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宁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奏章的红条上给她投递消息,宋汐颇敢意外。
原本以为,这蓬莱岛也就是一隐居的势力,跟中原没什么来往,如今看来,还真是不简单呢!这昭然宫中,竟也有蓬莱岛的探子。
翌日,宋汐依约来到太白楼,刚进大门,就有一个小二模样的人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是宋爷吧!楼上请。”
出门在外,宋汐总是喜欢着男装,此刻昂首阔步,潇洒如风,称一声“爷”也不为过。
她微微一挑眉头,对于这个小二能认出她来,显得有些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轻轻一额首,从容地跟随小二上楼。
那小二在一雅间门前停下,弯着腰,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爷,里面请。”说罢,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宋汐朝那小二离去的方向瞥了一眼,这小二对她过分周到了,与其说是对客人的尊敬,不如说是下属对上位者的尊敬。这尊敬当然不是针对她,或许是因为宁璟。
收起思绪,宋汐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中,宁璟抱着一个小孩儿静静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那小孩儿腻在他的身上,手里拿着一个九连环把玩着,许是动作不太安分,将他胸前的衣裳都弄出了褶皱。
如他这般讲究的人,竟肯如此宠溺一个孩子,宋汐真觉得吃惊,想到这是自己的孩子,心里又滋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
是的,她一见这小孩儿的脸,就认出他是尧儿。
同融融一样,随着五官长开,尧儿长得越来越像他的生父了。
如果将他和风宸放在一起,没人会怀疑他们的父子关系。
看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小脸,仿佛看见了一个缩小版的宸宸,宋汐一阵动容,忍不住上前几步,用一种怕惊扰了什么的声音,轻声唤道:“尧儿!”
早在她进来时,这一大一小便将目光齐刷刷对准了她。
这小孩儿一岁半的年纪,却一点也不怕生,见宋汐叫他的名字,立即好奇地瞪着她望,间或扯一扯宁璟的衣裳,抬起头脆生生地问道:“父亲,她是谁?”
宋汐听他吐字清晰,口齿伶俐,不禁生出怜爱之意。
望着孩子陌生的眼光,却不好突兀地告诉他自己是他的母亲。
这一年来,她不在他的身边,到底心里愧疚,只好将目光转向宁璟,期望他能解围。
看得出来,这孩子很信任他。这一声父亲,叫的亲切自然,仿若亲生父子。
再看宁璟,一年未见,他似乎没什么改变,依旧是那张温文俊雅的面容,如沐春风的气质,只那眼神,还是清明睿智,深沉如许,叫人看不出深浅来,偏生他气质温和,让人一见就容易生出好感。
此刻,他笑意融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慈父的光辉,一手抱住小孩儿,另一手伸出,缓缓指向宋汐,“这个呀,就是你的娘亲。”
尧儿歪着脑袋看她,一脸地新奇,又似乎不太理解。从小到大,他虽然听父亲多次说起娘亲,却从未切身体会过母爱。
宁璟将尧儿轻轻地放在地上,拍了拍他的背,往前一推道:“乖孩子,叫娘亲。”
尧儿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生生顿住了脚,倒是小嘴一咧,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娘亲!”
宋汐见他眼中依然溢满了陌生,这声儿却叫的十分顺口,宁璟推他也不肯往前,反而趁宁璟不注意,悄悄抓住他一只袖子,生怕了父亲不要他一样。
心里暗暗想到,这孩子很听宁璟的话,也十分聪明。
“尧儿真乖!”宋汐慈爱地笑了笑,看穿却不点破,免不了有些心酸。
是她没有陪伴在孩子身边,怪不了别人,庆幸的是,宁璟将他照顾的很好。
宁璟弯下腰将尧儿抱起,走到宋汐面前,对她笑着说道:“抱抱尧儿吧!”
他怀里的尧儿皱起秀气的小眉毛,眼中竟闪过不安。
小孩子什么都写在脸上,宋汐自然也看出来了,面上笑的越发温和,忽然从怀中拿出一银灿灿的事物,轻轻地放在尧儿手中,温声道:“尧儿,这是娘亲送给你的礼物。”
却是一枚纯银打造的长命锁,上刻“长命富贵”字样,周边还刻有精致纹样,锁头穿一细致链条,便于悬挂。
宁璟细细看了一阵,赞道:“倒是别致。”
宋汐谦虚道:“这锁在融融满周岁时便打好了,本是一对,一为阴刻,一为阳刻,融融和尧儿各一个。出来匆忙,也没来得及准备别的,只有捎上这个了。”
宁璟笑道:“这就很好,你是他的亲生母亲,便是什么礼物都不带,只要来见他,就很好了。”
这小锁银灿灿的,尾端还系着几颗小铃铛,晃动的时候,发出清脆的细响,尧儿很是喜欢,拿在手里玩的不亦乐乎。
这当时,宁璟板正一张脸,对怀中的小人儿说道:“尧儿,娘亲送了你礼物,你是不是也要礼尚往来给娘亲抱一抱?”
尧儿抬头,仔细端详父亲的脸色,每当父亲露出这个表情,就是不容置疑的意思,亦如他每次在他书房调皮捣蛋,被他抓住,就会打他的屁屁,他怎么哭闹都没用。
这个时候,就当识时务者为俊杰。
当然,小小的他还不明白这个深奥的道理,只知道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就该乖乖听话。