萯卿看到陈锐一个人端着一个装着好几盘菜的大托盘,熟练却又小心翼翼地行走时,马上走过去说:“我帮你吧!你一个人怎么端这么多?”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萯卿翻了个白眼说,快步跟上他说:“可是你一次性端这么多洒了怎么办?”他手里的托盘有两盆热汤,三盘梅菜扣肉,两盘红烧排骨,一盘盐葱豆干。
“这样比较快。”萯卿听到他的回答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确现在人太多了,菜不停地传送上来,得快点端出去,她吩咐新人帮忙收桌,然后连她这个收桌主力都来帮忙端菜了。
他停在在五号桌面前,“不好意思让一下,上菜了!”他说。
萯卿走上前看了一下托盘上面的菜单,问陈锐:“上哪些菜?”
“玉米龙骨汤、梅菜扣肉和红烧排骨。”考虑到他待会端会很困难,萯卿第一个就端最难端的汤,“你小心烫。”陈锐嘱咐道。
真的特别烫,萯卿的皮肤很薄,一碰到磁盘就被烫得缩回手,“嘶!”
“没事吧?!”陈锐看着她的手,马上问。“没事。”萯卿摇摇头还想再端。
“哎呀,我来吧!”幸运的是这次遇到一个善良的大叔,他看到男服务员端着那么多菜,而女服务员又被烫到,就站起来帮忙端。
萯卿很不好意思,哪有客人自己端菜的,就甜甜地说:“谢谢叔叔!谢谢叔叔!您端了汤就好了,其它的我可以。”那个和蔼的大叔很快地一口气把他们的菜都端好了,看他和其他几个同桌人黝黑的脸和精壮的身材还有简陋得有点破旧的衣服,萯卿猜想他们可能是从事农活或者工地工作的,而且他们手上老茧很多会比较不怕烫。
萯卿心怀感动地离开,走到另一桌送菜,刚好听到旁边一桌的客人十分粗鲁地大声说:“喂喂!我们那个菜快点上啊!听到没有!要快点!老子饿死了!”
萯卿已经习惯这样财大气粗的无礼客人,忍着不爽,轻而易举地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说:“好的,请您稍等。”这是林海教的,无论他们的菜好没有,一律如此回答,若是客人再催,就说快了。
然后转过头对陈锐小声说:“你看,物质上富有的人常常精神贫瘠,而物质上贫穷的人很多时候是精神上的富者。”
“可是物质上富有的人常常能够得到更多的尊重。”陈锐安静地说。萯卿有点惊讶他会这么说,因为他的语气里带有她不能理解的感情,但是他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然后萯卿转过头看了一下那一桌衣着华贵、举止粗俗的“暴发户”,很明显有一个一手夹着雪茄,显眼地戴着镶了绿宝石的金戒指的男人是这里面的“老大”,周围的几个人目光都在他身上,对他的语言和举止十分谄媚,眼神里流露的尽是欲望、贪婪和虚伪。
萯卿厌恶地转过头不看,对陈锐说:“是的,表面上的确物质上富裕的人会受到更多的尊重,但那不是真心的。让我选,我宁愿失去这种所谓的‘尊重’去当穷人。”
陈锐听完一动不动,转过身时萯卿已经走了。
萯卿端着一大碗饭轻轻地放在五号桌上,对着桌上还没反应过来的大叔说:“叔叔,我帮你们装一大碗饭在这里你们就不用跑那么远去盛饭啦!不够再去加哦!”萯卿这次是真心地微笑。
“谢谢你啊小妹!”大叔感激地笑着,淳朴而憨厚。萯卿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快步回去帮忙端菜。
萯卿左手托着托盘,又快又小步地走着,径直到十六号桌那里停下,面带微笑地说:“不好意思让一下,我要上菜了!”突然感觉气氛怪怪的,她发现旁边那个男子一直眼神怪异地盯着自己,但还是得忍着害怕,小心地一盘盘上菜。端到第二盘菜的时候发现对面的男子奸笑着对他旁边的男子使了个眼色,然后那个男子神情猥琐地盯着萯卿,差不多是从头到脚地打量,最后令人恶心的目光停在萯卿的胸部上,她再也忍不住了,还有一盘菜还没端就转身走了。
萯卿快步地走着,刚好看到彦铭在她前面端菜,看他的托盘已经空了,然后叫住他,“彦铭,帮我把这盘菜端到十六号桌好吗?”
彦铭很奇怪,因为明显十六桌就在她后面不远处而且她的托盘里就一盘菜不难端啊,刚问她:“为什么?”就发现她眼睛微红,然后默默地接过她手上的托盘。
再回到传菜处的时候,看到台上全是热汤就两盘小盘的菜,本以为萯卿会端小盘的菜,没想到她故意避开那些小盘的菜而去端那些热汤,仔细看发现小盘的菜都是十六桌的,然后就端起十六桌的菜,好奇地走去仔细看看这十六桌到底有什么可怕。
发现那就是三个普通的年轻男子,没什么怪异的,于是彦铭更加好奇萯卿刚刚为什么这样。
一点多的时候,两个女孩在洗手台洗着抹布,比较高的那个女孩洗抹布比较快,她使劲地搓着,洗到最后一条时,她把洗手台和镜子也擦洗着,转边洗边问旁边的女生:“还习惯吗?”
那个女生慢慢地揉搓着抹布,冰凉的水缓缓流淌着,她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影,一会儿才回答:“嗯,习惯啊。”
比较高的是萯卿,另一个是菲菲。
双手攒足了一捧水,然后用力地泼向满是泡沫的镜面,厕所里吹不到空调是闷热的,有一颗汗珠在萯卿的脸上滑下,她大声地对着镜子说:“哈哈!凉快吧!”然后又泼了一捧清水上去,镜面上的清水载着泡沫缓缓流下,看到上面还有泡沫,萯卿又泼了两下,她看着水流模糊的镜面认真地说:“你看,脸洗干净多漂亮啊!要爱干净知道吗?!”然后又笑着泼了一捧水,“哈哈!”她像一个天真的孩子一样开心地笑着。
菲菲静静地看着镜子里她被水流模糊的笑脸,觉得她长得并不是很漂亮,为什么她就是吸引了这么多人的关注呢?她还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一旁的萯卿没听到菲菲心里的话,还在跟镜子对话。
她突然安静了,然后怒瞪着镜子,说:“好啊你!我帮你洗脸你还说我泼妇!”然后开大了水一下又一下地泼着镜子,“哈哈!让你说我!我就是泼妇!我就是!有种你泼我啊!哈哈哈!”菲菲对她这种自娱自乐的毛病真是“竟无语凝噎”,然后抹布也不收就走了,跟镜子对话的她还没发现菲菲的离开。
黄部一直在厕所里,听到萯卿在外面嘻嘻哈哈,以为她在跟谁玩耍,刚走出来就突然听到她小声说:“你来大姨妈啦?”黄部吓得愣在女厕所门口,心里十分震惊:她怎么知道自己来大姨妈的?我自己也是刚知道的啊…
然后她看到萯卿马上拿着抹布擦镜子,还说:“那你不能着凉了哦!”她试探地走过去,拍了一下萯卿的肩膀,笑着说说:“你傻呀!跟镜子说话?”萯卿转过头看着她,说:“黄部,我才不傻呢,只是好累啊,就找个人说说话。”自言自语、跟小动物甚至是与无生命的物品说话,是她从小就用来缓解孤独的药。
看到萯卿脸上的泡沫星子,黄部“扑!”的一声笑了,她说,“那你现在照照‘镜子人’吧,‘她’的脸是干净了,你的脸却脏了。”然后萯卿赶紧捧了水泼到自己脸上,再抬头照镜子,左看右看,最后歪着头对她说:“你看,哪里脏了?”黄部无语地开了温水洗洗手离开这个精神失常的家伙。
萯卿马上把抹布都收进桶里,然后追出去,“黄部黄部!等等我!”
等她走出厕所,一个人从男厕所里走了出来,看着无人的洗手台出神。原来,刚刚待在厕所里的不止一个人。
“厕所范围的卫生都属于一个专门的阿姨负责,她怎么什么都干?别人干的活她也干,别人不干的活,她也干。”陈部看着整洁干净的镜子这样想着,突然发现不知不觉自己脸上已带了笑,小声说:“原来她擦过的镜子有这样的魔力。”
萯卿斜挎着书包想寻老地方看看书、睡睡觉来度过这个惬意的下班午后,总之如今只要是不用上班的时候,对她来说都是可贵的、惬意的。
接近两点的阳光愈加强势起来,萯卿走的一路都是踩着阳光,就好像是阳光霸道地推开了窗,趁着空调刚关冷气渐弱的时候入侵这个凉快的空间,准备让这里都带上夏天的热辣辣的味道。
踏着一地金黄色,她脚步也轻快起来,突然她看到一个男生…萯卿立刻认出来那是彦铭啊,他在一个转角处面向墙壁,背向走道,只留下一个神秘的背影引人猜想,萯卿跟自己打赌这种理科男一定是在打游戏,猜错的话就去问黄部陈部的八卦——关于陈部是否结婚,猜对的话就奖励自己吃巧克力味的五羊。因为她很想知道那个八卦但是又不敢问,萯卿隐约觉得这不是一个八卦那么简单,如果猜错的话她就不用冒这个险,恰好她觉得猜错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万一真的错了的话就是天意要她知道这个神秘的八卦了。
下定决心要赌后,萯卿依然坚持彦铭是在玩游戏,然后蹑手蹑脚地靠近彦铭,她感到十分庆幸,直到走到他背后他也没发现自己被人偷窥。
萯卿在他背后认真地看着彦铭在干嘛,惊喜地发现他真的手握着手机,她一看到他握着手机表情就由抿嘴紧张地偷看瞬间变成张大嘴巴的惊喜,她慢慢后退一步,然后握着拳头口型说着:“Yes!”
谁知彦铭突然说话:“你个傻逼鬼鬼祟祟偷窥我然后又傻笑是怎么回事?”
萯卿看着他纹丝不动的背影,觉得一定不是他说话,刚又想赌一根五羊的时候看到他高举着的手机,手机屏幕里有自己的脸,此刻正惊恐的脸……瞬间明白刚刚她一偷窥就被他从手机屏幕映照出来她的脸就暴露了,唉,真是丢脸。
“原来是你偷窥我!”萯卿委屈地说。
“不要脸。”他毫不留情地回复。
“反正我赢了一根五羊啦啦啦~”她得意地说。
“不是吧,我低调地来到这坐还没人知道呢,怎么会有人跟你打赌?”
“我跟我自己啊!猜你在玩手机,对了就奖励吃五羊。”
他突然开心地笑了出来,又问:“你若是输了呢?”
“笑话,我怎么可能输?!”
“OK,我公布你输了!不信你来看!”他得意地说完,然后握着手机伸向她面前。当她看到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的时候,她问:“这个游戏叫什么?”
“傻逼,这是小说,不是游戏,快告诉我输了怎么办?”
萯卿呆呆地看着他,突然双手捂脸,一会儿又打开说:“我得去问八卦了。”然后她一溜烟就跑走了,彦铭摇摇头表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