看望他们二老。”
夏黎的语气有某种撒气,也许是还沉浸在对小豹的不舍情绪中,进而面前的对罪魁祸首衍生了强烈的恨意。黄思博脸色也并不好看,他傻傻在夏黎家楼下等了一晚上,却没等到她楼上的灯光亮起来。于是他又在公寓前,兜兜转转了几圈。脑海里反反复复回映着幸月章总对夏黎侵犯的一幕。来来回回的人群,踢踏的高跟鞋,细微的对话。他故作镇定的回到车里,拿出一根烟,点燃。
他一直以为烟可以安抚他的焦虑,带给他短暂的镇定。可这一刻,好像也失了效果。迷迷蒙蒙的烟雾,包裹着他,仿佛吸进去的越多就越发放不下心,更多忐忑,更多焦躁。他掐断半截烟,握进了手机,毫不犹豫的拨了那个号码。电话通后,他直截了当的问她在哪?刻不容缓的语气。而对方却只用寥寥几句将他打发,甚至不等他话说完,结束了一场对话。那一刻,他的心,就像那跟被自己丢出窗外的烟头,被无数人一次次的践踏过去。他很生气,怒红了脖子。
一路飙速,将车开的飞快。等到了老社区破旧的巷子口,看见夏黎蹲在墙角,哭泣的样子。心里异动,如同刺破土壤发芽的荆棘,麻麻的刺痛。他暗暗握紧了手掌,积累的怒意莫名的消散了,如同呼出去的脆弱气体。夏黎越来越失控的哭声,他亦能感受到她的苦和脆弱。他在想,如若这个时候不上去抱住这个被自己伤的最深的女人。他还会有机会吗?他不是一个习惯煽情的人,三两步走上前,利落干脆的环住了夏黎颤抖的身子,却得到她僵硬的反应。以及她的讥讽。何时他能忍受别人用如此的态度对待他?除了夏黎。一次再一次的打破他的极限,让他彻底失去底线。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大有山雨欲来之势。谁都没有先说话,微弱路灯之下,只见两个人如同扎根的柱子,对立而站。
黄思博浅浅的吸进一口气,一字一句慢慢道:“夏黎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我的不对?是我不该缠着你?是我耽误了你回家探亲?你在怪我当年?”此时的他,浑身充斥着巨大的阴冷,分外吓人!夏黎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她刚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要改口,黄思博却兀自冷笑起。“夏黎,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当年若不是我外公逼我娶你,我无力反抗,你以为我会对你这样三无产品有意思?结婚后,我处处给你脸色,只想让你明白我不喜欢你。我以为我的态度够明确,你能看得懂。可没想到你智商这么低,这么简单的事你却看不透。”
夏黎脸色煞白,身体剧烈颤抖。这样的话,第一次从他口中得知。那种疼痛的感觉,密密麻麻,无法形容。夏黎暗自咬了咬唇,欲要将满肚子的欺辱憋回去。耳畔又传来冰凉嫌弃的男声。“你以为现在我缠着你就是对你意思吗?夏黎,我告诉你,想待在我身边的女士太多太多,你不稀罕,我黄思博更不稀罕!”“如你所愿从今以后,我黄思博不会再给你打一通电话,发一条短信!你不想我缠着你,不想我打扰你,我成全你!也请你以后滚得远远的,别出现在我面前!”
撂下狠话,黄思博气愤的转身快步走开,甚至不等夏黎回应一句‘好’。空气里只剩下凛冽的气息,黄思博转身时的烟味卡进夏黎的喉咙里,像一把巨大的剪刀,剪短了她的声带,无法出声,而流露出来的只剩这夜色般的寂静与哀伤。
也许是夜里受了风寒,第二日夏黎便壮烈的生病了。接到老妈的电话还晕乎乎的,不在状态,直到听见关于儿子的情况。“小黎啊,我看你还是把小豹接回去吧!这孩子倔强的很,昨晚我和你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哄睡了。今早不吃饭来抗议,让我们把他送回去!你说我和你爸忍心看孩子一直这样哭吗?”电话那边的母亲表示头疼的紧。夏黎也没办法,只能出狠招了。“妈,他要是倔,你就罚他站。千万不能宠,会惯坏的!”“小黎,妈可要提醒你啊,孩子的心灵是最脆弱的,晚上你走之后,孩子哭得太厉害了,我真不忍心在看到我的宝贝孙子哭了,他还离不开你。”“妈…”夏黎本想劝服母亲,随后想到她和黄思博已经毫无关联了,立即改口:“妈,我这边你们还没来过这边吧?中午你和爸都过来,顺便把小豹也带来,我给你们做饭。”
“好!那我就这准备准备!”“对了妈,这边地址你知道吧?”“知道知道!都记在本子上了。小黎不说了,我去菜市买点菜,回头给你做点泡菜带来,挂了啊!”母亲急匆匆的挂上电话,夏黎也顺势放下电话,去洗手间洗漱。镜子里的自己憔悴着一张脸,没有一点精神。夏黎觉得自己毫无朝气,用水洗了三四次,随后化了淡妆,遮一遮发菜的脸色。头还有点昏沉,发烫。夏黎赶紧去楼下的药店买了几盒感冒灵,烧了开水,一连泡了两包。喝下去之后,又躺回床上,半睡半醒眯了半个小时。起来后时间不早,夏黎去楼下的超市购物,可没想到却又一次遇见了黄思博。他身边换了一个漂亮的名媛女子,两个人异常亲密地逛在商铺里。夏黎本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一门心思想着中午给父母做点什么拿手菜!而就这样偏偏有人不肯放过她。漂亮的名媛女子趁夏黎不备不客气地朝她撞来,故意扭到在黄思博怀里,嗲声嗲气的大喊。“哎哟…思博,这不是你的前妻吗?真是!怎么走路也不长眼睛?撞到人也不说sorry?”“……”夏黎也被她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撞到一边,稳住身子,窥望过来。只见黄思博一张冰冷的扑克脸。下一秒,她才将视线挪到黏着他的女人身上。
他身边的女人一直都是漂亮的,不是气质高雅,就是长相精致。夏黎只知道漂亮的女人都有着类似的面孔,可能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子太多。在她的印象里,唯一能深深记住的是,就只有秦莎鸢一个,那个谁也争不过她的女子,那个最早住进黄思博心里的女子。他应该不希望看见夏黎,从未正眼看过她。只是一味的听着身边麻雀似的女子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最后不耐烦的皱起好看的眉。
“你说够了么?”并不是要维护夏黎,只是莫名的烦躁。“…思博,是她不长眼不看路撞到了我!你不安慰人家一下也就算了,还…”那女子不满的撅起小嘴,随着黄思博的脸色,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声响。“东西挑好了?挑好了就走!”似乎不愿多在这个地方和夏黎有过多纠结,火速的语态亦能传达出‘再不相见’的意愿。这样也好!昨晚两人不欢而散,将一切都坦言开了。从他的脸上看出的是无尽的不快。夏黎知道黄思博巴不得她从这里赶紧离开,她又何尝想出现呢?可能因为生着病,又被那女子狠狠地撞了一下。夏黎浑身乏力,想要快些走开,周边形形色色的人影,兀自晃动。若不是扶着推车旁的把手,恐是要在他们面前丢脸了。自始至终她都不敢去瞧黄思博的脸色,害怕是一张木然的冰川脸,从中看到他对自己的厌恶。夏黎侧开身子,看收银小姐将一张黑卡递给名媛,顺势也将一大包的名贵衣服转交到她手上,高喊着:“欢迎下次光临!”
他们折腾了好半天,才从夏黎身边走过去。这一刻夏黎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儿。她手扶住的推车瞬间被打翻在地,发出哗啦的声响!尽管她很努力想稳住重心,却不如人意重重摔在地上。路人高呼:“有人晕倒了!”脑袋里一片混沌,周围黑压压的,看不清的无数面孔,以及低鸣声。就在这时,一双大掌用力的托起了她,吸气声喷薄在她沉沉的面上,对着人群大吼:“让一下!麻烦各位让一下!”“快快…让他把人抱出去。”
人群之中也有人配合,主动让开一条路。夏黎极力想挣开眼皮,奈何无比沉重,她只知道那双手的主人如此有力的揽住自己,让她说不上的安心。“该死!怎么这么烫?夏黎你发烧了!”确实是发了高烧,这一觉夏黎睡得极为不好,嗓子又痛又热,仿佛被强力胶连在一起。想咳嗽又咳不出来,难捱的紧。慢慢地,在她难受的皱起柳眉间,有人轻轻给她擦脸,温热的毛巾,散发出的温度,滋润了夏黎一张苍白的脸颊。她低吟一声,对方的动作越来越轻缓,舒适。就这样反反复复,没有停下,充满柔情。而夏黎在他倍加呵护的动作里,又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夏黎还是有些疲乏。抬手抚了抚额头,混沌的脑袋转而清晰。她扭头四望,终于在识清了这里是哪。
这是他和她的房间,五年前,他们的新婚爱巢。屋子里的改变不大,还是记忆里的布局,唯一不见的是那张放在床头的两人合照。亦是唯一一张合照。诚如黄思博所言,刚结婚那会儿。黄思博刚接手黄氏企业,工作没日没夜。几乎一个月的大半时间都在公司度过,而家里只有夏黎一人。偶尔他回来几次,两个人的交际也不多。基本上都是拿文件、吃饭、做好夫妻间该做的事。很多次,夏黎瞧他忙碌完了,很想和他说说话,联络感情。
可他却总背着身子,疲惫的睡过去,压根不给夏黎说话的机会。当时,她还不知道秦莎鸢的存在。以为,黄思博只是工作很忙很忙,没空和她谈情说爱。她只是十分失望,而不是绝望心死。被勾起的思绪,如潮涌来。夏黎沉了沉眼眸,揭被起身。桌子上放着玻璃杯,药物,一旁的纸张上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醒了先吃药。’夏黎听话的打开药盒子,咕噜咕噜就着白开水,把药吞下肚。放下杯子时,目光游离在桌子里手的角落。那里堆着厚厚一沓图册,那是夏黎最爱的美术。
五年前没勇气带走的收藏,上面铺了层薄薄的透明袋子,被黄思博妥善保管着。夏黎突然却读不懂了。这辈子她读不懂的事情太多,如要钻牛角尖,她亦是不会选择黄思博这件事。无奈的摇头,随后轻车熟路的下了楼。楼下一片安逸,只听见电视里某个手机的品牌广告,激情洋溢。夏黎环视了一圈,没看到黄思博的人影。便自轻手轻脚地去玄关,换了鞋要走。偏偏这时,厨房的门,嘭地一声弹开。黄思博手上端着汤锅,歪着脑袋,电话夹在耳侧,正同那边的人说话。语速极快。当他抬起眼,看见夏黎,面色突然凝重。匆匆放下手中的汤锅,扔掉电话。
语气硬邦邦而没有感情。“你要去哪?”夏黎按耐住逃走的冲动,蠕动喉结,缓缓道:“黄思博,谢谢你。在我昏倒之际没有抛下我,还这么用心的照顾我。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不便继续打扰!谢谢你,我想,我该走了!”说完,便匆匆地掰开门柄,踏出去。“夏黎!你要去哪?”黄思博忿然作色,大力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门内后,嘭地一声带上门。防盗门震颤连连,夏黎被吓得不轻,缩着身子,簌簌发抖地望着他。
“…黄思博”她的嘴因为过度高烧,没有血色,皴裂起皮。她很害怕黄思博现在生气的样子,好似随时会将自己撕裂。夏黎咬了咬下唇,故作镇定:“你,还有什么事吗?”黄思博一直盯着她,她的眼神可怜如小兽,让他骂也不是宠也不是。他愤然的怒意,突然被兜了冷水,全数熄灭。极轻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他拉着她走向饭桌,淡淡道:“你刚睡醒,肚子一定空了,吃点东西再走吧!我做了粥,不知合不合你胃口?”“…”这一句话足以让夏黎吃惊下巴都掉下来了。见她没有行动,黄思博兀自给夏黎盛了一碗。“夏黎,你发高烧了,懂吗?所以不管怎样,你都必须吃一点!不然对身体不好!”
听到黄思博惊人的关心话语,夏黎不知所措。半天过去,夏黎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不烫了。她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看着黄思博,不确信的问:“黄思博…你是不是也发烧了?”黄思博拿起碗勺,正要亲自喂她。听到这一句话,差点没把他噎死,一把拍开夏黎伸过来窥探他额头的手。夏黎被拍的有些痛,蹙了蹙眉,以为他可能是被自己传染了,可他脸色那么臭,让她不敢说话。原本缓和的怒气,黄思博重重的将碗放在夏黎面前,冷声道:“全部吃完!”
说罢,离开夏黎的视线。而夏黎自然求之不得,一边思忖着自己哪里说错话,一边赶紧将粥囫囵吞枣的喝下肚。吃完热粥,连招呼都没打,悄悄地遁走了。通常弄不清楚的事情,她不会消耗脑力去思考,让自己难堪。这是经验之谈。她刚走没多久,黄思博从书房里出来,拿着给她备好的感冒药。下意识地朝夏黎的方向看去,却只望见了空荡荡的位置,本是平静的脸色,瞬间染上了黑光。
似乎不相信夏黎会一声不吭就走掉!他的脸色异常难看。难道自己真的是什么野兽、饿狼、避之不及的怪物?她就这般不待见自己!对自己三番五次的示好,视而不见?!越这样想心肺越烧的难受,最后他伸手重重锤向墙面,咬牙切齿地低吼:“夏黎!你狠!我黄思博若是再为你心软一次就不是男人!”
药哗啦啦,四散在地。夏黎回到家,准备了一番,父母带着小豹回来了。那会夏黎刚刚炒了两个菜,小豹一见到她,就不撒手了。她没法子炒菜,母亲便将她推出厨房。让她带小豹和老爷子在厅里看电视。“妈妈,你好坏!居然背着小豹偷偷溜走!妈妈,你不可以丢下小豹。小豹只有一个妈妈,没有爸爸。妈妈不要小豹,小豹一个人要怎么办?”小豹开始抱怨,嘟着嘴,眼里充斥着责备。夏黎心酸不已,搂住儿子:“小豹哪里是一个人?小豹有妈妈、还有爷爷和奶奶啊!爷爷奶奶可比妈妈还要宠爱小豹!小豹不知足吗?”“可…小豹还是和妈妈最亲呀!小豹不要离开妈妈!不要!”
“……妈妈工作没时间照顾你,你自己跟爷爷奶奶住,不好吗?小豹长大了,要听话,听从组织安排好不好?!”夏黎用和善的态度开导儿子,说了半天,小豹就是不愿。她也没辙,只好将他带回自己身边。一旁的父亲倒是没有发表言论,专心于新闻联播。安抚好小豹,夏黎将他抱到沙发垫上,让他一个人玩积木。自己则下楼给父亲买了瓶好酒。上来以后,父亲正陪他一起用积木盖房子。爷孙俩玩的不亦乐乎。夏黎卷起袖子,安心的进了厨房。帮母亲打下手,等做好了饭,招呼他们过去吃!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其乐融融的饱餐一顿。临走时,小豹又舍不得对他那么好的爷爷奶奶了,哭着让夏黎留住他们。
好不容易见到小外孙,父母亦是舍不得分离。瞧小豹使出浑身解数,哭得梨花带雨,心下不忍。不等夏黎邀请,抱着孙子就去了卧房。“小豹不哭啊!爷爷给你讲故事!今天早上还没讲完的故事!要不要听?”“要我要听!”小豹鼓着包子脸,一脸兴味。入夜,夏黎和母亲睡在一起,父亲则陪着小豹睡。难得小豹这么乖,没有使脾气也没有撒娇。听着父亲的故事,便香香的睡了过去,一点不需夏黎担忧。躺在床上和母亲东聊西扯的聊了会,聊到很多,孩子和未来。母亲的意思让她考虑身边可选的资源。这年头一个女人带孩子实在辛苦,母亲举例子说明!夏黎不敢嫌她老人家烦,老老实实地听着。嗯嗯唧唧的心不在焉应答着,哈欠连连。可母亲似乎并没因此停止话头,也不见任何倦怠,反而越说越来劲。“女人这辈子还是要找个可靠的男人,哪怕不是爱情。只要能相互依偎相互扶持,就足够了,不能要求太高!小黎,你有想过自己的将来吗?将来像爸妈这么大年纪,身边一个说话的人都没,多么寂寞?”这一点夏黎现阶段真还没想那么多。诚实的摇头,母亲叹息,半响道:“小豹早晚都要长大,要出去闯荡,离开家的避风港。”
“妈,您说的太远了,眼下我都快顾不住了。那么久远的事,哪来得及考虑。何况小豹他现在还小呢。”“小黎,妈的意思是,让你自己考虑再婚,妈身边有资源,就怕你?”这才是母亲最终的目的。“妈!”夏黎长叫一声,将她的话压下去。“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说可以吗?我困了,真的困了。妈,你也早点睡!”说着速速的翻过身,拿背对着还在强聒不舍的母亲。夏黎想或许是因为上午一场莫名的高烧,枕着双臂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一夜好寐。第二日是一个礼拜的开始,送走小豹。把父母送上车,虽然一路上母亲依旧意有所指,让她没事多回家,给她多安排几出节目。夏黎草草回应,看着车子带着父母远去以后,重重松了口气。回到家,害怕自己倒下而没人照顾小豹,夏黎乖乖吃了药,续而联系bangde那边,得知画庄的情况逐渐好转,心终于能放下了。
提心吊胆了数月,夏黎从未如此舒畅的放松过自己。她心情极好的点了一首歌,兀自坐在电脑前,安逸的欣赏。鼠标移动,在给异国的朋友发送电子贺卡。过几天便是圣诞节了,时间晃眼即逝。所有bangde的朋友都在夏黎关心的范围之类。就连平常最不待见夏黎的玛瑞,她都不计较,发了祝福贺卡。而黄思博果真再也没给夏黎打过一个电话,甚至凭空蒸发般,彻底失去联系。有时夏黎很怕他出尔反尔,突然中止对bangde的引资。显然夏黎想多了,黄思博从未为难过bangde,前几天她还从电视里听到黄氏企业受到美国经济危机的影响,股票发生波动。黄思博出现在屏幕里,略显疲惫,却依旧遮不住那双犀利的眼睛。他明明是望着摄像机,而夏黎却恍惚他是望着自己。他自信毅然的对屏幕下的所有人说:“这次危机对黄氏来说并算不上威胁。黄氏拥有的是人才,而非庸俗的金钱。
人才是我们最大的财富,所以请各位支持黄氏股民放一百二十个心。一个月,顶多一个月。黄氏的股票绝对遥遥领先!我黄思博在此保证!”底下轰然一片。他那与生俱来的魅力,让人不得不深深信服,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哪怕夏黎知道,他时常是吓唬人的。也许是黄氏遇到了危机,黄思博也忘了bangde这件小事。夏黎反复打探,得知馆长婆婆那边一切安好!暗自庆幸。直到有一天,言末在电话里对她抱怨:“那可恶的阿博,竟然背着我把我攒了十五年的钱统统透支!啊!那可是我的嫁妆钱啊!他奶奶的熊!自己中断所有对外投资,不就有足够的资金了?为什么最后受伤的人总是我?”言末意指自从黄思博学习开窍,就一直从不同角度占取她的便宜。似乎对于知根知底的好邻居,黄思博耍聪明更加决然,让人无话可说。
这一点夏黎五年前就见识过,五年前,她是他的妻子,亦不能说他不是。而此刻,他之所以不中断对外投资,正是因为她,她亦不能说他不是。有口莫辩的感觉,夏黎见识到了。听言末一说,反而有种莫名的心悸,她张口便问:“言末,黄氏的危机影响很大很严重吗?他现在过得好不好?”“何止很大!黄氏是a城的模仿佼佼者,它若是出了事,整个a城的企业都将人心惶恐。你认为黄思博那么奸诈狡猾、诡计多端、名誉心强的人会让它出事吗?就算不吃饭不睡觉,他也断然不会让黄氏有一点流言蜚语走漏出来!”夏黎没有出声,言末打着哈哈:“小黎,黄思博不会让个黄氏写在史记上的辉煌染上污点,哪怕是一小块污,他都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博是个固执狂魔,洁癖严重,所以就放心吧!他和黄氏能有什么事啊?媒体都喜欢小题大做!别放在心上!”尽管言末这样说,夏黎依然不放心。
口头上托付言末没事多去那边瞅瞅,言末反而将她一军:“你要担心就自己去看看他啊!我一看到他,就想起我的嫁妆钱!我想痛哭啊,你说,我怎么这么衰,认识一这么损的发小!好了,小黎,我表明立场我是坚决不会去看他的,他要生要死,自有天意。我对他只有绵绵无期的恨意!”言末毫不留情的挂了电话,徒留夏黎一人对着忙音的手机,发怔。她倒希望那是假的!黄氏企业没有遇到经济危机,这样她才不会为了几句话而焦虑不安,心怀愧疚。可老天似乎并没听到她的心里话,硬心冷血要与她背驰而行。
夏黎终是安奈不住,从电视里听到越多关于黄氏不利的消息,她便越是寝食难安。就连小豹都察觉她的心思不宁,抱着她,小大人的口气。“妈妈,你有什么烦心事吗?老师说,一家人之间是没有秘密的!所以妈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小豹分享!”她怎敢对小豹说这些呢?反手搂住他,嗅着娃娃的香味,那些烦恼暂时被抛到脑后。隔天,她抛下不安的心思,断然下了决定,去看望他!哪怕只远远看上一眼,确定他工作还顺心。
圣诞节前夕,空气干燥而寒冷,主干道边的老梧桐,叶子脆成一片,如同飘萍断梗在寒风中发出悲悯的啜泣。行人脚步匆匆,无法以观赏者的姿态,欣赏整个城市。而她亦是可以,短暂的停留,让思绪随风飞走。想些什么呢?她也不知怎地竟想起了很久以前,她初认识黄思博那会。因为言末这条线将他们偶时连在一起,所以时有联系。而她喜欢上他,正是因为这样的梧桐叶。李煜的那首词,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那是礼拜,没课。言末约她去看电影,天空悴不及防下起小雨,她的脚步被困在半途一处公园的躲雨亭,等待言末的相会。天幕的雨丝细腻而温柔,她瞧见路边上的成堆的梧桐叶,便兀自捻起了地上硕大如巴掌的叶片,上面纹路清晰又枯竭。不知怎地,她却深信那叶子有香味,轻轻地放在鼻息,闭上眼睛,用力地呼吸。
等再次睁开眼睛时,却是他一双盈亮光明的笑眼。她惊了心,忙不自然的挪开视线。耳边不徐不缓地飘进他的低音。“嗅到了什么味?”“泥土的清香。”她诚实的回答。他却朝她伸过手,意思是要她拿在手里的梧桐叶。夏黎微微一怔,旋即将叶片递给他。然后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他将叶片放在鼻下,嗅了嗅,扬起脸,可惜道。“所谓泥土的清香,亦是指死亡的气息?既然脱离了母亲,就该老老实实入土为安。”说完将叶片掷在地上。扭头心情很好的对夏黎道:“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你也喜欢梧桐啊?”喜欢吗?夏黎只是觉得好奇。索性在他的期望中,重重地点头。“喜欢泥土的味道?”他又裂开嘴笑了,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随后夏黎左顾右盼,却没发现言末的人影。而他亦是察觉了她的不自在,解释道。“别望眼欲穿了,言末不会来了,她提前去电影院,只让我过来接你。你跟着我走吧!”
他丢过来一把伞,兀自走进了雨幕里。他的背影瘦长而笔挺,有种形容不出,却可以慢慢品尝的味道。夏黎发了呆,她想这个黄思博同别人这般不一样?他的一颦一笑,都紧紧地牵动着她的心跳。究竟是自己过于肤浅,还是他魅力太大?等他走了很远,发现她并没跟上,转身大喊:“夏黎,你还发什么愣?电影要开场了!想挨言末的骂?”“哦。来了!”慌慌忙忙的应了一声,她一鼓作气的赶上他。而他却又转身继续前行了。这一次,夏黎老老实实寻着他的背影走。那一刻,她心底由衷觉得简单快乐。回忆中的自己总是青涩而单纯的,那些小美好,是最原始的状态,不曾逝去,也未曾偏差分毫。和如今的她形成明显对比。
如今的她成熟了不少,懂事了不少,改变了不少。已不是回忆里的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女生,对爱情抱着天真烂漫的小幻想。握紧拳头是空的,张开手亦是空的。所以别把什么都看得太重,越重越伤的深。她对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梧桐,忆别了好一会,才继续前行。到了黄氏大厦,径自走向服务处,礼貌的询问。“…请问你们黄总在吗?”楼下漂亮的顾问小姐看了她一眼,莫声莫气道:“我们黄总不在!有什么事你改天再来吧!”夏黎听出她的不善之意,依旧平淡的表情,自报家门。“我是…”可对方却没等她把话说完,不耐烦的打断。
“我知道你是谁!你不就是黄总的前妻嘛!前段时间我在报纸上见过你!”夏黎想说什么,可那人却转身忙碌开,压根不想继续搭理她。继续交谈,只怕落得更不讨好。夏黎叹一口气,悻悻转身。这时,从电梯口走出两个嚼舌根的女士,跟在她后面。“你还不知道啊!今天下午黄总出去了,有个重要决议会都被暂缓了,我估计黄总七八点才会回来,业务部的人到现在一个都还没走呢!”
“黄总都加了这么多天的班,放松一下也是应该的!”“才不是呢!我听说黄总今天下午去机场接人了,好像是个很重要的人吧!”“什么人啊?男人还是女人?”“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应该是个神秘人!”夏黎愣愣地站在黄氏门口,看着那两个八卦女生越过她,消失在黑夜里。从她们的语气里不难听出对黄思博的信赖,夏黎转过头去,望了大厅内的门楣一眼,台头上写着黄氏企业亮亮的四个大字。她想,如言末所说黄思博那样的人,又怎会让他视若珍宝的企业出一点乌龙事件呢?夏黎痴傻地笑了一番,倒是放心不少。
外面灯火阑珊,不知为何,突然刮起了狂风。风扫在面上,像刀割。亦吹乱夏黎柔软的发丝。她将头发捋到耳后,再次抬起眼来,便见到一男一女肩并肩朝这边走来。她的身子如同结了冰般,慢慢结住,甚至从内里散发着一股幽寒。许是还在交涉,所以他们都没看到她。而夏黎却趁这片刻将他们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女子花容月貌,男子身形高硕。当真男才女貌,天造地设。不知他们聊到什么,秦莎鸢眯起眼,笑如一只优雅的猫咪。风儿吹乱满头乌黑的秀发,胸前翻飞的米色丝巾。张扬而倾城。
这时黄思博竟然蹙起眉,习惯性的伸手替她围上被风吹乱的丝巾,动作呵护有佳。眼看他们走近,夏黎心没来由地一慌,只想不能在这尴尬时刻被发现。于是,伸手用围脖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疾步隐在黑暗里,侧身避开他们。风呼呼于耳,与他们擦肩而过那一刻,夏黎听到了眼泪碎裂的声音。她又自作多情了一番,秦莎鸢的归来,对黄思博来说,是件好事。至少在他为工作倍感烦心时,有她陪伴。
他应该觉得幸福了!这幸福,自始至终与自己无关。不管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夏黎回去以后的几日,立即着手自己在bangde的剩下的琐事。她大学时,学的是广告设计。嫁给黄思博之后,便放下了工作,在家里当一个称职的妻子。黄思博的母亲不喜欢一个女人嫁为人妇,还整日抛头露面。她那时是喜欢黄思博,所以不想婆媳之间有任何矛盾战争,处处顺着长辈的心思,最后却还是落的不讨好的地步。出国后在bangde那边夏黎亦是负责每次宣传的主题策划,设计一些有创意的主题活动。虽然和她所学的专业没什么关联,心中怀着爱,便什么都都能做好。夏黎不打算回国外,早先回来时就和馆长婆婆说好。此次解决bangde危机,她便在a城驻扎,找一份满意的工作,带着小豹,偶时回家,过着最平凡的日子。深思熟虑,夏黎决定重操旧业,拿起专业,应聘某某广告公司的设计师。在这之前,被她丢下的设计课程,必须一一拿起。
她给自己一段时间,复习,巩固。于是就近去书店买了几本专业书,回来慢慢啃。小豹见她废寝忘食,很是担忧她的身体。晚上睡觉的时候搂着她,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呼唤:“妈妈…不要这么辛苦了…给我找个爸爸…好不好…”夏黎一怔,心里充斥着酸涩的温暖,将儿子往胸口抱了抱。隔天,母亲又给她打了慰问电话,电话里无非是提醒她,礼拜又到了,该带小豹回去看看了。夏黎还没说上几句,电话被小豹抢去:“奶奶,我想你了!恩!奶奶放心,礼拜五放学,我就叫妈妈过去!奶奶您问一下爷爷,有没有给我买战旗?”这才是小豹最关心的问题。
一听外公给他买了战旗,小豹乐不思蜀。夏黎呵斥了他一声,接过电话,母亲又在那边说她对孩子太苛刻。夏黎受教,扶着额头,一边呵斥小豹别闹,一边对母亲道:“妈,这个礼拜我真的不能回去!要去参加面试。礼拜五下午,我把小豹送过去?礼拜日晚上接他回来。这样行吗?”母亲没说什么,电话里答应的干脆:“好!小黎,最近天气降温,你自己注意身体啊!”“恩,我知道了妈,你们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